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饭桌上的阶级
林夏花曹氏被这么一瞪，敢怒不敢言，乖乖的从枕头下的匣子里摸出了二十个铜板上缴。
“娘的好闺女！”
曹氏颠了颠手心里的铜板，乐呵呵地出了门，打算去找屠夫买上几两肉，给幺子开个小灶。曹氏这个人蠢虽蠢，但很容易满足，不难对付，二十个铜钱就足已摆平一切。
林夏花虽肉疼，却也没怎么在乎，毕竟钱这东西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敢在这个家里跟曹氏叫板……那真是胆肥了。
赵诺嚼着吧，大出血的林夏花和曹氏不愧是母女，性子也差不多，一提钱就六亲不认。
不一会，曹氏拎着条满是肥油的猪膘肉回来了。
“把肉煮了！给三郎好好补补！今天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小崽子，把我们家三郎打成这样，要让老娘给他揪出来，不活剥了他的皮子！”
曹氏把肉塞到赵诺怀里，这妇人的嗓门本就大，两片嘴吧子一张合，村东头都能听见了，嘴里不干不净的，大有骂街的架势。
“娘，你别嚷嚷了，村里二蛋子他们哪敢下这么重的黑手。”
坐在门口的林夏花张嘴咬断一根丝线的尾头，抬手就丢进了筐里，手中的布帛上有个绣了一半的鸳鸯。
“是啊，孩他娘，这人不是没找到吗？你瞎嚷个啥。”
林存孝用柴刀撇下条竹篾，插进了逐渐成形的框子里，两只长满老茧的双手灵活的编排起凸出的一截竹条。
原主在这个家里一向说不上话，这时也不合适赵诺插嘴，便拎着肉进了灶房。
这几天她在山上顿顿都能弄个肉吃，望着这条已经被晒焉了的肥猪肉实在提不起兴趣，就不打算弄精细着做。
她直接挥刀切片，青菜砍段，待火势一猛，便将那些白花花的肥肉丢进了铁锅里，熬成了嘎嘣脆的油渣。
趁着熬油功夫，赵诺发现曹氏一早分配的土豆蛋子只剩下拳头大的两个了，根本不够这家人吃的。索性削皮切块，丢进先前的瓦罐里，又添了半碗苞米面，一起用索子吊在火灶，熬成罐稠粥。
待赵诺把猪油舀出来装进专门装油的小罐里后，她趁着锅底还有点油，几下把青菜下了油锅，混着黄灿灿的油渣块炒熟，趁热端上了桌，林家人便开始了晚饭。
“娘！我的肉呢！”
林秋满没有见到大块肉，直接把筷子给丢了，哭闹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没敢说出被赵诺打了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不会报复。被曹氏带本身边多年，他向来认为只要她娘在，万事不惧。那二姐林夏花私底下对他比赵诺还凶，可只要娘在，她也不敢明面上动手动脚。
曹氏大如铜铃的眼睛瞪向了赵诺，好像是她偷吃了一般。
其实小的时候，她对原主还是挺好的，可就因连生两个女娃，险没些被朱氏给休回去。后来，二女儿能做绣活补贴家用没谁敢说不好，可这大姑娘是个一棍子都打不出两个屁温吐性子，本就不怎么招人喜欢。再加上幺儿的出生，曹氏就更不待见大闺女了。
赵诺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揽到耳边，风轻云淡的看了眼林秋满，凉凉一笑，道\3A“娘，家里油没了，肉熬成了油渣。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快些动筷吧。”
话罢，赵诺用木勺从瓦罐里给林存孝盛了一碗熬得稠稠玉米粥，里面还有几个半融化的土豆块，甚是香浓。
林存孝伸手接过，扒了两嘴，道\3A“孩他娘，你也别怪草儿了，今儿这些菜可是下了大油的，多吃些。”
林存孝乃一家之主，他都这么说了，曹氏也只能乖乖照做，哪怕她的宝贝儿子心有不甘，赵诺幸运的躲开了一顿打。
林家人的伙食就跟那庙里的和尚似的，长年缺油少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顿带点油腥的青菜，即使是经常开小灶的林秋满也甩开槽牙，筷子尽往油渣上戳，吃得满嘴流油。
林夏花是个女孩，怎敢在曹氏的眼皮子底下和幺儿抢吃的，只敢拈些青菜，就着粥吃。若碰到黄灿灿的油渣还得摆出副笑脸，尽数夹到林秋满的碗里，自个慢慢的扒着嘴里的粥，暗自把这仇记到了心底。
赵诺则专心的吃着碗里的稠粥，原主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实在是低，平时能不能上桌都是个问题。既不逢年又不过节，今日居然炒了一盘子油菜，她又不傻，吃撑了和林秋满抢，没看见作为一家之主的林存孝都很少把筷子往青菜盘子里放么！
在这个家里，饭桌上的最顶端，便是林秋满，古代的现状就是如此，一个家庭中，男娃娃的地位本就比女孩高，更别提原主家这种只有一根独苗的情况了。
要知道曹氏已经停经，是不可能再生的了。林存孝对幺儿又向来纵容，曹氏也把小儿子宠上了天，林秋满理所当然成了这个家里的惺帝。
林存孝甚至准备将林秋满送入学堂，像大房那般把他养成个读书人，，若日后中了举，他林家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林夏花虽然能挣钱，但终归是个女娃，是要嫁的别人家的，曹氏对她倒也不是特别上心，她只关心每个月能赚多少铜钱回来，早日攒够幺儿的束修费用。
至于原主，在曹氏眼中不过是个当牛做马的，等原主及笄许个人赚上一笔彩礼，就算是送出门了。
也幸亏现在林家的日子还过去，如果真到了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赵诺敢举双手双脚发誓，曹氏肯定会找牙婆来把她给卖了，古人以孝为大，穷人家卖闺女再正常不过了，就那么点子事，把户籍一交就算达成了协议。
这也是为什么赵诺会留在林家的原因，在现代爸妈要敢虐待她，她还可以攒点钱坐车跑路，只要有手有脚，在外面就饿不死。可这里是古代，没有户籍，她就算揣着钱跑出去了，可身份上总归说不过去，谁敢用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还是一个饿死的节奏。
再说了，古代又不像现代，也就是在小山村里，若在大点的地方，哪家的女眷敢成日在街上晃悠的？指不定让人贩或恶霸给看到了，人家直接敢当街拿绳子给你绑了，又有没有户籍，告官都不灵，到那会儿子赵诺找谁哭去！
一想到那种生死不如的日子，赵诺手上的寒毛就立起来了。在没有拿到户籍的情况下，即使被打被骂，她还是忍着点。眼下只有把赤茯苓给卖了，有了钱再把户籍从曹氏手中买出来，自个独立一个户，日子才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