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啊……不知不觉只剩最后一口了。.
吃完它,就是暂时跟他说再见的时候了吧。
纪海蓝忽然停下手上的小银汤匙,犹豫着是否该把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对他说出口,那可能会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相处默契破坏殆尽。
“纪小姐,怎么了?”浅见时人低沉好听的嗓音传人她耳里。
不行,她还是想跟他说,她不想就这么坐视不管。
就当作她鸡婆吧,反正她本来就很好管闲事。
反正……他们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吧!
纪海蓝放下手上的小银汤匙,率直地与浅见时人目光相接。
“浅见先生,您要不要去跟您的母亲见一面?她真的很想念您。”
银色镜框后的瞳孔仅有一瞬间的放大,然后他整张睑沉下来,就像那天与母亲意外相遇时般铁青。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但我不会原谅她的任性在我父亲身上造成的后果,这件事你也没有权利过问。”
像一只被踩痛尾巴的猫,浅见时人立刻召来服务生结帐,头也不回地先行离去。
唉……真没想到他反应会那么激烈。
不过,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浅见时人并不像会小题大作的人,一定是发生过令他难以承受的事,才会有那种反应。
想起刘雅忆不敢主动联系儿子、只敢透过她打探的行为,纪海蓝便懊悔自己没有更早意识到其中必有当事人没说出口的曲折。
她是个思考一直线的笨蛋!居然用自以为是的同理心去揭他的伤疤。.
她想跟他道歉,但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络了。
做人一向坦荡的她居然没勇气主动道歉,连她都觉得这么瞻熊不像自己。
隐隐约约,她害怕着万一联络了浅见时人,却发现他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该怎么办。
第8章(2)
“纪海蓝,你这个宇宙无敌大笨蛋加俗辣……”
周六早上,正当她躺在租屋处的床上进行这一个月来第N次的自我厌弃仪式,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抓过手机,看到的是不接会被烦死的名字,只好接起来。
“嗨,阿霁表哥……”
“小蓝,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强尸,有够死气沉沉。”耿霁被她吓了一跳。
“你那个闷骚日本雇主又找你回去任他奴役吗?”
“不,我最近都没有帮他工作……”还处在自厌的情绪当中,她实在没办法像平常一样欣赏表哥的幽默感。
“那你是怎么了?修课被当?被教授电?论文难产要延毕?还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死了?”耿霁随口猜了一大堆原因。
“都不是……我也没养宠物……”
事实上,论文进度顺利应该是她最近唯一开心的事,她第三次交的论文大纲不仅通过了,还被指导教授称赞。
这一切都要感谢浅见时人给她的启发,让她以访谈邱爷爷跟林爷爷的战争经验为灵感,把论文方向换成自己比较擅长的口述历史搜集与分析,主题则订为日治时代台湾人的二战经验,至于要锁定哪个区域做访谈则还没选定,也许会回到花莲也说不定,还可以顺便帮他继续寻人……
呃啊,不能再想到那个人了,不然她又要继续自暴自弃了。.
“小蓝,你听起来真的很吓人。”耿霁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能让你就这样委靡下去。决定了!下午跟我一起去看奶奶,我去你住的地方接你。”
“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答应或拒绝,耿霁已切断通话。
耿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挂断电话一小时后,便驱车来到纪海蓝的住处,把委靡得跟梅干菜一样的表妹拖出门。
“出来走走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耿霁一边在台北市区上演终极杀阵式的飞车表演,还不忘抽空关心表妹。
“表、表哥,你开慢一点!”纪海蓝被耿霁赛车手式的开车法吓得精神全来。
“喔,恢复精神了嘛。”耿霁顽皮地笑了,终于把车速放慢到一个有理智的驾驶该有的速度。
“这不好玩!”
有时候,阿霁表哥的幽默感真的很恶劣,纪海蓝顿时非常能体会之前浅见时人被表哥捉弄时的气愤心情。
“好啦好啦,对不起,不闹你了。”耿霁把车开上环河高架道路,沿着河畔往市南的郊区开。“那现在可以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让我们家的小太阳这么委靡的原因。”
“嗯……”真是一言难尽,解释得不好表哥会不会又跑去追杀浅见先生?
“没关系,让我来猜。”耿霁也没有太期待她公布答案的样子,自顾自地就猜了起来:“八成跟你那个闷骚日本雇主有关,对吧?”
……阿霁表哥另一个让人招架不住的地方就是,他真的超会猜别人的心事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你不回答那就是喽。”耿霁将车开下环河高架,在平坦笔直的环河快速道路上偷偷加快了一点速度。“我重申一次,谈恋爱当然oK,但如果他欺负你,你知道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整到他哭着叫欧卡桑。”
“噗……”纪海蓝忍不住被表哥逗笑。“不用啦,我跟他又没有在谈恋爱。”
“是这样吗?”上扬的语调流露出强烈质疑。“那你现在是在失魂落魄个什么劲,难道他对你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还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
“不,刚好相反,是我对他说了不该说的话。”纪海蓝叹口气,向表哥解释她跟浅见时人闹僵的原因。
听完,耿霁兴味盎然地笑了。
“小蓝,你知道一般的主雇关系,是不会鸡婆到这种程度的吗?”
“我知道错了……”纪海蓝低下头。
耿霁伸手搔了搔她的发顶。
“好啦,不要这么消沉,我不是要骂你。”耿霁收回大手,将车子右转上大桥。“只是,你要不要再想想你为什么会这么消沉?不然表哥我在旁边看得都快内伤了耶。”
“啊?为什么会内伤?”纪海蓝跟不上表哥总像来自外星球的思路。
“算了,当我没说,先知总是孤独的。”耿霁摇摇头。“我的妹妹们怎么一个比一个迟钝啊,这哪来的基因……”
他们过桥不久后即转进一条蜿蜒山路,在岔路口别墅小区所设的管制岗哨与住在小区里的纪家大伯取得联络后,就往奶奶休养的大伯家别墅开去。
十分钟后,耿霁将车停在别墅车库外的车道上,然后像回自己家似地带着表妹走到庭园别墅外的雕花铁门前。
“好了,死灵气退散!把你最阳光的笑容拿出来给奶奶看啊。”耿霁捏捏表妹的脸,伸手按了门铃。
“阿霁——哎呀,还有海蓝呀!快进来快进来,奶奶刚好午睡醒了。”庭园外的雕花铁门与别墅主屋的铜门同时打开,纪海蓝的大伯母,也就是耿霁的大舅妈,站在门口欢迎两人。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袓母坐在客厅长沙发的正中间看着电视上的日本节目。
“奶奶,阿霁来看你叹。”耿霁走到祖母面前,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你看,今天我还带了小蓝来。”
“奶奶,我是海蓝,你今天好吗?”纪海蓝也给了祖母一个拥抱,在老妇人另一侧的空位坐下。
老妇人见到外孙跟孙女来似乎很开心,笑着分别拍拍两人的手回应。
“阿霁,海蓝,你们来啦。”纪海蓝的大伯父、耿霁的大舅舅纪镇南从一楼书房走出来招呼两人。
纪家上一代有三个孩子,长子纪镇南,长女——耿霁的母亲纪蔚南,以及么子纪海蓝的父亲纪雅南。三人中以纪镇南的事业做得最成功,独力经营一家贸易公司,二十年前便在市郊的高级小区有独栋别墅。军人退伍的父亲去世后,纪镇南便把独居的母亲接过来同住,因此纪海蓝他们过年时都是直接到大伯家团聚,因此对这里并不陌生。
“姨娜,你看你的内外孙都是帅哥美女哪,你这么会生,有没有觉得很骄傲啊?”纪镇南用自家独特的方式称呼着母亲,早听惯的纪海蓝也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