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手边无纸笔,雷谦只好用力记。.
*
纽约的十二月,正落着鹅毛大雪。
台湾出生的恩茱从没看过这样的大雪,在同学们纷纷叫苦连天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兴致勃勃,拿着相机拍摄着圣诞气息的纽约。
“童。”跟她分租一间房间的莉娜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你的。”
“谢谢。”
看到笔迹的瞬间,恩茱足足呆了好几秒……无暇去想他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地址,心里只觉得开心无比。
小心翼翼的拆开,是一盒巧克力。
卡片上雷谦丑丑的字迹说,祝她圣诞节快乐,应该署名的地方什么字也没有,只画上了一个心型,依照她对他的了解,这叫求和。
男人对自己说出的狠话后悔了,所以趁着圣诞佳节捎来礼物,希望她能忘记夏日时的呕气。
恩茱拿着卡片,傻笑出来,几个月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瞬间晴空万里。
“男朋友吗?”莉娜促狭的说,“看起来很开心。”
“男朋友。”
别扭的,自大的,但是一直是她的英雄她的男朋友。
那天晚上,恩茱小心翼翼将卡片压在书桌的透明软垫下,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读书,心里甜蜜蜜的,似乎连一直难念的英诗也变得好读多了,爱人啊,我想回到你身边,爱人是祖国,回到爱人身边是想回到家乡……恩茱神采奕奕的读着。.那天晚上,连作梦都甜。
此后,雷谦的巧克力还有卡片就没断过。
她的生日,交往纪念日,七夕,圣诞节,每个月必定寄来两三次心得报告,那都是她以前跟他提过的影集,或者是书。
他以前总忙着练球,没时间看这些,现在似乎想更接近她似的,把曾经感动她的事物都找出来,然后将感想告诉她,看csI觉得精彩绝伦,看马利与我笑中带泪,看欲望城市会心一笑。
虽然他的字又大又丑,但恩茱还是百看不厌。
她知道他有多讨厌写信。
以前总说,“有事打电话就好”,“电话就是用来方便现代人的”,所以她能想像,这些手写信需要花多少时间,遑论这个静不下来的人还要去看那些书,那些电影。
越是收信,就越觉得他可爱——大男人想道歉,但又说不出口,所以只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表达心意。
她哪有这么难求和,他其实只要说“我等你”,那就好了。
只要知道他在等她,那么,就算分离千山万水,她还是会飞回他身边,继续他们简单又幸福的人生计划,结婚,生孝。
邮件,包裹,巧克力。
很快的,连莉娜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固定从台湾寄信寄礼物,但是却从来不写回邮地址,“童,你男朋友为什么都不写地址,他不希望收到你的信吗?”
好奇宝宝莉娜终于忍不住在隔年夏天问了她这个问题。.
“当然希望。”恩茱笑笑,“不过他怕我还在生气,为了避免退信,所以他才故意不写地址。”
她才没他那么大脾气。只要他能支持她,对她来说就已经很好了,她才不可能去生他的气。
可是雷谦不明白,就这样,巧克力、信件、巧克力、信件,不断的飘入公寓的信箱。
夏天过去,冬日又来。
这是恩茱在纽约的第三个中国新年,走到哪里都是一层厚厚的白雪,整个城市像是铺了一层糖霜。
“童。”莉娜在楼下大叫,“你的信。”
“来了。”
大大的拼音名字,是雷谦的字,可是,没有邮戳。
恩茱将信转了一下,正面,背面,真的没有邮戳。
莉娜嘻嘻一笑,“有人请我拿进来的。”
有人?谁啊,可这明明是雷谦的字啊……该……该不会……
“一个东方人,高高的,眉毛很浓,长得很帅喔,眼睛旁边有颗痣。”莉娜形容着,“他跟我说请问你住这间房子吗?请帮我拿给童小姐。”
天啊,真的是雷谦。
他到纽约了?
恩茱一下抓住莉娜,“那人呢?”
“走啦,他又不知道你在家。”
“往哪里?”
“他说要去地铁站。”
恩茱穿起外套就往外冲。
第一次发现路上的人这么多,第一次发现积雪的路这么难跑,第一次希望往地铁站的路长一点,好让她在他进站之前拦住他。
终于,那个背影……好大的行李,他……他刚刚下飞机吗?奇怪,为什么只是看着他走路的背影,她的眼睛就觉得好热。
“雷——谦——”
男人停住了脚步,回头,丢下行李朝她疾冲。
十五公尺,十公尺,五公尺,一把抱住,再没有距离。
“我好想你。”恩茱说,“每天都想你。”
雷谦没说话,却将她抱得更紧。
“怎么不告诉我要过来的事,我可以去机场接你。”
“你没看卡片?”
恩茱摇了摇头,“我发现没有邮戳,就直接跑出来了。”
“我原本想明天过去找你的。”他捧着她的脸,额头碰额头,“我在卡片上写了时间跟地点,我订了餐厅。”
明天,是二月十四,她的生日。
恩茱想笑,但比笑容先出来的却是眼泪,这个头发都还是小平头的男人,飞越半个地球,为了来跟她说生日快乐。
“你现在要去饭店checkin?”
男人点点头。
“我跟你去,然后我们去吃饭,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雷谦看着恩茱的温柔眼神,善解人意的笑容,除了感动再无其他言语可以形容,“好。”
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地铁的方向走,除了生日快乐,他也有好多话想跟她说,该道歉的,该解释的,都要好好告诉她。
当然,最重要的一句——他握了握藏在口袋的行子,里面有一枚戒指,虽然不是很贵,但是是他用第一份薪水买来的。
明天会是很完美的生日……
“雷谦。”
“嗯?”
“我说……我们结婚吧。”
“……”
“雷谦,你怎么了?为什么好像被雷劈到的样子?”
男人握紧口袋的盒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怎么会这样?
如果答应她的求婚,他明天就不能说“请你嫁给我”,可如果不答应,又不知道要有多少波折……
他明明想了很浪漫的句子……
啊,算了,男人自暴自弃的想,反正结果都一样就好了。
结婚吧,结婚吧。
于是,飞机上都在想求婚词的他很慎重的点了点头,“好,我们结婚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