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是没差,可是她毕竟是主要投资人,这种时候你不是更应该好好花时间跟她沟通?”欧洲行不是只有参展,还要拜会一些厂商,预计要去三周,老板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开这么长时间,没问题吗?徐光磊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戴诗佳拿着两个马克杯走来。.
“喔,谢谢!麻烦你了。”叶子诚接过,喝了一口,道:“刚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杉墨书店的叶子诚,我跟光磊从小一起长大的。”
“正确来说是小学才认识的。”徐光磊顺着他的话补充着,欧洲行的事还是晚些再劝劝他吧。“我们是邻居,他家卖书,我家是笔店。”
“是钢笔专卖店。”叶子诚见她一脸兴味,看来好友没提过太多小时候的事,“你一定不相信,这家伙小时候成天被逼着写字帖,没写完不能看电视、不能跟同学去打球,好险我也每天被逼着读成语故事,要不然他肯定没朋友。”
戴诗佳被他一席话逗笑了,身旁的徐光磊翻翻白眼,但没阻止他继续说往事。“高中时他故意不去徐叔叔叫他去的硬笔字社,参加了美术社,从此不写钢笔改拿画笔,闹得可大了。”女朋友们最爱听的就是男朋友的小时候,叶子诚正好可以逃进那个最无忧无虑的年代片刻时间。
原来字写得好看不是没有原因,而叛逆是本性。戴诗佳有趣地看着徐光磊。“你还不是假装报名新诗社,背地里整天跟棒球社的人混在一起。”损友的功能就是互揭疮疤,徐光磊说着,“你该不会忘了阿姨发现的时候是怎么拿菜刀追着你跑的吧?”
“我怎么会忘!”叶子诚嗤了声,“我逃到你家门口拍门那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天我就把你看清了。”
“发生什么事?”他还真有说故事的天分,语气、表情完全引人入胜一戴诗佳追问。
“你太夸张了。”徐光磊睨着愈说愈起劲的好友。
“那时徐妈开了门,我冲进去,可是他们家真是太小了,还不到十秒我就被逼到墙角。”叶子诚加油添醋道:“我背靠着墙,眼前我妈高举菜刀劈下来,我都看到人生跑马灯了,怎知眼才眨一下,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抓着我一起土下座。”
“土下座?”
“对啊,他押着我跪地认错,脸都贴到我妈的脚上了,”叶子诚摸摸后脑,“他就这样压住我的脖子,死命压到贴地。我还记得那天我妈穿的是她去市翅穿的蓝白拖,而且绝对有在市场给阿婆修指甲,因为她涂了红色的指甲油……”
“你离题了。”徐光磊叹口气,起身去拿热水壶,打算再冲点热茶给说得口沬横飞的好友。他若把这耍嘴皮子的功夫用在老婆身上,还有沟通不来的事吗?
“然后呢然后呢?”是求饶,还是认栽?戴诗佳忍不住想像他们两个抱头缩在墙角的画面。
“然后,他非常诚心地跟我妈道歉,说他做为一个朋友没有尽到朋友责任,明明知道我说谎却没有相劝,叭啦叭啦一大堆千古大道理,讲出来都不会脸红的耶。”那语气像是见到什么可耻的东西一般,摇摇头,又摇摇头。
“那些所谓的大道理还不是你借我的寓言故事内容。”徐光磊将热水倒进他的马克杯中,顺道也为戴诗佳泡了杯热杏仁。
“你也知道那些是故事,”叶子诚哼了声,接道:“所以你可以想像我当时幼小的心灵有多震惊了,这家伙把故事里面的道理拿出来实践耶!重点是……还真的有用!我妈被他说着说着竟逐渐软化,拿菜刀的手一放下来,徐妈马上伺机接过去,有多远放多远,化解了一场绝对会上头版的砍孝子社会新闻。.就是那天,我领悟了大道理自有其道理,也看清了这家伙……哼哼……”他故意停顿一会,抬抬下巴眯眼睨他,才说道:“看清他虽然是个固执的死脑筋,但也确实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我说了那么多,你只划到这个重点吗?”
“你有空真应该听听你自己的说话内容,你就会知道一年四季都在猜灯谜是什么样的疲惫感。”
戴诗佳才正想说是个好故事,眼前两人又开始互亏,她也就不打断,静静喝起徐光磊帮她冲的杏仁茶。香香的、甜甜的、暖暖的,她舒服地缩进布团座椅中,耳边是他们的谈话声,可她或许已经累了,到后来只听得见嗡嗡嗡的声音,放得进被沉重眼皮盖去大半的视线中的,也只有那好看的侧脸。
天什么时候亮的,戴诗佳完全没注意到。意识过来时,自己正被人从椅子上抱起,她瞥见沙发上叶子诚已经睡下,徐光磊带她进了卧室,以脚将门带上。
“再睡一下吧,”他满脸倦容,声音蒙蒙的,“刚刚谢谢你了。子诚心情不好时就是这样,话多又爱闹,心里不好受,想要人陪却不希望别人安慰。等等醒来一定又要拉着我们去吃饭……当然,如果你太累,我可以先送你回去。”
窗外隐约听见鸟叫,戴诗佳摇摇头,含糊道:“只要让我睡到中午,看他想吃什么我都奉陪。”
“好。”徐光磊替她拉好被子,将窗帘放下,遮去晨光。
她在黑暗中闭上眼,手臂旁的床垫微凹,一阵暖意袭来。
他温暖柔软的唇压着她的,轻道:“先存档,下次再继续……好吗?”
那问话轻得几乎融在黑暗中了。
戴诗佳忘了自己是怎么答的,又或有没有答。每次回想起来,她只记得入了香香甜甜暖暖的梦乡。
第6章(1)
“买这个吧。”
“等等,不是这个比较好吗?”
“好过头了,超过预算了啦!”
一群大学生围在杉墨书店本店的三楼文具部,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手中划好重点的传单也互相传递,一样样比对陈列在架上跟玻璃柜中的商品,打算先看过实品后再投票表决要买什么。
“上次戴律师不是说送长辈没人在送钢笔的吗?”
“刘韦良你真是应声虫,上次我们开小组会议讨论不是说好要打破规则,送教授真的喜欢、真的会用上的东西吗?”
两人开始争执,其他人频频翻白眼。
“好啦好啦,不要吵了啦,再吵下去这件事没完没了了。反正说好提议两样东西出来投票,你们两个那么有主见,不如一人提一样,我跟其他人先去逛一下别的,半小时后回来投票。到时一定要衙喔,明天就要送了,不能再拖了。就酱,掰!”
众人一哄而散,还在跟死对头赌气的刘韦良走到皮制品区,没注意到同学塞过来的传单从手中滑落了一张。
在柜台点单的店员正好抬起头,放下手边事物走了过来。他弯身拾起纸张时手一顿。
“请问……”刘韦良听到身后脚步声,想问问意见,就见店员递出手中的传单,“啊,谢谢,什么时候掉了……”
“是要看笔还是笔卷?需要帮你介绍一下吗?”
眨眨眼,刚刚有那么一瞬,刘韦良以为自己看错了。店员一身店内服,卡其裤与天蓝衬衫,身前套着帆布与皮料缝成的围裙,他身高不特别高,满脸温和,搭配那一身斯文穿着更是一点压迫感也没有,怎么可能瞪人?“我想问一下,送长辈的礼物送什么比较好?”
店员还不及回答,另一个同学就冲了过来,搭上刘韦良的肩,问道:“可以送钢笔吗?”
他们手中的传单全都是笔的介绍,不问笔要问什么?
店员视线停顿在传单上一会,温温道:“一般钢笔由长辈送晚辈,有勉励的音心思。晚辈送长辈钢笔较难选,送得超过晚辈的经济能力,对长辈来说十分为难;依晚辈的经济能力来选又怕礼过轻……是有这样的说法。”
刘韦良闻言,拍掉同学压在肩上的手,仰仰下巴哼了声。
“不过依我来看,”看着那得意的嘴脸,店员面无表情继续说道:“送礼贵在心意,投其所好又或者送对方需要的东西是更有意义的。还是你们可以告诉我预算,还有关于送礼对象的个性、职业,我推荐几样东西给你们参考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