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远山如画
狐族全部撤离，幸得拂雪及时用寒冰之力压制焚灵火阵，并未有生灵神魂尽散。但是，战场上总是避免不了死亡的，仍旧有生灵逝去。他们的躯体都被带回了妖灵界，入土为安。
?青珩看着那些竖起的墓碑，心中悲痛万分。
?拂雪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伤心了，我原谅你对我拔剑相向了。”
“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是我害死了他们。”他悲伤的说道。
“笨蛋！”她道。“生与死，是阴与阳的轮转，你活了这么久就没参透点儿什么？”
“没有。”他回答的十分诚恳。
“逝者安息，生者节哀。宿命的转轮从不停息，我们还可以见证他们的轮回。”她的眸间划过几不可察的叹息。
青珩笑了一下，“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可以活的如此潇洒。”
“潇洒？”她的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哀伤，“不潇洒一点，身上会长蘑菇的。”
?身后传来嗤笑之声，“蘑菇可以吃吗？”
?她闻声看去，是祁烨和夜无琛。
“你笑什么？”她白了一眼笑的正开心的祁烨。
“拜见两位护法。”青珩俯身一拜，“此次多谢两位护法相助。若不是青珩冲动，事情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好了好了。”祁烨扶起他，“你父王刚谢完我们，你又来这一套。”
“你们两个有事吗？”拂雪淡淡的问道。
?祁烨看了一眼夜无琛，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想与你交个朋友。”
“高攀不起。”她直接回道。
“你这样说我可是会伤心的。”他颇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关我什么事？”她淡淡瞟了一眼他。
?祁烨：“……”
?夜无琛嘴角一抽，却也一直沉默不语。
“拂雪。”青珩道。“你不用陪我了，我没事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拂雪看了他一眼，“那好，我先走了。”她转身越过夜无柰祁烨，独自离开。
?夜无柰祁烨道了一声“告辞”，便跟上前面的身影。
?一路随行，直至她停在了渭水河畔。
?祁烨走过去问道：“你叫东陵拂雪？”
“嗯。”她应了一声。
“谢谢你出手帮忙。”他道。
拂雪挑眉，“我一个外人，抢了你神殿的风头，你不介意？”
祁烨笑道：“你是在帮我们，岂能有介意之理？”
“我只是帮我朋友的忙而已。”她淡淡道。
?祁烨笑着挑眉，“是吗？”明明就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偏偏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是就是。”拂雪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废话那么多？
“无琛，你别愣在那儿。”祁烨笑道。“上一次你不是说拂雪帮过……”
“停！”拂雪打断他的话，“我和你好像没那么熟。”
“拂雪姑娘。”祁烨重新说道。“你不是说拂雪姑娘帮过你吗？你还不谢谢人家！”
?夜无琛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我没说过。”
?祁烨嘴角一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臭小子！你是不是蠢？”你这样什么时候能追到人家？
?拂雪笑了一下，“原来堂堂右护法被人这么称呼！”
?夜无琛冷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祁烨，“你是不是忘了上次的教训？”
“你当着姑娘的面就别老是一副冰山脸了行吗？”祁烨挑了一下眉头。“你吓到人家怎么办？”
?夜无琛看了一眼拂雪，咽回了口中的话，沉默不语。
“拂雪姑娘，其实我们家无琛人还是不错的！”祁烨笑道。
“行了。”她淡淡道。“你们跟着我，就是想问那个不明之人的事吧？。”
“真聪明！”祁烨笑道。
“我不会说的。”她淡淡道。
“为什么？”夜无琛问道。
“他说了，他不会再回到妖灵界了。所以你们不必担心他会再次连累妖灵界。”她说着就要离开。
?夜无琛却拦在了她面前，“等一下。”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她语气冷了一下。
“拂雪姑娘”，祁烨道，“我们并没有恶意。我有一个朋友，他在一万年前离开了妖灵界。”
“然后呢？”她挑眉，“和这有什么关系？”
“我的朋友和我一样，从上古时代诞生，整个妖灵界的上古妖灵已经屈指可数，而这场天雷之火的威力至少是十级。”祁烨的眼底划过一抹哀伤，“我不想放弃任何的线索，就算我的朋友是那神族要诛杀的邪魔，我也会拼尽全力护他安然。”
“你倒是聪明。”她淡淡的看着他，那个朋友一定对他很重要吧。为什么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知疲倦去寻找的人？那她呢？她曾经是不是也有过这么深的执着？
“你在想什么？”夜无琛看着她略微迷茫的神色问道。
?拂雪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顿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沄峥。”祁烨缓缓说道。
?拂雪挑眉，“沄峥？”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妖灵界前任右护法。”他道。
“他的法宝是不是一个碧玉铃铛？”
祁烨一喜，“你见过他？”
?拂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前几日刚见过。”
“他在哪？”祁烨问道。
“西域蛮荒。”她道。
祁夜笑笑，“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活着！”
“可是……他怎么会是神族要诛杀的邪魔？”夜无琛眉心微蹙。
“心魔。”拂雪淡淡道。
“心魔？”祁烨一愣，随即眼底划过一抹哀伤，是为了寻找她吧？
“他说一万年前途径海市玄境，被心魔附体，逃到了西域蛮荒，这一次回来是为了找一个人，未曾想……天雷之火的感知力竟然那么强大。他虽然没说找什么人，但我猜是你吧？”她看着祁烨。
沄峥不顾天雷之火回到妖灵界，一定和他的心魔有关，可是面对狐族那么多枉死的生灵他心生愧疚，宁愿回到蛮荒。
“你去哪？”夜无琛拦住了要走的祁烨。
“去找他。”祁烨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道，“他被心魔附体，你若不带着解决的方法去见他，没有任何意义。何况现在，神族尚且未给我们一个答复，不宜去见他。等这件事结束，我和你一起去把他带回来。”
?祁烨看了他一眼，最终点头。
“即是如此，你们可以走了。”拂雪道。
“不一起等消息吗？”祁烨笑道。“如果没什么事，不妨和我们一起去神殿。”
?拂雪想了想，“改天吧。”说着，转身消失。
“这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祁烨别有深意的看着夜无琛，“别人见到我们两个不是一脸花痴就是畏惧，只有她不屑一顾。”说完，挑了挑眉头，十分认同的说道：“对。不屑一顾。”
夜无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向前走去。祁烨挑了一下眉头，跟上了他。而原本离开的拂雪，却再次出现在了原地。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祁夜和夜无琛离去的背影，转身向上游走去，来到狐族和人族交战的地方。
?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带走了，但是还是有土地被血染红，连带着覆盖着的雪也在阳光的温度下化成了血水，侵染了渭水河。
?她缓缓闭上眼睛，这一幕，无端的熟悉，似乎很多年前的梦里她就站在一条美丽的河边，看着血水将河染红，散发着杀戮的气息。
?到最后，所见之处，皆是汪洋血海。而那血海之中站着一个紫色身影，他向她伸出手，他温柔的说：“阿雪，别怕。”
?她努力的想要去看清楚他的模样，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抬起脚去追，他就站在那里，可是她怎么都追不到。他们之间就像横亘了一条天堑，注定她们不能执手相拥。
?她悲伤的看着他，他还是那么温柔的说道：“阿雪，别怕。”
?她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口，待能说出时，她的梦也结束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蔚蓝色的天空，有些梦，就像回忆一般，真实的能让人窒息。
回想这十万年来，人妖纠纷不断，神妖两族关系也岌岌可危，莫不是天地之间终要被那汪洋血海覆盖？
那分不清是回忆还是梦境的片段，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还是这片大地的结局？那那个人呢？那个温柔唤她“阿雪”的人，他到底是谁？
?泪水不知不觉间从她的眼角滑落，“滴答”一声落到河水之中，渭河之水的血色被洗涤干净。她怔然看着这一幕，直到河中的鱼儿纷纷浮出水面向她道谢，她才反应过来。她的眼泪为何有这般强大的能力？
?那些鱼儿只当她是以灵力恢复了渭水河的澄澈，“多谢神仙姐姐！”
“我不是神仙。”她淡淡道。
?水里的鱼儿摆着尾巴转了转，“那谢谢妖仙姐姐！”
?她淡淡一笑，未做言语，这些小鱼就像是未长大的孩子一般，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妖仙姐姐！你的法力好强大，渭河的水好久都没这样清澈了！”
“是啊是啊！”另一只小鱼叫道。
?看着那些鱼儿欢快的模样，她有些意外，“河水不是一直都这样清澈吗？”
“不是的！”小鱼叫道。“那些凡人不仅经常来这里捕杀我们，还向水里扔脏东西，还扔了好多同道的尸体。”
“他们死的可惨了！”一只小鱼说着哭泣起来。其他的鱼儿也是满眼悲切，更有恐惧者瑟瑟发抖。
?拂雪默然不语，这样的事情，她十万年来早已目睹了无数次，这样的杀戮还是避免不了啊。
二十万年前，生灵初现，繁衍生息。十万年前，战争平息，女娲造人，六界初建。如今十万年已过，六界已是一片繁华。可惜这盛世繁华，终要被那无休止的纷争所代替。
“回到水底修炼吧。”除了这句话，她再不知该说什么。鱼儿再次向她道谢，退回了水里。
?拂雪神色哀悯，但愿她们能一直安然生活下去。她转身欲走，却撞进一双惊喜复杂的眼睛里。
“你还在这里？”他道。
?她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那人正是涵绍，他出现在这里，确实让她有一丝意外。不过她并不感兴趣，抬脚欲走，可他竟然拦住了她。
“你有事？”她语气微冷。
“我……”涵绍欲言又止。
?她没说话，就那样淡漠的看着她。
“我想谢谢你。”涵绍目光微亮，隐有期盼之色。
“谢我？”拂雪挑了一下眉头。
“五百年前，我去雪山采一味药，误闯阵法，身受重伤，幸得拂雪姑娘相救。”他道。
“误闯？”拂雪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涵绍的脸上隐有慌乱之色，恐她发现了什么。可她的笑容只是一闪而逝，又恢复那股淡然，“五百年前误闯阵法的人很多，我只是不想他们的血污染了白雪，所以顺手把他们都扔了出去，如果其中有你，那你也无需客气。你能够活着，是你的神开恩了。”
?涵绍眉间划过一抹失落，目光带着哀伤，“你为什么一定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拂雪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你我本就是不同立场上的人，甚至我会杀了你，想活命，记住我之前的话。”话落，挥袖离去。
?涵绍垂下视线，沉默不语。五百年了，五百年的梦里都是她的身影，只是她却偏偏不记得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的眼眸瞬间冰冷，仿佛换了一个人。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那你答应我的条件呢？”那人问道。
“但是结果我却不是很满意。”他冰冷的回答。
?那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涵绍不语。
“事情发展出乎你的意料，这并不是我能控制的，请你信守承诺！”
“恐怕……要用你的命来换了。”涵绍转身看向他。
“你？！”那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放心。”他冷笑道。“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的。”
“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都告诉拂雪？”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愤怒。
“那你的孩子将瞬间灰飞烟灭。”他冷冷道。“你的死亡是无法逆转的，因为我已在罗刹命盘上看到了你的宿命。”
?那人突然一笑，讽刺无比，“想不到堂堂人间守护者竟然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涵绍对于他的嘲讽不以为意，他转身淡淡道:“接受你的宿命吧。只要你死，我就放了你的孩子。”
?那人沉默许久，身形一动，手中长剑刺向涵绍。涵绍眸光一冷，瞬移而去。那人一剑刺空，已错失机会，何况他本来也不是涵绍的对手。只见涵绍身形几个闪现之间，人已至他身后，一掌袭去，他顿时重伤。
“我说过，你现在不能死。”涵绍冷眼看着他。
“呵呵……”那人凄凉一笑，“好个人间守护者，好个上神！”
?涵绍冰冷一笑，“神族一统六界的那一天，你一定看不到了。”他转身离开。
?远山如画，碧水蓝天，孤独的风声里却道不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