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禁令
萧怿称是。见她不舍的目光中还透着几许忧愁,道:“如果郑余不来则罢,要是来了,你别理他,不行的话就报官。”本还想说:“我若得闲的话,再来看你。”但觉不妥,忍言不出。
明珠黯然点点头,送他们到房外。
二人出了天香乐坊,吕雯梅想到自己跟他打赌输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禁大为懊恼,只盼萧怿能不提此事。却听萧怿道:“咱俩打赌你输了,按约定你该陪我半个时辰的。”见吕雯梅面有难色,“不过时候不早了,还是改天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吕雯梅郁然道:“不用了。”
章德殿内,萧翁业询问刚从外面进来的黄门令王安:“朕叫你监视太子,你可看到太子去哪了?”原来他见萧怿把字写得很潦草,且心神不定,心中疑惑,就叫王安跟踪萧怿,看是咋回事。
王安嗫嚅道:“奴才是看到了,只是……”
萧翁业疑道:“只是什么?”
王安低声答道:“奴才看到太子先去了一家叫兴隆客栈的地方,过了一会,见太子出来时带着一个姑娘又去了……天香乐坊。”
萧翁业一掌拍在面前几上:“他又到乐坊了?”
王安见皇上动怒,垂首不敢作声。
萧翁业叹口怨气,道:“这个孩子,真拿他没办法。”
王安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要不奴才把太子找回来,陛下规劝规劝他?”
萧翁业恼怒地道:“太子年少,轻狂好嬉,朕就是再规劝他又有何用?”他思忖片刻道:“看来宫中禁律得再加一条。即日起,严禁皇室中人及王公大臣涉足乐坊歌馆。”
王安忙答应道:“奴才这就遵照皇上的意思去办。”
“等等。”萧翁业叫住他道:“你待会再去趟那个什么兴隆客栈,要是看到那个被太子带到乐坊的姑娘又回去了,就告诉她说,不许她再纠缠太子,否则就把她赶出俞安城。”萧翁业怕萧怿再跟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往,只能出此下策。
王安见皇上郑重吩咐,连忙答应了,退出去办差事。
兴隆客栈内,吕雯梅在忙着招呼客人。她见从门外走进三个黄门官来,当头那个白胖黄门自是王安了。吕雯梅心中疑惑,不知他们来干啥,迎上前问:“三位公公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王安阴诮一笑,道:“都不是。”他神色一敛,语带威迫:“皇上口谕,要你不可再纠缠太子殿下,否则……”
吕雯梅惊讶万分,手指自己鼻尖:“什么,我纠缠他?”她大声辩解道:“你有没有搞错呀,明明是他纠缠我好不好?这话你应该跟他说才对。”
王安见她不承认,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道:“总之皇上要你不可再纠缠太子殿下,否则就把你赶出俞安城。咱家劝你最好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别痴想着高攀太子殿下,飞上枝头变凤凰。”他说完这话,不再朝理吕雯梅,带着那两个衅门转身走了。
客人们固然吃了一惊,王端夫妇和阿福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万没料到那个公子哥儿会是太子。
吕雯梅气得冲王安等人远去的背影骂了几句,也无经于事。一转脸,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自己,心里更觉气恼,嚷道:“看什么看,有啥好看的?”
众人见她生气,纷纷移开目光,不再瞧她。
吕雯梅缓和了气息,朗声道:“刚才发生的事谁都不要提,就当没这事一样.”忽又想起一事,向王端夫妇和阿福道:“他要是来了,你们不要叫他太子,还是用旧称。”她知萧怿不愿别人在外面叫他太子,就如此叮嘱他们。
王端夫妇和阿福不解其意,却不敢多问。
郑余带着手下人躲过官兵的追捕,沮丧地回到山寨。他为没有把明珠带回来,又没能教训了萧怿,心中怨恨又烦恼,喝道:“拿酒来。”
邓老六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为寨中统领。他眼见郑余生气,不敢多嘴,便叫一个小喽啰赶紧取来一罐酒。
郑余一把夺过,仰起头来,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他狠命将空酒罐砸在地上,骂道:“妈的,老子咋就这么倒霉?先是被那个臭小子打败,今好容易找到夫人,偏她不肯跟老子回来,竟然对那臭小子生情,真是个不要脸的骚娘们。啥时候叫老子把她逮回来,非给她点厉害尝尝不可。”
邓老六忙替他抚着胸口,好言相劝:“老大,您先消消气,咱们得想个法子,看该怎么对付那小子,怎么把夫人弄回来才是。”
郑余一想不错,怨怒冷却几分,一屁股坐在了虎皮褥子上,道:“那你快想个法子呀。”
邓老六沉思一会,道:“老大,不如咱们先对付那小子,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暗中探探那小子住在哪里,或他经常去的地方。然后咱们瞅准机会行动,好好教训他一顿,给您出出气。”他咽了口吐沫,“至于夫人,我会尽快想法子,请老大别着急。”
郑余想了想,觉着也可,道:“你快去安排。”
晚膳刚过,王安即到东宫传萧翁业口谕。他低声道:“奴才劝殿下一句,像这种不光彩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做的好,免得皇上生气。”
萧怿知道父皇这道口谕是针对自己的,他苦笑了下,道:“我知道了,谢公公好言。”
这日吕雯梅得闲,坐在几旁喝茶,闻得萧怿的声音自门口传至耳畔:“几天没来看你,还好么?”吕雯梅转过头,见萧怿笑吟吟地走过来。她霍得站起身,很不耐烦地道:“你不要像只苍蝇一样总来搔扰我好不好,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萧怿愕然问道:“今天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话未说完,吕雯梅就推他:“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
萧怿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大惑不解地道:“喂,你这是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吕雯梅停手不推,怨恼地道:“我跟你没有好说的。”
萧怿不悦道:“你忘了我们的赌约了?你输了,就该兑现承诺。”
吕雯梅柳眉一扬,道:“我毁约,不行?”她从墙角边操起一把笤帚,直指萧怿,大声警告道:“你要再不走的话,我可要拿这笤帚赶你走了。”她拿着笤帚在萧怿面前虚晃几下。
萧怿退开几步,怫然道:“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讲理的姑娘。”
吕雯梅立即道:“你没见过,就叫你见一见。”
萧怿忍气快步出了兴隆客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想吕雯梅今天的举动很反常,莫非……萧怿念头没转完,又返回客栈。
吕雯梅见他走而复回,自感惊讶,忙又拿起笤帚。
萧怿摇手道:“你别这样,我只问你一句,请你说实话。”见吕雯梅垂下笤帚,问道:“你是否有事瞒着我,才……”
吕雯梅不待他说完,就道:“没有。”她怒视萧怿,“你还不快走。”
萧怿颓然道:“好,我走,你别生气。”他深深望了吕雯梅一眼,这才出去。
吕雯梅见萧怿懊丧地离开,心里过意不去。但她清楚若不狠心赶他走,皇上就会把她赶走。
王端夫妇及阿福见了都暗暗咂舌,没想到吕雯梅竟敢拿着笤帚赶太子走,而太子居然未动怒就走了,看来他真的挺喜欢吕雯梅的,只是他可能不会再来了,唏嘘不已。
萧怿情绪低落地在街上慢慢走着,不知该去哪里,忽听旁边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却是明珠,原来他走到天香乐坊了。萧怿正为吕雯梅的事而伤神,以至到了天香乐坊旁还不自知。
明珠走过来道:“我想求公子一件事,不知公子能否答允?”
萧怿无心问道:“何事?”
明珠试探着问:“明天公子若有空的话,能否陪我到街上走走?”她垂眸道:“我是在这里住闷了,才想到街上逛逛。”
萧怿才知她是求自己这事,觉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明珠欢喜道:“谢公子。”见萧怿神情黯然,忙问:“公子你脸色咋这么差?”萧怿沉默不语。明珠想萧怿定是遇到伤心事了,欲安慰他道:“如果公子愿意的话,不如到我房里坐坐。”
萧怿想到昨晚王安的话,郁声道:“不用了,我爹已不许我再进去。”
明珠一怔,怅惘道:“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再难相见?”
萧怿觉得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见她神色忧伤,不愿伤她的心,就道:“或许还会有相见之时。”
明珠知道他这话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在她见到萧怿的第一眼起,就已触动情肠,盼着有一天能得到他的喜爱,带她离开这烟花之地,做一个普通女子就好,再不遭别人白眼,受人欺辱。哪知这样的心意只是昙花一现,日后她与他很可能相见再无期。她现在能做的,唯有多留他一刻是一刻,哪怕多说一句话也是好的。明珠勉强按压下莫大的失落的伤感,挤出一点笑色,点一点头。她目光温情地看着萧怿道:“公子如有不顺心的事,尽管对我讲好了。就算我帮不了公子,说出来总可以好受些。”
萧怿犹豫一瞬,说道:“是为吕姑娘的事。”
明珠奇道:“吕姑娘?她怎么了?”
萧怿郁然道:“适才我去看她,她却一反常态,不理我了,说她以后不想再见到我,不知是何原故。”
明珠才知他俩是闹矛盾了,这对自己来说,本是件好事。只有他俩不和,对自己才有利。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以后再难见到萧怿。他俩好不好,对自己已无关紧要,便柔声安慰道:“公子你别想太多,吕姑娘这么做,可能是有她的道理,想她过几天就会变好的。”
萧怿摇摇头,道:“不会的。我看得出,她是认真的。”
明珠不知该怎么劝慰他才好,一时无语。
萧怿不想再说这个,转了话头:“这几天,郑余可曾来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