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宿命的重启
黑暗的梦魇，孤寂的宿命，谁在轮回的这一端，叹不尽流年？
她以为她可以在海市玄境找到答案，可是在看到那不断坠落的天火，无数的生灵在烈火之中挣扎，最后大地汇聚成一片汪洋血海时，她真的害怕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那真的是她的回忆吗？
通天石灵或许并没有告诉她全部，她可以理解他的苦衷。又或者，他只看到了一部分而已。
只是，他说魔尊玄溟是那个梦魇的根源，也说他会重塑她的噩梦。如果那就是他所看到的她的过去和未来，那么那就是她的宿命吗？她所不能掌控的，却还要继续背负下去的东西？
她站在那条河畔的树下，静静的望着这方梦魇。多么美好的梦魇！可是她眼前浮现的却是那片汪洋血海！
她从来没有那么真实的触碰过那个噩梦，似乎能让她的灵魂都开始颤抖。那些在生灵在烈火之中挣扎的惨叫声和他们在看到天地之间的距离开始不断缩小时绝望的眼神，似乎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也不记得很久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想知道，那一切真的会重演吗？
她的确质疑那通天石灵所说的话，可是这一切都不敌那片血海带来的震撼和恐惧。
玄溟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突然痛了一下，仿佛她也会随着这个梦境而远去。
“阿雪”，他唤道，“你在犹豫对吗？”他很了解她，她或许并不相信通天石灵的话，但是他的阿雪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她不会向命运屈服，但也不会拿苍生的性命去赌！
拂雪沉默不语。
“你不是说，不管梦境也好，现实也罢，即便是宿命你也不会向它屈服吗？”
“或许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她道。
“阿雪，你好像变了。”玄溟道。
“你还记得通天石灵说的那句话吗？”她道。“他说他只是个石头，他的心冷的，他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让自己承受痛苦。这句话，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
“大泽山那个石灵？”他问道。
拂雪点头，“他叫星寒。”那一年，她受了伤，回到东海大泽山，面对着海天一色的广阔世界，她从来没有觉得像那一刻轻松过。
没有追杀，没有探寻，只有风轻轻吹过的声音，似乎抚平了所有的伤痛。
她静静的坐在山岩上，坐了很久，从日沉西山到星辰遍布再到天光破晓，然后大雪满天。
那是东海大泽山最冷的一次黎明，雪影宫的门人没有人敢靠近她。
她的泪落到山岩中的灵石上，赋予了它生命，天地日月的灵气朝它汇集。最终，它幻化成了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
少年看着她的眼泪，问道:“你的眼泪有着好沉重的哀伤，连我的石头心都跳动了一下，你为什么哭的这样悲伤？”
她道:“我忘记了我的过去，也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忘记？”少年漠然道，“就为了这件事？”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会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悲伤，我的悲伤，或许你并不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少年道，“我是个石头，虽有灵性，但是我心是冰冷的，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对我来说是重要的，所以我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或事而让自己承受痛苦。”
“你没有忘记过什么，自然不会明白我的悲伤，可是我和你不一样。那些记忆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而他是冥冥之中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忘记！”
少年沉默了一下，道:“或许你可以选择等待，你有漫长的生命，也许有一天你的记忆会回来。等待的过程是漫长又孤独的，可是永恒的生命就代表永恒的孤独，这是宿命。”
她当时看着他一副少年模样却能说出一番如此沧桑的话，很是意外，她突然就觉得没那么难过了。她问他叫什么，少年告诉她，他没有名字，他承她的眼泪得以化成人形，所以终此一生他都要追随她。她唤他什么，他便叫什么。
她问他喜欢什么，他说他喜欢在寒冷的月夜里看漫天闪烁的星辰，她便为他取名星寒，白星寒。
他跟着她回了雪影宫，被他吸收的那滴眼泪似乎带走了她身上那股沉重的悲伤。她开始学着不那么执着，不再刻意去追寻答案。
就这样，沧海桑田继续轮转，她没有想到一切仿佛是上苍刻意的安排，从遇到夜无琛的那一刻起，恍若隔世的梦境竟然开始演化成了梦魇，日日夜夜缠绕着她。她淡化的执着再一次燃起火焰，开始焚烧。
她只能再次去努力寻找，再次去面对曾经的伤痛。
“他教会了我试着耐心等待，可是也许宿命已经在我身上印证了什么是身不由己。”她凄凉一笑，“有些答案，也许你不去探寻，或许没什么。可是当你知道了，也许你会后悔。”
他转过她的身体，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后悔了吗？”
她笑了一下，“我并不后悔知道答案，而是遗憾他无法告诉我更多。”如果能够知道所有的答案，她或许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他的眉间划过她不懂的失落和忧伤，“如果我知道那片血海是你曾经的噩梦，或许我会阻止你寻找答案。就让你忘了那一切，我们重新开始也未尝不好。”
“重新开始？”
“没错！”他道。“重新开始。”
“你……很喜欢我？”她问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弧度，“这个答案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她默了一下，“哪怕重塑那个噩梦？”
“阿雪”，他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从我们重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那一天一定会来临，既然避无可避，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至少……”她神色复杂的望着他，“我可以延缓那一天的到来！”她……已经有了答案。
玄溟神色冰冷，“你说什么？！”
她退了一步，“如果那一天真的是宿命的注定，那我无话可说，大不了我一死向苍生赔罪。可是明知道结果却还什么也不做的等待，这一点我做不到！”
“阿雪”，他的眼里蓄满了悲伤，“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抱歉！”她道。“答案，如果可以，我会继续探寻，但是在我没有全部想起来之前，我必须延缓那一天的到来！”
他神色冷了一下，“我曾经告诉过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等到你，不管你是否记得我，不管你爱的人是不是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次离开我！”他伸出手想要拉她，她却身形一闪，直奔海市玄境的出口而去。
玄溟勾了勾唇角，身形遁去。阿雪，你逃不掉的！
拂雪出了海市玄境，直奔南方而去，可是未行多远，魔尊玄溟便拦住了她。
世间修行者，修为越高深的，速度越快，她和他差了可不止一点。
“阿雪”，他勾唇一笑，“你逃不掉的！”
拂雪漠然看着他，心里微微吃惊。如今她眼前的魔尊玄溟只是个分身，竟然还拥有如此强大的修为！若两部分元神合二为一，又不知强大到各种程度！难道这便是他被封印十万年苦修的成就？
“你想去哪，我陪着你去。如果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就跟我回魔界！”他一步步靠近她。
她皱了一下眉头，唤出龙邪古剑指向他，“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他的眼底划过微微的怀念，“上一次你拔剑指着我，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我已经忘了。”她漠然道。
他笑了一下，“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与否，你要不要试试？”
“阿雪”，他冷了神色，“我不想伤你！把剑收回去！”
她没有说话。
他继续靠近她，直到龙邪古剑的剑尖离他的心口只有一寸。
她愣了一下，“你做什么？”
“龙邪古剑虽然不能置我于死地，但至少能给你逃离的时间。如果你想要逃，你就用这把剑刺进我的心口。”他淡淡道。
“你？！”她皱眉看着他，“你脑子有问题吗？”
“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伤我的机会，阿雪是唯一一个！”他道。
“你别以为我不敢？”她的另一只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玄溟淡淡一笑，又向她靠近了一些。此刻，他的心口离剑尖只有毫厘之差。她只要稍稍一动，龙邪古剑便能划破他的身体。“阿雪，就算你动手，我也不会怪你。”
“你？！你到底想怎样？”
“阿雪”，他盯着她的眼睛，“你要是不动手，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沉默片刻，道:“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梦境里的那颗树叫什么名字？”
“浮忧。”他道。
“浮忧？”她突然笑了一下，收起龙邪古剑，“我跟你走！”
玄溟的眼神深了一下，急忙伸手去抓她。
拂雪却拿出了六合扇，使用术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看你还能不能追上！”
他看着什么也没有抓到的手掌，勾唇一笑，对于她最终逃离他并不生气，他想要证实的东西已经得到了答案。
“阿雪”，他转身离去，“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