第一百零三章 来份宵夜
迷无从溪宅离开,前往去军法处的路上。戴月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好一阵,迷无才反应过来,还有个人要安排。迷无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戴月。看他一路不言不语,只是跟在自己一步之遥的身后,问:“你……”
戴月也停了下来,欠身道:“学生戴月。披星戴月的戴月。”
“……”
迷无无语,本来是想问他今晚是想在顾府还是在客栈歇息,没想到他竟然自我介绍起来。而且这介绍自己的方式,还那么耳熟。坦白言,迷无对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面前这个听话乖巧的戴月的老师,却是没有什么好感。
“迷无。”
迷无也礼貌的自我介绍起来。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介绍自己,还是对这么一个素未谋面,以后也不会见到的——城外人。
戴月不解的看着迷无,迷无想,也许是对他的介绍不太能明白。补充道:“迷无,是师父赐我的法号。”
迷途未返,无边苦海。这是师父倒下时,对迷无说的最后一句话。
“戴月的名字,也是老师赐予的。”
戴月轻轻道。戴月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不紧不慢,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迷无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想去顾府,还是想在客栈歇息?”
戴月想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迷无,反问道:“迷无长官在哪里歇息?”
“基本在军法处。有时在井府。”
迷无对自己的回答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会回答他的问题。
戴月个子不高,只到迷无下巴的位置,所以抬着头才能看道迷无的神情。整个人站在迷无面前,清清瘦瘦的。
迷无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戴月眨着眼问:“军法处,离师兄的住处近么?”
迷无答:“不远。军法处和军医处在一个院子里。林大夫就住在军医处。”
看来,这孝是想离他那脾气古怪的师兄近一些。
戴月看着别处,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迷无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他。
戴月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着光道:“戴月,可以在军法处歇息么?”
不可以!
迷无冷了脸,但是没有说话。
戴月瞬间蔫了,方才在眼眶中闪烁的光也暗了下来,小心道:“戴月想,师兄许是不想见我……可戴月想念师兄……”
“只一晚。”
迷无不等戴月抬起头,转身向军法处走去。迷无知道,自己是不敢看他眼中的光,那光和花繁眼中的一样,魅人,灼眼。迷无怕自己再见到就挪不开。可他又不忍心让那光消失。
林大夫说什么来着?对了,好好照顾这个孝。迷无这样说服自己。
溪宅大厅内,夕阳从溪苏书上走过,变成了月光。叶红蓼,还是一样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溪苏。
叶红蓼想问。溪苏将枪还与赵临川的时候,自己就想问;溪苏将梅云里送与赵临川喝的时候,叶红蓼便问了。
可是,溪苏并没有回答。
叶红蓼这些天做了这么多事,这么多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么多事,也许,溪苏会生气的事。
可是,溪苏并没有生气。所以叶红蓼就想当然的以为溪苏是同意的。
可是,若是同意,溪苏为何会如此认真的为自己打点着成亲之事;若是同意,为何会一次次的提点自己是即将要成亲的人?若是同意,为何,默认孟荷生睡在溪苏的房间。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溪苏不是没有生气,只不过是不在意,只不过是像许许多多个以前一样,还只是认为自己是在耍孝子脾气。
叶红蓼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或许,溪苏并不是同意的,他只是没有拒绝。或是他明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或是念在自己受伤的份上才没有拒绝的那么断然……
是啊,溪苏只是没有拒绝,但并不是同意了啊。在溪苏眼里,自己仍然只是个只会胡闹的,他根本不会当真,更谈不上认真。或许这一切,都是他叶红蓼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是的,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叶红蓼眼帘垂着,终是从溪苏身上移开。
自己如何幸运,这么多年来一直蒙受溪苏的关心和照顾;可叶红蓼却是还不知足,却是如此的贪婪,想要将溪苏据为己有。
不止是溪苏的关心和照顾,他想独有溪苏的一切,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溪苏,想要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属于他叶红蓼一个人。
叶红蓼突然心中冷笑起来,叶红蓼,你不过是个顾家军的小将士,用一个没有任何人认可的身世,在这岳陵城已是偷生。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可以将溪苏占为己有?
你根本连痴心妄想的权利都没有……
“溪苏……”
叶红蓼盯着地面念出口。这个他念了二十余年的名字,这个他有记忆以来就完全依赖的人,如今却觉得那么遥不可及。
“溪苏!”
叶红蓼抬头,是孟荷生。他唤溪苏名字的时候,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叶红蓼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嫉妒一个人。
孟荷生已脱了军服,换上了一件叶红蓼从未见溪苏穿过的睡袍。这睡袍在孟荷生挺秀高颀的身上刚合适,仿若特地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叶红蓼,你看到了吧,你的溪苏,也是会对别人照顾的如此无微不至。
呵,谁说溪苏是你的。
孟荷生没有穿鞋子,只是将睡袍在身上半敞,他的双腿更加修长笔直,这睡袍只到了他小腿的位置。睡袍在他的左肩稍稍滑下,袒露出玉质匀称的胸膛。腰带简单的垂在腰间,并没有规矩的系好。
孟荷生一路走过来,隐约间可以看到他腰间留下的伤疤,那是身为将军的荣耀勋章。
溪苏应声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八月夜凉,孟将军还是多添衣衫的好。”
“八月未央,九月授衣。溪苏为本将军的关怀,是不是为时过早了些?”
孟荷生朗朗飒飒来到溪苏面前,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根本没想掩饰那眼神中射出的贪念,丝毫不顾及旁边杵着的叶红蓼。
叶红蓼,你记得了吧,眼前这一幕,十余年前,你不止一次撞见过。那时你的落荒而逃,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你以为这十余年,骗自己忘了当时所见的一切,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以为这十余年孟荷生不再出现在溪宅,溪苏就理所当然是你叶红蓼一个人的。所以当时孟荷生从听香阁气冲冲离开的时候,你还心存侥幸的骗自己,骗自己他不会来溪宅。
叶红蓼,你明白了吧,在溪苏面前,你根本懦弱到连一句话都不敢问;在你的那份情愫面前,你根本自卑到无法将它昭然于心。所以你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孟荷生,看着他将溪苏装进双眼,看着他伸出手来,正大光明的探向溪苏。
可是,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一掌劈向那只探向溪苏的魔爪。
孟荷生嘴角弯起,像是等了许久一般,瞬间折起手臂,撞向叶红蓼的胸前。叶红蓼被震得猝不及防,身子被震向后又握拳还手。孟荷生压低手肘握住叶红蓼冲来的手腕反折,另一只手在叶红蓼臂下探出,折起他的另一只手腕,又弯膝撞向叶红蓼的膝窝。三两下功夫,就将魂不守舍的叶红蓼死死的扣在桌子上。
“放开我!”
叶红蓼被死死的按在桌子上,努力挣扎几下,双手却被孟荷生反折的更加厉害。
“哼。”
孟荷生哼了一声,现在的叶红蓼,攻击根本杂乱无章,可比在听香阁的时候,容易制服多了。
孟荷生抬起扣在手中的叶红蓼的右手,直送向了那炳燃得正烈的红烛火焰上。
“嗯……”
叶红蓼被烧得疼痛,却是一点也反抗不得。只能活活的被孟荷生这般烤着。叶红蓼咬着嘴唇,小心探向一旁的溪苏。可溪苏还是一样若无其事的看着那本书。
叶红蓼心中暗讽:叶红蓼,事到如今,你还在期盼着什么?
“溪苏,你若点头,本将军便考虑饶了他。”
孟荷生循着溪苏的神情,竟没有一丝的反应。
“将军满意就好。”
溪苏却是头也不抬的回道。孟荷生向来锱铢必较,荷衣在饮漓苑被烫伤的这笔账,孟荷生是要在叶红蓼这里以牙还牙。况且,溪苏不能点头。更不能纵容孟荷生的得寸进尺。
只是,叶红蓼根本不会明白这些。方才还挣扎一番的叶红蓼,此刻突然安静了下来,脸上死一般的沉寂,只肖咬着嘴唇,任由孟荷生摆布着。
手中玩物的沉寂,让孟荷生完全没有了驯服的兴致。
晒了许久月光的赵临川路过大厅,刚好撞见窗边上演的一处剑拔弩张的烤肉好戏。
这是要,来份夜宵?
赵临川停顿了一下,还没开口讨点边角料,便被身后寸步不离的花繁凑在了耳边,咬着耳根道:“娘子,你的夜宵,可不在这里。”
赵临川瞬间胃口全无,加快步子走向内堂。
孟荷生觉得无趣的紧,此刻叶红蓼的手上,因灼烧而起的水泡已然破裂,露出焦痂的血肉。孟荷生手下使力,只听一声“嘶嘶”响,桌上的红烛被叶红蓼的手按灭,而那本来灼伤之处,黏附着滚烫的烛滴。
大厅内,瞬间陷入黑暗。
孟荷生松开了叶红蓼,不住的捂着嘴打着哈欠,想着这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会有人看到,撒了一句“溪苏,本将军先上床了。”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大厅。
孟荷生,对这溪宅还不熟。
就算是闭着眼,叶红蓼也能准确的到达溪宅的每一个角落。可那又什么用,又不能到达溪苏的心里。
叶红蓼缓缓直起身来,透过窗前洒进来的月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溪苏的轮廓,但是他看不清溪苏的神情。
手上传来的灼痛感让他没了困意,叶红蓼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始终没有开口。想说什么?无论想说什么都是枉然。
叶红蓼,终是你太贪心,想要的太多了。
叶红蓼穿过大厅,不像孟荷生那边磕磕碰碰,他仿若看得见一般,准确无误的避开所有的障碍,在最合适的路线上走出了大厅。
站在大厅门口的时候,叶红蓼仰起头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月亮,突然觉得这月光好刺眼。刺得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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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的废话连篇:
迷无还是蛮可爱的~~
小六总是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