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徐瀞远拿起揉烂的租约,走出去。.
她到巷口便利商店,买一罐冰雪碧,坐下,将被撕毁又揉烂的租约摊平。她啜着冰饮,无视身上的伤,也没疼痛感,更不理会周遭投注过来的好奇眼光。
她无所谓,她什么也不怕了,如今这条命,是为了妹妹活下来。在随妹妹离开前,她还有件事要做。在这之前,她会苟活着,直到事件终结。
郭馥丽病歪歪地从医院吊完点滴回来,看到合约备注凶宅,她震惊,抓着租约激动颤抖,以她残存体力,咆哮程少华。
“是凶宅你还签?!”
“冷静点,肠胃炎还这么激动。”程少苹淋了暴雨,此刻身体不适,躺在长椅,频打喷嚏。
“我好像发烧了。”他瞅着卧在胸上的褐色胖猫大喜。
“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你又胖了呴?”
大喜盘踞主人胸膛,彷佛是主人宠妃。
“我也吓到了,”潘若帝递姜茶给程少华。
“是凶宅,难怪那么便宜。”摸他额头:“发烧了喔。”
“咳咳,我需要休息,我进去睡了。”程少华试着把大喜拨下来,大喜不爽露牙呜呜警告。
“不准睡。”郭馥丽将租约扔在茶几,指着他。
“马上跟房东取消,我们不租了。”又瞪向往椅子边边坐下的潘若帝。
“小潘,你无感吗?你要住凶宅吗?你不怕鬼?!这时候还弄什么姜茶给他?我们要住鬼屋了。”
“嘘。”潘若帝食指贴唇前,示意她小声。“大家冷静,来,你坐下,喝杯茶,慢慢讨论,不要为了房子伤感情。”
“约都签了是要慢什么?马上解决。.小潘你说,你要住鬼屋吗?立刻表态!”
“不要夸张了。”程少华更正:“是凶宅,不是鬼屋。”
“小潘?!”小郭催潘若帝表态。
潘若帝被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一瞪,肩膀一缩,小小声答:“我也觉得不要住比较好……很可怕,啊——”
被程少华踢下椅子,潘若帝瞪他。“我煮姜茶给你欸,你还这样。”
Yes!小郭下结论:“两票对一票,取消租约。”
“押金已经付了。”程少华说。
“我可以想办法跟房东乔,把押金要回来。”
“白纸黑字立的约,你以为是写剧本?可以改上万遍啊。”
“大不了我牺牲点,押金要不回来我出。这行了吧?”
小潘最公平了,他说:“这样小郭太牺牲了,怎么可以让你付,两万块大家一起出好了。”
“我就知道没白交你这个朋友。”小郭啜泣,但没眼泪。
程少华冷笑。“想不到风里来火里去的小郭同志,竟然畏惧凶宅到这等程度,胆小如鼠。”
“靠!你笑吧,为了我的幸福,我不要住鬼屋。”
“再更正你一次,是凶宅,不是鬼屋。”
“一样啦。”
“你对鬼的恐惧实在可笑,你们且冷静想一想。”程少华终于将大喜从胸膛拨下来,他坐起,对他们晓以大义:“试问一下,你去翻报纸,人杀人、人害人的新闻多得是,但鬼害人的?鬼杀人的呢?一件都没有。倒是一堆神棍借鬼的名义吓唬人,骗财骗色。啧啧啧,想不到尔等这样简单的事实也无法分辨,智商真是——”
“华哥说的有道理欸,你不觉得吗?”潘若帝问小郭:“而且租金超便宜,地点又好,押金又都付了。.小郭,不如租了吧?啊——”他被小郭扔来的抱枕击中。
“你这个墙头草!你可恶!”小郭作势要掐潘若帝,潘若帝惊呼。
“大喜救我。”潘若帝捞起大喜,挡在身前。大喜露牙,呜呜警告郭馥丽。
“啊——”小潘惨叫,可怜的他,又被程少华踢了一脚。
“警告你,对我的猫放尊重点,它很老了,德高望重,你要尊重它。”
噗,忽然恶臭来袭,众人掩鼻惨呼。
“大喜!”
“它又放屁了。”
“臭死我了啊——”
混乱中,郭馥丽手机响,她接起——
“徐小姐?是,我正想打给你,房子的……什么?补合约,合约弄丢了?”小郭按装筒,仰天长笑,对另外两位室友说:“天助我等,这是个sign啊!房东把合约弄丢了要求补签,我们刚好可以——啊,程少华?!”
电话被程少华截走。“合约怎么了?是,没问题,明天下午补签,oK,掰——”手机还给小郭。
小郭惊骇,张着嘴,看着程少华,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可以自己决定?”
“因为我想住。”
“你……你忘了刚刚我们投票?二比一,你要尊重民意啊!”
“因为我独裁。”
“你……你好霸道。”这句是潘若帝看不下去说的。
“我霸道是因为我不需要你们同意。”程少华抱起大喜,大喜唬唬叫,露牙瞪视那两人,助长程兄气势,程少华看着他们。
“这样吧,我讨厌勉强别人,更厌恶浪费时间协商,我就挑明了说,一万块我自己租都没问题,房屋美,屋况佳,地点好,我很满意。哪怕分租出去都还有赚头,你们两位要不要跟,随便。”
“你凭什么这么嚣张?!”小郭握拳怒吼,程少华上前一步。
“凭跟我住,有人可以帮你修本,”又看向潘若帝。“凭我能负担得起,不需靠任何人。”
最后下通牒:“不愿意跟随的,我掰了。”
讲完,闪人,去房间睡觉,一路捧着大喜,它继续呜呜呜示警,彷佛在嘲笑被抛弃的潘若帝跟郭馥丽。
“呜,他太无情了。”郭馥丽跌坐在地。“我受到打击,我好伤心,我们在他眼中不如猫……”
“本来就是啊,你今天才知道吗?”潘若帝真是很能面对事实,立刻端起姜茶,追过去。“哥哥,哥哥,小的随你,小的对您忠心耿耿啊”
房里,程少华坐在床沿,接下潘若帝奉来的姜茶,啜一口,放桌上,拍拍小潘肩膀。
“明智的决定,毕竟,比鬼更凶的,是现实啊。”
“唔,华哥教训得是,小的记住了。”
房外传来郭馥丽粗暴又悲凉的咆哮。
第3章(1)
不过才隔了一夜,咖啡馆同一时间见面,这两人竟都狼狈。徐瀞远脸上有伤,程少华正感冒,他一直擤鼻子。
见到徐瀞远,程少华心头震了一下。她脸庞有瘀痕,右眼角红肿,嘴角也破了。有人打她?他愣着,胸口堵,怒火沸腾。
哪个畜生,殴打这样纤瘦的女子?
“你……”他才表露出一点关心,就被她冷淡的口吻截断。
“麻烦补签一下。”她拿出合约,摊平。
“你的脸怎么回事?”
“被揍了,你这么想吗?你错了,我是下楼梯跌的……”
“我不信,跌倒会跌成这样……哈啾!”他又打喷嚏了,擤鼻子时,含糊地埋怨她:“昨天有人不肯借伞,害我淋雨感冒了。”
“请签名。”她递出原子笔。
“先吃饭。”他撇开租约,翻开菜单。“我中午没吃。”
“签完可以慢慢吃。”
“吃完我再慢慢签。”他坚持起来,有不容拒绝的笃定。
“椒麻鸡好像不错?还是炸排骨?排骨看起来好……你吃过他们的餐吗?要不要推荐一下?”
“不知道。”她说,口气不耐。
“这顿让你请,你害我多跑这一趟。”他在菜单上勾选完,招服务生过来。
徐瀞远看向落地窗外,双手盘胸前,斜过身子,倚着椅背,摆明是不想聊天。她只想快快解决,快快走人。
但又不能做绝,毕竟租约被毁,是她理亏。她对面前男子不关心,没兴趣。她望着外头,一整排灰色石砺屋墙,窗户旁生杂草,任风吹。连那小草摇荡的姿态,都让她烦。
她没食欲,讨厌对话。她对眼前一切,都没兴致,所有景色,看着都烦。自从妹妹死后,时间的流动,失去意义。她像困在膜网内,与外界阻隔。她不再感动,更缺乏感觉。连昨夜被揍,今天醒来也不感觉到疼。
餐点送上来,她听服务生说道:“您的椒麻鸡餐、炸排骨饭、红酒烩牛肉、海鲜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