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四月,百花盛开,摄政王府却如往常般寂静。.
“爹怎么来了?”刘氏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小厅,迎向正在喝茶的父亲,见到家人,勉强打起精神。
工部尚书刘培安看到长女进门,放下茶杯。“今天正好是休沐,跟几个朝中的朋友吃完饭,正好经过附近,就顺道来看看你。看你的气色不太好,是哪儿不舒服吗?”身为摄政王的亲舅父,只要说是来探望女儿,尽管主人不在,还是获准进入王府。
刘氏勉强挤出笑。“不是什么大病,爹不必担心。”
“王爷已经多久没有踏进王府了?”女儿不用开口,他这个当爹的也看得出来,那是心病。
父亲至今尚不知陈氏的存在,她也说不出口,那等于是承认自己的失败,只能避重就轻地回道:“王爷很忙。”
“他是摄政王,当然忙,可也不能把你丢在王府不管,三年都过去了,连个孩子都没能怀上。”他盯着长女半晌,叹了口气。“说到底,他也只把你当作表妹,从来就不是女人,也不曾动过心……”
刘氏难堪地叫了一声。“爹!”
“爹知道你不想听,但再拖下去,搞不好王妃就要进门了。”刘培安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她心头一惊。“这是真的吗?”
“听说太后娘娘已经关心过好几次,只是都被王爷挡回去,但是不管怎么样,早晚都得面对。”他抚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戒指,沉吟道。“皇上也九岁了,最近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架势,没人敢瞧不起他或当着他的面无礼,等再过几年,皇上亲政之后,王爷也可以放下重担,搬回王府内居住,不会再大半年都见不到人影,可是万一那时王妃已经进门,而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有办法抓住他的心吗?”
“爹是对女儿没信心?”刘氏红着眼眶。.“只要王爷搬回王府居住,不再分隔两地,我一定有办法让王爷爱上我。”
刘培安又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男人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掌握,日久生情这种事也会因人而异,你们是表兄妹,他要是真的对你有意,当初也不用那么辛苦,用尽各种手段才说服他同意你进王府,却也只能当个妾。”
她咬了咬唇。“爹是要我放弃?”
“当然不是,只是要你换个方式。越得不到的东西,男人就越想弄到手,太积极、太黏人,总是缠着他,反而令人生厌。”刘培安知晓女儿的性子,不得不面授机宜。“有时也要吊吊他的胃口,懂爹的意思吗?”
刘氏苦笑一下。“那也得见到人才行。”
“只要下次王爷回府,你记得爹说的话就好了。”他耳提面命。“否则再这样下去,就得靠你妹妹了。”
“什、什么意思?”她震惊地瞪着父亲。
“你妹妹已经十六了,姿色和才华都不输给你,你娘的意思是让她当上王妃,姊妹共事一夫也是件美事。”刘培安说出心中的盘算。
“娘真的这么说?”她攥着巾帕的手微微发抖,没想到连母亲和妹妹都成为敌人,打算阻碍自己的人生,她绝不能让她们得逞!
“不想被自己的亲妹妹取代,就多加把劲。”说完,他便起身准备告辞,忽然想到什么,笑了笑。
“爹在笑什么?”刘氏有些心不在焉地送父亲到厅口,听到笑声,这才抬起头。.
刘培安跨出门槛,说道:“只是突然想起前阵子听到的一个传闻。”
刘氏随口问道:“什么传闻?”
“上个月初九不是皇上的天寿圣节吗?”见女儿点头,刘培安才接着说。“有人在御花园看到王爷牵着一个女人的手,两人状似亲昵地游园赏花。”
“那个人确定没有看错?”她掩嘴笑了笑。
“爹也是这么想,所以才说传闻不可信,何况那个女人据说是个寡妇,还是名讼师,王爷又岂会看得上——”
她冷不防地抓住父亲的手腕。“爹刚刚说什么?”
“爹是说王爷怎会看上一个寡妇?而且又是讼师,所以才觉得好笑……”刘培安一脸不以为意,却见女儿露出晴天霹雳的表情。“怎么了?”
“爹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刘氏颤声问道。
刘培安瞥了女儿一眼。“不就是‘第一女讼师陈娘子”,她打赢了好几场官司,还成功扳倒户部侍郎张晋全一家,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太后娘娘都听过她的名号,在天寿圣节那天的宴席上,让她成为座上宾。”
“她是座上宾?:”她的心往下沉,一路沉到了谷底。“她居然是座上宾,这是多大的荣幸!”
“到底怎么了?”
她恨不得放声尖叫。“女儿只是担心万一传闻是真……”
“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去招惹个寡妇,对他的名声也不太好听,你就不要胡思乱想。”叮咛几句,刘培安就离去了。
刘氏回到寝房,两脚发软,无力地坐在地上。“那个女人居然受邀进宫,成了天寿圣节宴席上的座上宾……”
“夫人,就算成了座上宾,她也只能当妾,当不了王妃。”燕儿跟在一旁,从头听到尾,只能这么安慰。
“她还跟王爷手牵着手游园赏花?”她简直要崩溃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偏偏是她?”
燕儿想要搀扶主子起身,却被挥开。
“就算她当不了王妃,我也不能容许她继续活下去。”陈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尽早拔除。“燕儿!”
“奴婢在。”
刘氏挣扎起身,脚步不稳地走到床头,打开摆在枕边的小木箱,里头摆着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以及昂贵饰物。
“这里有五十两,你去陈氏之前住的那座四合院,收买住在里头的那些人。”
燕儿接过分量不轻的钱袋。“收买她们做什么?”
“我要知道有关陈氏的一切,她的娘家在哪里、还有哪些亲人在,以及最重要的夫家,就算丈夫死了,被公婆逐出家门,生是他们家的人,死也是他们家的鬼,不可能真的不管……总归一句话,打听得越多越好。”知已知彼,第一步就把那个女人的底全挖出来。
“奴婢明白。”
说完,燕儿不敢耽搁,赶紧来到位在瑶光二巷内的寡妇楼,等了好多天才见到梁氏出门。
“这位大姐还认得我吗?”她上前寒暄。
梁氏看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了。“之前见过几次……不过陈氏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上回不是告诉你了吗?”
“我今天不是来找她的。”燕儿话锋一转。“大姐要出门?”
闻言,梁氏叹了口气。“这几天头有点痛,晚上都睡不好,正想去药铺子抓副药来吃。唉!想到又得花银子,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燕儿,什么赚钱的路子?”
见对方眼睛睁得好大,燕儿左顾右盼了下才说:“我家夫人想知道有关‘第一女讼师陈娘子’的事,大姐可知道她的娘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人在?以及她的夫家又是姓什么、住在哪里?”
“这……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要问谁。”梁氏想到朱七姐,当初是她把顺娘带回来的,一定事先问过,于是胸有成竹地回道。
燕儿脸上一喜。“那就请大姐帮我打听一下,这是我家夫人给的谢礼。”
“这么多?”梁氏见对方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马上见钱眼开。“不过你家夫人为何想知道这些?我更不懂大家为何一直吹捧她,在我看来,她只是运气比别人好。”
看来梁氏对陈氏颇有成见,燕儿顺着她的话回道:“大姐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家夫人也觉得大家都把她捧上天了,很不以为然,才会想多知道有关她的事,等到事成之后,还有二十两的后谢。”剩下的十两自然是她收下了。
“什么?还有二十两?”梁氏拍了拍胸口。“没问题,就交给我来办,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
她道了声谢。“那么七天之后,差不多是这个时辰,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