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柳风眠的努力
孟敷良的卧病在床使得这件案子被搁置了下来。其实在陈审言心里他也想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掉。毕竟孟敷良对日本的态度，关系到整个大局。日本方面也显然也是知道孟敷良与陈审言只怕会因为联姻不成反而成仇，频频向孟敷良示好，以图可以掌控两广。
日军的攻势越来越强，何念芷孟慕双的案件被铺天盖地的节节败退的战报淹没了。随着战事的吃紧，日本军队已经逼近了南方政府的政治中心南京。陈审言饶是答应孟敷良尽快处理此事也无暇顾及。
另一方面是这件事情中何念芷与魏君辞两人各执一词，让事情很难有进展。因为事发当时没有他人在场，因此事件的判断只能依靠两人的陈述。
陈审言也十分的为难，何念芷毕竟牵扯到他自己儿子。陈清让自小便异常懂事，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陈审言也曾经年轻过，也有自己心仪的女子。既是陈清让也意识到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他也不必在这件事情上非要置何念芷于死地。
为了让儿子有更好的发展，发挥他的能力。陈清让年后就在南方政府的亲军第五师中任团长。这个团是唯一拥有一个连的坦克兵的部队。可以说是对他委以重任，同时也是对他的警醒。
陈清让也明白父亲对他的信任，同时他心中也存于一种幻想。如果自己可以立功，父亲一定会同意他的要求，救何念芷一命。
何珍真早就听说的这件事情。她没有想到平日里冷漠淡然的何念芷竟然会是陈家二公子的女朋友。更没有想到，竟是会成为这此三角风波当初的女主角。另一个孟家大小姐还就这么死，而她何姐姐竟然变成了嫌疑人。
她独自一个人在监狱的门口来回的转着，得到的回答永远是不允许探视。她急的直跺脚，便回了社里去找柳先生商议此事。
柳风眠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十分的惊讶。何念芷给他们的印象一直就是超然世外，谁知竟不幸牵扯到这样的事件中。任是他们社里与念芷不甚相熟的人都不认为何念芷会把人推下楼去。
何珍真为此事在社里焦急了好多天。柳风眠也在外面打听消息，跑了许多家报社，托记者到警察厅找熟人打听一下，或者看能不能前去探视。得到的结果都不尽人意。说是上面早就放出消息，这件事一丁点都不能透露。
何珍真听了急出泪来，说要写文章投在报纸上为何念芷喊冤叫屈。柳风眠意识写文章喊话只怕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思来想去决定到南京找他的老同学谭砚秋。
陈清让那一次与何念芷晚上去看电影遇见的就是此人。正如陈清让所说谭砚秋此人确有名士之风。平日里以教书为生，以风月为乐，颇有清高的风骨，最厌恶的就是政治。
柳风眠因此事来寻他，心里也着实怕他不快。怕他会极不给面子的当场发怒。
到了南京，柳风眠到南京城有名的兰雪斋买了六两上好的黄山毛峰。因谭砚秋祖上在黄山，平日里很是喜欢这种茶，觉得茶里有家乡的味道。
拎了茶柳风眠到了谭公馆，特意给门房递了名片要见谭家三公子。没一会儿，大门就开了，谭砚秋竟亲自出来相迎。
“风眠，你来竟这样客气。”谭砚秋连忙下了台阶，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语言中将两人关系拉近不少。
柳风眠也是极亲热的同他握住手，朗然笑道：“到了谭公馆的门前，要见你谭砚秋何敢失礼！”
谭砚秋亦是风光霁月，摆手摇头不敢领受。
两人谈笑见进了谭砚秋的书房，佣人们连忙上了茶。柳风眠忙摆手道：“今日不吃你的茶，我带了黄山毛峰。知你喜着茶味，我们两人尝尝吧。”
说着将茶递给佣人，那佣人也极是伶俐接了茶就去沏来换下旧茶。
两人笑谈诗书，天南海北谈及各地风物赞叹不已。最后谭砚秋还请柳风眠鉴赏他新进刚刚购得古画一副。
柳风眠见得大惊，一遍遍的看着赞叹，竟是明代大家杜琼的《南湖草堂图》！
此图画法精妙，布局错落有致。高处山壑纵横，近处别墅周围草木掩映。若谈至意境，给观者怡然清旷之感。
柳风眠不住的大加赞赏。两人一点点一处处品评，不觉已过了许久。
谭砚秋也神色间透出欣喜骄傲之色。他本是俊朗的美男子，虽是书生却眉宇间无半分书生的孱弱，此时朗声说到：“风眠你不知，我为了得到此画费了多大的功夫。”
柳风眠自是知道他的脾性，定然是死缠烂打也要到手，笑道：“可以想象，可以想象。”
谭砚秋知他理会的，也跟着笑了：“我在一个外国人手中买来了，自然是费了不少精力。价格虽是高些，也还算合理。不然那个家伙要把它带回法国卖掉。我也算是保住了一个宝贝！你是知道的，法国人很懂得艺术。”
柳风眠舒然笑道：“都说谭砚秋你不关心国家大事，我倒是不以为然。你虽是志在桃李，那些桃李已经在中国的各行各业中成为中流砥柱。你不关心家国存亡？”他不禁笑意更浓，摆手道：“你却还是关心着中国的文物，害怕文化被窃取。世人当都是不懂你啊！”
谭砚秋愣愣几秒，目光融融，叹然笑道：“世人都觉得我是文人酸腐，却是风眠知我。”他心中陡然间生出一股畅然之气，”人生得一知己足可乐！”
柳风眠知话已到此，想了想便开口道：“砚秋，我这次来南京是有事找你帮忙。”
两人相识多年，柳风眠为人也是颇为清俊高洁，从不曾向谁人提过帮助。
他脸上渐渐勾出笑意，粲然道：“风眠有事就说，一般的事你不会找我，你也是知道我的脾气。”
柳风眠知不可求他太多，斟酌着说道：“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一位友人。想必你也听说孟家大小姐孟慕双坠楼这件事情。”见谭砚秋微微点头，他继续说道：“我和当事人何念芷何小姐是朋友。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定然不会把人推下楼去。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说到此处，谭砚秋接过话：“这件事，情陈清让应该更为着急吧。他也无法，你我更是爱莫能助。”
柳风眠何尝不知这个理，叹然道：“我们社里人都为她不安。一点消息也没有，别的不求，若是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也不知人是如何了。”
“她也是你们社里的成员？”
“那倒不是，写过几篇文稿。”
“你这个人，竟然也会替人周璇。不知道这个何念芷到底有何可取之处？竟然让陈清让痴迷，让你也费心。”
柳风眠不由得笑道：“你不要取笑，我与她文字之交。她不是俗人，有那么一股儿劲儿倒是与你很像。”
这话一出，谭砚秋倒是出神半晌。后又喃喃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许与她见过一面。”
柳风眠笑道：“不会吧？你何时屈尊参加过宴会。”
谭砚秋仔细的又会想了一下，道：“应该没有错。她今年春节前后可是来过南京？”
“她春节时想来是在南京的。”
谭砚秋朗然一笑：“那是了。我在影院门口遇到过她与陈清让。寒暄两句，所以不在意。却原来是个才女。”
柳风眠知他惜才，笑道：“她虽然不是文墨之人，但是那篇《惊蛰》实在难得。”
那篇《惊蛰》谭砚秋也曾在报上读过，赞叹不已。没想到竟是这个何念芷所写。文章描写一个女子的孤寂内心，面对动乱世界的无可奈何，在饱受命运捉弄后愈加内心强大。
这篇文章无论在技法上还是文辞上都是可圈可点。当时谭砚秋还升出要与此作者结交之意。没想到这篇文章的作者竟然就是那个何念芷。
谭砚秋有着磁石般低沉嗓音，他沉默半晌低低的叹道：“可惜！可惜！世间女子大多是这样。如她这般聪慧的女子，偏偏也遇到了陈清让这样的贵公子，也是不幸。”
柳风眠听了这话也是频频点头，若是何念芷不曾遇到陈清让这样的贵公子，也许找得一个文人雅士也可逍遥的过一世。
谭砚秋沉吟片刻，爽快道：“既然风眠你就开口了，又是这样难得的女子。我勉力一试，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先见上一见。”
柳风眠大喜，忙起身答谢：“有你帮忙就太好了，能见上一面，了解消息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