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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什么?!她终于转过脸来,惊讶地看满桌子摆着的套餐。.

    程少华解释:“这几样我都想吃,只好都点了。”程少华请服务生拿一个空盘过来,又跟徐瀞远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忙吃一点。”

    徐瀞远怔住,这刹,心脏像挨一拳。她看程少华悠闲地使着刀叉,将每一盘饭菜都分出一半到空盘里,盘子递到她面前。她看着,皮肤起疙瘩,心头泛酸——有人,每次也做同样的事。

    那人总是笑咪咪地分食物给她。

    她有张爱笑的圆脸、讨喜的大眼睛,总是拉她喝咖啡,很馋地乱点东西,再通通分一半给她。

    “我吃不完,你要帮我吃。”那人总是这样任性地说。

    徐瀞远每次都骂她:“吃不完还点那么多?”

    “每一样都想吃嘛,没办法决定呀,这好难欸。”跟行事果断的徐瀞远比起来,那人显得犹豫不决,天真脆弱。她们却是亲生姐妹,妹妹老是那样的馋,好像知道自己来日无多。

    徐瀞远喉咙一紧,深吸气,平复心情。她拿出皮包检视里面的金额。

    “你点太多了,我身上只带五百块,不能请你。”

    “所以不吃是你吃亏。”他咬一块椒麻鸡。“唔,不错,他们的酱料是用新鲜的柠檬调的,你吃吃看。”

    “我说我只带了——”

    “知道知道,我会付,从下次给你的房租扣。”

    还是坚持让她请就对了。徐瀞远凛着脸说:“真懂得敲竹杠。”

    “谁叫你害我感冒。快吃,吃完签约。”

    土匪!徐瀞远很快把饭菜吃完,又催他:“你吃快点。.”

    “不急,吃太快会消化不良。”

    好不容易他吃饱喝足,才慢条斯理地把合约签了。

    合约到手,徐瀞远包袱款款,立刻走人,像是多留一秒,都会伤身。

    程少华收好合约,随她走出咖啡馆。

    又是同一方向,又是一前一后。

    更惨是,天空又响雷,不会吧?又——

    哗!暴雨疾落。

    走前头的徐瀞远抽出伞,撑开。她想着,后面的程少华,该不会又没带伞吧?不管,她走得更快。可是,有些不安,方才,他的行为又跃进脑海,与妹妹的影像重叠,像是妹妹从彼岸来的回音。

    “姐……我吃不完,你要帮我吃。”

    烦啊!徐瀞远止步,猛一回身,差点撞上程少华。

    他,果然又没带伞。他摊摊手,对她笑。“我可没跟踪你,我是要去捷运站。”

    徐瀞远脸一沉,见他又淋得一身湿。

    “你不看新闻吗?这几天有豪雨特报干嘛不带伞。”

    “你气什么?又没向你借伞。”

    “所以你这种人活该感冒。”

    “你凶什么?要不是你合约丢了,我需要跑这一趟,淋这场雨吗?”

    “你过来。”她把伞往前撑。

    他笑了,跑进伞下。他个子高,去握住伞柄。“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我负责撑伞。”

    雨势粗暴,伴随雷响,天色骤暗,他们不得不同行,不得不同伞,走在暴雨中,这雨势比昨日更狂,小小一把伞,拦不住雨势。.徐瀞远刻意不和他靠近,尽往外侧走。

    “雨很大,过来点。”他说。

    她不肯,一路低头,身体紧绷,坚持跟他保持距离。

    和他共伞这么不情愿啊?

    终于到捷运站,徐瀞远迫不及待抢走伞柄,快速收摺就走。

    “我来。”他把伞抢回去,重新呙,递给她。“谢啦。”

    她接下,抬起脸,她惊讶了。这家伙,仍然是浑身湿透,而她,除了靠外侧的发梢微湿,衣衫干爽。他这伞,是撑假的吗?怎么还淋得湿透?

    程少华弯身,与她目光平视。黑眸炯炯,他说:“徐瀞远……你的伞太小了,下次换支大的吧?”

    他的脸,靠太近,徐瀞远一阵慌,尴尬退后。她转身,急着走,脚步快,心很乱。他湿透了,他……一路上都把伞往她这撑。她才不感动,更不必内疚,是他自己不带伞,他活该啦。

    走进月台,列车进站,哔哔声响,她迅速跳上车,像急着逃开什么,还听见身后隐约有人喊徐瀞远。

    她一上车,就愣住了。糟,上错车,搭错方向。

    她懊恼,都是他害的。瞅向掌心握住的雨伞,小小折叠伞,收摺整齐,每一咣都漂亮在正确位置。她手心湿冷,这一握,都是雨。

    徐瀞远眼眶潮湿。

    甄宜……为什么?他连收伞,都收得跟你一样好?!是否因为我太想你?

    徐瀞远抬起脸,窗外是急逝的黑暗甬道,玻璃面反映自己的脸,她们有一双神似的大眼睛,她好似看见已逝世的妹妹。

    甄宜……姐想你,你知道吧?

    徐瀞远左手抓住冰冷的扶杆,软靠着它,在长发遮掩下,哀恸地哭了。

    而,越过几名乘客,几步之遥,程少华就站在那里。

    这列车,是他要搭的方向,方才看她跳上去时,他喊她,想提醒她,她没理。现在,他默默站乘客间,撞见她哀伤哭泣,他也不敢冒失靠近。

    她无助又脆弱,靠着扶杆,在晃动的车厢里哭泣。

    她想到什么?

    他看着,胸口闷闷的。望着她倔强好强的脸,彷佛看见过去的自己。程少华觉得跟徐瀞远特别有缘,但那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投射了某种感情?他了解女人,女人善于利用眼泪,或佯装脆弱,或表现受害,或陈述过往的悲惨,好博取男人好感,令男人兴起保护欲,同情而产生爱情。

    可是,徐瀞远相反。

    她对他态度冷淡,脸上有伤硬说跌倒,她拒绝被关心,始终是倔强表情,她不扮演受害者,不希罕安慰,他想,她一定有很强的自尊心,拒绝暴露脆弱。

    可是,一离开他视线——

    她在陌生人间,痛哭。被长发掩住的泪水,恍若泛滥至他这儿来。他好冷,衣服湿透,空调很强,而她的哀伤,像团迷雾,包围他。他的心,却异常地炽热。他想像自己走上前,张臂将她轻拥入怀。

    他想像她在他怀里得到安慰,一如他曾经也那样无助地哀哀痛哭过,怀着巨大的创伤,孤单又无助。

    会不会想拥抱她,是因为,想拥抱过去的自己?

    会不会是因为看见某个面向,她神似自己,所以动情了?

    在徐瀞远身上,他看见与自己相似的个性。有种被命运锁链锁住的感觉,有种被命运召唤的感动,有种缘分像宿命。

    他被电倒,却感到莫名。

    搬家前日,深夜十点,程少华住处灯火通明,客厅堆二十几个纸箱。郭馥丽跟潘若帝蹲在地,忙着打包。有位穿白洋装,气质高雅,容貌清秀的女子,也蹲在地帮郭馥丽收东西。

    她是郭馥丽的姐姐,郭莞钰,在广告公司担任高阶主管。三人从下午忙到现在,还没结束。屋内五猫,穿梭在大小纸箱间,总有办法乘人不备,跃入纸箱窝藏。

    “我说几次了?你又跑进来?”郭馥丽第N次从纸箱里抱起一只瘦黑猫。“孝!”郭馥丽惨号,取出被啃烂的书,纸屑纷纷落,她抖着声音开骂:“你吃了《沉思录》,这么伟大的书啊!臭孝!”

    孝喵呜,兴奋地狂摇尾巴。

    “你不要骂它,它会哭。”背后冷冷声音说。“善良点,它没指甲够可怜,想想它以前被旧主人拔去指甲的痛,对它温柔点。oK?”

    “所以就随便它一天到晚乱啃东西吗?这可是伟大的罗马哲学家皇帝,marcusaurelius写的《沉思录》啊。”一天到晚咬来咬去,这肯定是无爪猫的代偿反应!陆续被毁无数东西,郭馥丽很难同情它。

    “我买一本新的赔你。”程少华说。

    “程少华你有病,收养的都是怪猫。”郭馥丽放下孝,这只孝没爪子,那边躺地上的是大喜,爱露牙吓唬人,还会放臭屁。另一只坐在潘若帝旁,是常对棉被发春的哑巴白猫,是小冷。

    还有一只叫小龟的,常躲着,耳聋、善妒,每当程少华有了女朋友,便以撒尿乱大便抗议。而此刻窝在程少华肚上的,黑白乳牛色的猫是歇,它双目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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