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子
萧怿赶忙阻止,因想知道那姑娘姓名,便以言语相激:“且慢!这位无名姑娘是我的朋友。”
那姑娘和小奴们停止了打斗。她俏脸一板,怒道:“谁是你朋友?谁说我没名字?”大声道:“我叫吕雯梅!”
萧怿听她名字中有一个“梅”字,倒应了那方丝绢上的梅花,忍不住又逗她:“原来你是有名有姓的呀,我还倒你没名字呢。呵呵,你名字虽好听。可似无一点梅花品性。”
吕雯梅怒视萧怿,嗔道:“我有没有,干你何事?”
萧怿道:“是不干我的事,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说着向她眨了下眼睛。
吕雯梅没好气地道:“我凭啥要告诉你?”突然明白过来,如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恐难脱身。只好道:“我是误入黑店,吃了放有蒙汉药的食物后,才会被带到这里来。”她手指张翠花,“我想走,但她不让。”
萧怿才知是这么一回事,问张翠花道:“你为何要强迫她留下来?”声音里含了怒气。别的看客听了,也纷纷相询。
张翠花表情有些尴尬,支吾道:“我是站在门口招呼客人时,见这位姑娘走到我门前突然昏倒了。我也是出于好心,才叫人把她扶到一房间里休息的。哪知她不知好歹,惊扰了客人,我一时生气,这才让人围住了她。”
“你胡说!你分明是想逼我卖艺,赚黑心钱。”吕雯梅气愤地说道。
看客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有的说张翠花不该这么做。有的则说吕雯梅既已来了这里,哪还有出去的道理?要怪就怪她自己倒霉,也怪不得旁人。
张翠花正想着该如何应付这件事,萧怿道:“你这么做可不对,我看你还是把她放了好。”见张翠花迟疑,怕她不肯,就走到吕雯梅跟前,欲拉她离开。
张翠花哪肯轻易放吕雯梅走,忙上前拦住道:“我跟你讲实话。是有两个男人把她送来的,我是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把她买下的。”
萧怿知道张翠花适才是在说谎,现下她承认了,是想问自己要五十两银子,才肯把吕雯梅放走。说道:“你想问我要银子给她赎身也可,不过你得跟我讲实话,你认不认得送她来的那两个人?”张翠花摇头说不知。萧怿见她不像是在说谎,便给了她一大锭金子,为吕雯梅赎了身。然后又递给她二十两银子道:“这个是见明珠姑娘的。”他警告道:“你以后不可乱收民女,知道了?”
张翠花收了钱自无话说,连声答应。
萧怿向孟清招招手,道:“表弟,我们走。”看客们见他们走了,也就散去。
三人出了天香乐坊,萧怿道:“我们已出来挺长时间,表弟你也该回去了,免舅舅要生气。”
孟清经萧怿提醒,也觉该回去了,说道:“那我先走了。”他举步欲行,忽问道:“你带这姑娘去哪?”
萧怿眸光一闪:“这你就不用管了。”
孟清眼神困惑地看了看二人,这才离开。
萧怿向吕雯梅道:“喂,我把你救出来,你不谢我一声?”
吕雯梅知道萧怿帮了自己,但看不惯他为人,只冷冷哼了一声,不想理睬他,转身要走。
萧怿觉她不懂情理,哪能就这么让她一走了之?上前一把拿住她手腕。
吕雯梅又惊又怒:“你抓着我手干吗?快放开。”用力甩开萧怿的手。
萧怿觉她倒还有点力气,道:“我可没说要白给你赎身,你得带我到那家黑店去讨银子。”
吕雯梅想这样也好,免得自己欠他一个人情,道:“我带你去就是。”
萧怿不紧不慢地随在吕雯梅一侧,问道:“你怎么跑到黑店去了?”
吕雯梅垂眸郁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误入黑店。”
萧怿便问:“能否具体说说?”
吕雯梅止步不前,转脸道:“你想知道是吧?好,我就告诉你。不过我说完,你可不许笑我。”
萧怿见她跟自己讲条件,但出于想知道原因,就一口答应了。
吕雯梅边走边道:“我本是想在那个客栈打尖住宿的,却发现钱袋丢了。老板娘说可赊账,我就信了她的话。一会伙计端来饭菜,我吃了没几口就昏迷了。等我醒后,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子里。我不知是啥地方,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才发现是到了乐坊。我想赶紧离开,却被那讨厌的老太婆发现了,她叫那些小奴们捉我。结果我没能跑出去,就被那些小奴们围住了。”她说完,便盯住萧怿,看他有何反应。
萧怿已答应不笑她,可还是忍不住笑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世上哪有可以白吃的饭菜,白住的……”话未说完,见吕雯梅抬手要打自己,忙抓住她手道:“我可是你的恩人,你怎可打我?”
吕雯梅怒道:“谁叫你说话不算数。”想抽回手,却被萧怿抓得太紧,竟无法挣脱。她又气又急,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萧怿觉自己失信于她,的确是自己不对,忙撒开手,歉然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吕雯梅摸了摸被萧怿抓疼的手,转身便行。
萧怿感到有点对不住她,说道:“你不用带我去找那家黑店了。”
吕雯梅惊异地看了萧怿一眼,道:“我答应要带你去的,不能失信。”
萧怿更觉内疚,默默随她又向前走去。
行了一会,萧怿道:“你孤身一人来这里,胆子倒不小。”
吕雯梅道:“我是在家呆闷了,才跑出来的。”
萧怿听她口气,似已消了些气,心中稍安。但她未说她来这里干什么,想问又不便问。吕雯梅东找西找,始终未找到那家黑店,萧怿眼见天色向晚,心下暗自着急,忍不住道:“你咋还没有找到啊?”
吕雯梅还在东张西望,听萧怿这么一说,也烦燥起来,不快道:“你急什么?俞安城这么大,我一时怎找得到?”
萧怿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说道:“天都快黑了,我看你是找不到的了,不如到我家干活,就算你还我人情了。”说着伸手要拉她。
吕雯梅哪肯去他家,把手一缩,道:“我不要去你家。”
萧怿见她害怕,想她倒也不笨,还知道提防自己,宽怀道:“放心,我说让你干活,是让你干家务活,不干别的,况且我说过不会采你这种楔。”他不由吕雯梅再说,拉住她的手便向皇宫走去。
他们走着走着,吕雯梅见前面已无民居,而是高高的宫墙,要再往前走,就是皇宫了。心感奇怪,忍不住问道:“前面就是皇宫了,你拉我去那做啥?”
萧怿开心地道:“我就是要带你去皇宫啊。”
吕雯梅惊疑:“你在皇宫住?”
萧怿不答,拉着她快走到东宫门口,守在门口的宫卫向萧怿行礼,口呼:“太子殿下。”
吕雯梅惊愕万分,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太子?”
萧怿含笑颔首,算是默认了。他拉她走了进去,道:“这里是我的东宫。”
吕雯梅万没料到前些天在金凌梅园遇到的无赖竟是太子,实在令她难以置信,可又不由她不信,因为她满眼看到的都是重檐斗拱的恢宏殿宇,黄门、宫女们见了他,都恭谨地行礼问安。
萧怿带她来到一排房屋前,叫声:“秋枫、斐烟。”
一个装扮素雅的女子应声而出,道声:“殿下回来了。”
萧怿未见斐烟,便问:“斐烟呢?”
侍女秋枫道:“斐烟妹妹去御库房给殿下领新茶具了,说殿下现在用的那套有些旧,该换套新的了。”
萧怿淡淡一笑,道:“她倒操心。”
秋枫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吕雯梅,不由“咦”了一声,问道:“她是谁?”
“这位是吕姑娘,她的钱袋丢了,没法住店,敲叫我遇上,便带她回来。你给她安排一间好点的屋子先住。”
萧怿虽不喜宫中女子,但对秋枫这样肯一心做事,不刻意打扮的女子还算看得惯。
秋枫不知太子又去哪风流了,竟会带着个姑娘回来,当下答了“诺”,叫来两个宫女,让她们去收拾一间屋子给吕雯梅住。秋枫问:“不知姑娘从哪里来?”
吕雯梅想秋枫是萧怿身边的宫女,对她便没有好感,只道:“我从金凌来。”
秋枫惊讶地道:“你独自一人来的?”见吕雯梅点头,又问:“你父母知道你来俞安吗?”
“我没有告诉父母,就怕他们不同意。”她明知故问道:“你是他的侍女?”
秋枫微微一怔,答道:“是的。”她招呼道:“你先来我屋里坐会儿。”带着吕雯梅走进自己的屋子,请她坐,又斟茶给她喝。
吕雯梅道了谢。见屋中陈设简单,倒还整洁。她觉秋枫似乎是个和善的人,生出一点好感来:“你家是哪里的?怎么会在东宫侍奉他?”
秋枫抿了一口茶,道:“我的家乡在清越,至今入宫做宫女已七载,到东宫侍奉太子殿下有两年多。”
吕雯梅有点惊讶:“你进宫这么久了。”她又问:“那你为何要进宫当宫女?莫非是家里穷?”
秋枫点点头,戚然道:“我出身贫寒,母亲早亡,父亲待我不好,就叫我进宫当了宫女。开始我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做事的,后来则叫我来东宫侍奉太子殿下。”她脸上露出几分笑色,“殿下待我很好,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
吕雯梅听她说萧怿的好话,忍不住截断她话头:“不见得吧。我看他一点不像个太子,倒像个……”想说萧怿像个采花贼,忽想到这是在宫里,这话是不能乱说的,只得忍住道:“要不是我歉他一个人情,我绝不会跟他来这里。”她神色坚定地道:“就算你把他夸到天上去,我也不会对他有半分好感。”
秋枫听她左一个他,右一个他的,始终不叫萧怿为太子,想来他们可能有误会。但听她说欠萧怿一个人情,这倒把自己搞糊涂了,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问她,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不好相询,只道:“殿下真的挺好的,你别误会。”
吕雯梅语带怨气:“他是你的主子,你说话自会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