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会对乐乐好?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现在给乐乐讲的那套睡前床边故事,就是他送的。.”
“下次,好好跟他吃顿饭吧。以前的他怎样,我不评论,但现在的他,我感觉得出真的有在改变,若他有心想修补过去的错误,你应该是最开心的,不是吗?”
换作其他人,早恨死了,怨自己怎会有这种没出息的人渣父亲,但对丁又宁而言,从来都没有要不要给机会、原不原谅的纠结,她只渴望,来自父亲一个真心的拥抱,与认同。
“韶华……”她轻喊,心房被他捂得暖热。
“谢谢。”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你真好。”
另一头静默了阵。想起以往,她每每说这句话时,总会揉进他怀里,那甜甜软软的散娇态……
打住思绪,他轻浅道:“我只是替我儿子争取他应得的,来自于外公的疼爱。”
如今的他们,也只能是如此,温温浅浅,云淡风轻。
当晚,她哄儿子入睡,一个床边故事都讲完了,他还睡意全无。
“妈妈……”
“怎么啦?”食指戳戳儿子嫩颊。“有话就说啊。”
乐乐翻身,窝进她臂弯,语气有些闷闷的。“我想把拔。”
她一愣。
每次者说后天、后天,兰韶华笑他乐不思蜀,但孩子心里,不是没赔着他。不敢开口说要回去,那样好像抛弃妈妈,只好一直后天、后天地说,可是“把拔一个人……”
将乐乐送来她身边,他,只剩一个人,孤孤单单。丁又宁又何尝不懂,一语,说得她心房隐隐泛酸,揪着疼。
“妈妈明天送你回去陪把拔。.”
“妈妈也回去。”小手揪紧她衣摆。
离婚二字,之于他的意义不大,三岁的孩子,也没人能跟他解释得太深,只知道,爸爸与妈妈没住在一起,而妈妈总是太忙。
她没应声,将孩子搂近,轻轻拍抚。
无法承诺的事,她不知如何应答。
能回去多久?三天?五天?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她终究还是得走,蔺韶华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送乐乐回去,多少也有几分个人私心,藉由看孩子的名义,偶尔能见见他,喂养心里那头,名为思念的兽。
乐乐,不只你,妈妈也想他啊……
只是,她的思念,难以言说。
隔天,蔺韶华下班回来,听见厨房传来欢声笑语。
搁下公事包,上前察看,母子俩在厨房玩疯了。
儿子看见他,热情投奔而来。“把拔——”
他接抱住儿子,拇指顺手揩去小脸蛋沾到的面粉。“你们怎么回来了?昨晚通电话也没提。”
“你们”。
而且用的是“回来”,好似,母子俩只是回娘家小住几日。
她心情大好,扬笑招手要他过来。“你回来得正好,问一下,面粉和鸡蛋的比例要怎么抓?”食谱写得好笼统,适量到底是几颗才叫适量啦!
“你也太高估我了。”他只是会做点家常菜,不是西点面包师傅好吗?
她耸耸肩。“好吧,那万一做出来不好吃,你要负责吃掉。”
“那要是好吃呢?”
显然他问了个笨问题,另外两位异口同声回:“当然是我们吃啊。.”
“……”当他没问。
认命地挽起袖子收拾蔚房,把用完的东西整理归位。
“怎么突然想做饼干?”
“中午送乐乐回来,看冰箱里没什么存粮了,想说你应该忙,没空补充粮食,去超市补给一下日用品,乐乐突然说想吃饼干,我就顺便买了食谱和材料回来。”
“你以前做过吗?”
“没有。”
“……”实在不知该说她勇气过人还是信心过甚,他有心理准备,这些成品他大概得一个人包了。
成品如何其实也不太重要,乐乐压模具压得很开心,把饼干雕塑成小熊、星星、兔兔,母子合力完成一件事,培养感情的过程才是重点。
“我只要求别让我拉肚子,我明天还要见客户。”
“干么对我们这么没信心。”丁又宁嗔他一眼。“你等着,一定好吃到吓死你一对不对?”转头寻求盟友声援。
“对。”小帮手用力点头附议。
他笑了笑,没在这上头争议,转身擦料理台比较实际。
清洗完流理台的器皿工具,他替自己倒了杯水,静静看着母子二人,双眸不自觉地暖热泛酸——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欢声笑语、这样暖融温馨的氛围,家里头从来不曾出现过。
好几次,梦里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境,但是醒来,独眠的双人床,永远只有他孤零零一道身影。
这梦境般的一刻,他又能留住多久?
至少短期内,不会消失。
当晚,蔺韶华有了答案。
乐乐睡后,她说有事要与他商量,一起到隔壁屋去谈。
她说,乐乐还小,再怎么跟他解释离婚的意义,能理解的还是有限,才三岁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的年纪,他的愿望很简单,就只是能看得到爸爸,也看得到妈妈,这样而已,她不想让儿子面对选了爸爸就没有妈妈陪的残忍选择题。
“我想了很久,是不是……我暂时先住过来,等过几年,乐乐比较大了,不必我们说,他自然也会懂。”
蔺韶华陷入凝思。“可是,你的工作呢?”
第十一章喂养思念(2)
一来,可能得面对同居啦、复合之类的追问。
二来,她的工作常常接了戏,一走就是大半年,说要陪在乐乐身边,谈何容易。
“这我都想过了,我已经跟枫哥聊过,近几年暂时缓缓脚步,不接大萤幕、大制作的片子,国内也有几部质感不错的偶像剧,虽然片酬少了些,但至少可以天天回家,也不会一轧起戏来就没日没夜。”
“这样不是很可惜?”她才刚拿奖,事业正攀上高峰,如日中天,却从大萤幕走向小萤幕、小成本的电视剧,对她的演艺事业助益有限,发展空间也会受限,那不是她的格局,他颇意外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意外经纪公司会同意她这样做。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进演艺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绑住自己。”更不是为了虚浮的名利,葬送手边真正重要的事物,她已经大意丢失一个,不想再丢失第二个。
“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演艺事业,是她的第二生命,即便以婚姻为代价。
“没什么,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他匆匆带开话题,不去深灵。事情都过去那么久,再揭疮疤,挖陈年老帐出来清算又是何必。
她容色一喜。“所以你是答应了?”
“我同不同意有差别吗?房子是你的。”虽然离婚时,在她的坚持下,已将房子过户到乐乐名下。
他本不同意,但她坚称,这是要给孩子的,孩子有一半是她的,凭什么她不能替孩子作主?他无权拒绝。
虽是这样说,其实她的用意,笨蛋都看得出来,就是交给他全权作主。
孩子还小,暂时还不会有迫切的空间需求,但将来大一点,孝会需要独立的房间,也或许有新的对象再组家庭,总之这单身的居所必然不够用,他可以将房子打通,好好规划,妥善打点居住品质。
她皱皱鼻。“房子是你的,我只是个借住者,而且这会很打扰到你的生活。”当然需要征求他的同意。
“孩子也是你的,你有权利陪在他身边。我的生活也就这样,没什么打不打扰。”
他看起来,似乎全然不介意她入侵他的生活太深,她小心翼翼、尽量不露试探痕迹地开口:“所以,你还没有适合的对象,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没。想全心拚事业,过两年再看看。”
“那太好了……”本能脱口而出。
“你不困扰、我可以陪在乐乐身边、乐乐也不用作选择,真好。”她干笑,硬拗。
“嗯,这样很好。”他真的觉得,很好。
凝望那道熟悉的笑颜,胸房隐隐的烦躁,一寸寸抹平,更早前那呼吸凝窒、想抽薛的感觉,丁点不剩。
才刚吞完有点过硬、但万幸没拉肚子的饼干,安生日子过没几天,母子俩又有新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