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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口气跑过四分之一个大厅,刘牧葳最后在通往B1的手扶梯前停住。.

    不见了,她澈底失去了对方的身影。偌大的车站,哪里还有那抹鲜明温暖的橘蓝双色瘦高身影?

    她觉得有些失望……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那不过就是一枚十块钱硬币,可对于刚被挚爱背叛,对人性光明失去信心的刘牧葳来说,陌生人的举手之劳,却令她感觉无比温暖。

    让一颗被爱情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感受到善意,也算是拉回她对人性的一点信心。

    罢了,既然无法当面致意,就在心里默默说声谢谢吧。

    刘牧葳揉揉最近总是容易湿润的眼睛,平复心绪后,转而来到月台,跳上一辆对号列车的第九节车厢。

    准点一到,预告发车的鸣笛声清晰地响起,车厢门关闭、列车启动。随着列车的离去,月台上的人也逐渐变得模糊。

    走了,真的走了……

    列车离开月台后,一路沿着轨道,头也不回的朝前方轰隆隆地驶去。

    刘牧葳就坐在靠窗的位子。

    她抬眸略略扫了四周几眼,整个车厢满满的都是人,行李多到随时都有可能会把头顶上的行李架压垮。

    不管是携家带眷,还是三五好友相邀,抑或是归乡的游子,每个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挂着笑容,人人神情轻松、惬意又自在,欢声笑语此起彼落,把整个车厢填补得既热闹又拥挤。

    唯独刘牧葳身边,像是有一处真空区域,又或者是一道无形的藩篱,将她圈划在众人之外,格格不入。

    她神情淡漠地望向窗外,一幅幅彷若电影画面的景致自眼前飞掠而过,快得几乎叫人无法捕捉的同时,彷佛也在告诉她,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从来就是不可抓握的虚渺。.

    就像她对傅子新爱之信之,换来的却是他的谎话连篇。

    若不是亲眼看到傅子新的妻子挺着五个月的身孕,刘牧葳真的不敢相信,傅子新是这样的人,竟会这样待她。

    该死!她又想哭了……

    刘牧葳用力的咬住下唇,强忍住哭意。

    不想脆弱被看见,索性枕着手臂,把自己大半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假寐掩饰。

    兴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打击太大,身心太过疲累,原本只是假寐,不想竟很快地坠入梦乡。

    但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

    看来短时间内,傅子新的欺骗还会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般,继续苦苦纠缠着她。

    陆橒从第二节车厢缓缓地朝第九节车厢走来。

    一头薄短的黑发精神而青春,长形的黑眸里光泽流动,眉眼挺秀,轮廓清晰,气质闲适,面容含笑,毫不怯场地接受他人打量的眼光,十分具有明星风范。

    随着他穿梭而过,不少乘客都在暗自猜想,眼前这枚小鲜肉是谁?该不会是潜力新生代偶像明星吧?一时间,每个人竟都看呆了。

    上车前,陆橒偶然在手扶梯前遇到一对老夫妇,老先生行动不便,老太太又要搀扶先生又要拿行李,一路上可以说是险象环生。陆橒二话不说,单手包办两人的行李,还热心地把这对老夫妇领到他们的车厢。.

    “我看你酗子实在是心好人又俊,将来一定可以娶个美娇娘。”老先生用带着乡音的老嗓对陆橒说。

    菱唇一弯,陆橒笑咪咪答,“那就承伯伯吉言喽!”

    安顿好老夫妇,陆橒才起身去寻自己的座位。

    许是周末假期前夕,车厢里的走道甚是拥挤,好不容易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看见隔壁座位上的女乘客,陆橒楞了一下——

    是方才那位少一块钱的小姐。

    陆橒歪头一哂,嵌在清俊容颜上的乌黑眉眼,笑意吟吟的望着睡得天荒地老的“少一块钱小姐”。

    她还真能睡,缩着身子不说,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整个人都快对折了。这么不舒服的姿势,难怪她要皱眉。

    陆橒勾了勾嘴角,卸下背包,小心翼翼地在“少一块钱小姐”身旁的空位坐下。怕会吵醒她,他足足花了近一分钟,才脱掉自己身上这件橘蓝双色的修身连帽外套,放松的靠向椅背,坐好坐满。

    咚!手臂上明显传来重量。他偏头看去,发丝乌亮的微沉脑袋就挨靠在他的臂膀上,陆橒怎么看都觉得这姿势太不符合人体工学了。

    斟酌片刻,陆橒决定帮她调整姿势,伸手托住歪靠的脑袋,慢慢地将来自左手边的倾斜脖颈推回去。

    好了,大功告成!想着路程还远着,不如也眯一会儿,陆橒拿起外套往脸上一盖,谁知手臂上再度传来重量。

    看来,他觉得舒服的姿势,对她来说未必如此。

    想了三秒,陆橒决定不理,索性睡了起来。

    只是,陆橒睡得也不好,一股幽微难辨的浅浅香气,顽强如藤蔓,不断地钻进他的呼吸里,纠缠住他的呼吸,捣乱他的心绪。

    不过是在列车的座位上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刘牧葳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好累。

    不夸张,这种感觉就像是刚挑战爬完一座大山,耗尽所有体力,以致于浑身上下都有种使不上力的疲惫感,脖子、手臂、腰肢……更是无一不僵硬酸麻。

    她勉强抬起一只手,捏了捏僵硬的肌肉,发现列车正静止在月台。

    “也不知道是到哪里了?”她喃喃嘀咕着往车窗外察看。

    夕阳余晖映在月台上,将站名照的又红又亮,下一秒,刘牧葳宛若遭到雷击,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过行李,想也不想的就往车厢外狂奔。

    鸣笛声响起的时候,她人还在列车上,刘牧葳顾不了许多,心一横,一鼓作气地就往月台跳去。

    上一秒,双脚才刚踉跄落地,下一秒,就听见身后的车门倏地关上,刘牧葳再转头,就看到列车已然离站,前后不到一秒钟,想想还真是侥幸又惊险。

    刘牧葳扬起手臂,先是胡乱的抹着鬓边的冷汗,接着又猛拍胸口,好给饱受惊吓的自己顺顺气。许久,待呼吸恢复和缓,她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捏着车票,心有余悸的步行出站。

    刘牧葳的老家位于来丰镇,是个靠近南部山区的小偏乡,从市区搭乘往来丰镇的县公交车,约莫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五岁以前,刘牧葳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住在来丰镇,之后被爸妈接到台北就学,能回来丰镇小住个几天,成了她每年寒暑假最期待的一件事。

    然而国中毕业后,随着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她也好些年不曾回到来丰镇,若不是上次临时代替爸妈回来参加喜宴,只怕她都要忘了这曾带给她满满美好回忆的故乡。

    上次匆匆站在老家门前一看,寂寞萧索的感觉一直萦绕于心挥之不去,虽说这些年父亲隔三差五就会回来瞧上一眼,若是不得空回来,也不忘找人帮忙打扫环境,但少了人气,再大再好的房子也注定要冷清下来。

    辗转难眠了好几个夜晚,她想,不如回来开家小食堂吧!

    远离过往,重新开始,一针一线地把破洞的心重新缝补起来的同时,也一点一滴的把人气重新注入老家。

    思及此行她给自己立定的目标,心开始迫不及待了起来,连带的步伐也明显加快许多,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刘牧葳已经来到县公交车乘车处。

    虽然已经十一月,天气还是热着,票亭里的老电风扇轰隆运转,却也解不了太多暑气,只是个聊胜于无的概念罢了。

    刘牧葳弯身对着售票窗口里的售票大姊说:“麻烦到来丰一张,谢谢。”

    售票大姊低头滑手机打发时间,头也不抬,懒懒地答,“已经没车了喔。”

    “没车了?!”

    刘牧葳当场傻眼,后脑杓一阵凉意……

    售票大姊暂时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抽离,一脸古怪的望着刘牧葳,“最后一班到来丰的车是五点。”边说边指向刘牧葳后方墙面上的大时钟。

    白色的钟面,黑色的指针,清楚的显示目前时间是五点三十六分。

    面对这趟状况连连的回家之路,刘牧葳真是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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