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一地相思
“或者,他粗枝大叶……”我还没发表完自己的看法呢,他已经截口道:“不,不可能,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你也是亲眼目睹了,何曾有你说的什么粗枝大叶?”也是,回头看看,刑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那样的经得起推敲。
为了曼荼罗公主的安全,毛遂自荐请缨去护送曼荼罗公主,为了曼荼罗公主的安全,一路上默默无闻的悄然无声的披荆斩棘,完全不让我们发现,在冥冥中好像神只一样加持我们,庇佑我们。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有敏感的疼痛,我按捺住了那一份痛楚的感觉,微微侧目看着面前离开的刑天,他自然是没能看到我们的。等到刑天去了,我和谢必安到屋子中去了。
我左顾右盼了一下,这屋子与我而言,也算是比较熟悉的,我在刚刚刑天站立的地方轻轻的站住了脚步,目光看着前面的位置,和刑天一般,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旁边的谢必安就直奔主题了。
将那锦盒握住了,就要走。
“哎呦,你等等我咯。”看到谢必安这溜之大吉的模样,我立即追赶过去,谢必安轻轻的一笑,不说一句话,我们到这里,比及从这里离开都快到无与伦比,我们的速度是超长的。
等到睁开眼睛,已经到了草原上,草原上的夜晚,是比较高寒的。那盒子他拿走了,里面的内容其实我没有什么看的念头,他会包管好的,我一清二楚。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这里的夜晚星星是那样的美丽,夜空是宝蓝色的,好像蓝丝绒一样,和中原地区唯一不同的是,草原的夜晚是那样的美丽,天空低垂下来,好像鲲鹏的翅膀一样。
几乎我们轻轻的伸手就能握住一般,我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风,将我吹的瑟瑟发抖,但还是能承受的,我看到曼荼罗公主屋子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了,知道她已经休息了。
其实,能休息休息何尝不是生命最好的馈赠呢,不像是我这种人,明明困倦了,但却不能假寐片刻,我心里面的事情简直一件一件都沉甸甸的,好像高尚坠石一般砸落在心头。
我因为疼痛,绞着眉心,我朝着帐篷去了,却就在此刻,我看到了夜空之下的他,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此刻,我发现,我并没看错。
夜幕好像一张黑网一样,疏而不漏的遮蔽住了这里,他呢,好像看着天空,又好像看着比天空还高远的远处,那深邃的目光好像宝石一样,两个人距离并不远,我掐指一算,距离萧逸死亡也近在咫尺了。
这样,我就准备过去看看萧逸。
我知道,他是一个喜欢夜色的人,夜是白天的转变,也是白天经过不断的净化才有的一种状况,夜的星星比白天的一切还要璀璨,在这样的夜里,人的内心也是会变得空明干净。
我呼口气,进入自己的帐篷,做好了一碗甜腻腻的川贝枇杷膏以后,朝着外面去了,我知道,他不可能那样早就回去的,他对黑夜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顶礼膜拜,也有一种不能言说的信仰。
我靠近他,他呢,已经被我的脚步声给提醒到了,微微回眸,尽管是在夜色中,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好像锋利的匕首一样,如此的突出。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睛,那目光哪里是一个将死之人会有的呢,那神情是如此的严峻,冷厉的好像刀枪剑戟一样,我是不大大喜欢一个人用如此这般的慢来看我的。
我因此稍微颤栗了一下,手颤抖的动作泄漏了点儿端倪,我是真心实意对他好,其实他也知道,并且不曾误会我好背后深一层的含义,此刻,我们两人已经缩短了距离。
我呼口气,将托盘放在距离萧逸不远的位置,手将碗握住了,送到了萧逸的面前。
老远的,风将这川贝枇杷的气息已经吹拂到了萧逸的鄙夷,萧逸的嗅觉是如此的灵敏,笑眯眯的已经侧目看向我,我点点头,将那川贝枇杷已经送过去了,他呢,握住了,轻轻一笑。
“谢谢。”
“鹤顶红,谢我们,很快就见血封喉了。”我一边说,一边拍一拍地面的草,没有露珠,干燥的很,秋风一吹连半点尘埃都没有,我笑着坐在哪里,他呢,已经满不在乎的将瓷勺握住了。
轻轻的一吹,就能下咽,咕噜咕噜用最快的速度将一碗川贝枇杷膏已经解决干净了,“我等着,看看能不能毒死我。”
“您是可汗,我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啊,更何况,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何故要将你斩尽杀绝呢?”我笑眯眯的,他心领神会。“我何尝不知道呢,仅仅是玩笑话罢了。”
“你喜欢看星星?”
“喜欢。”他点头,但又笑了。“只可惜我对于天文地理都不懂,但就是单纯的向往黑夜,草原民族,对于黑夜都有一种很朦胧的向往。”是的,他们对于黑夜的感知比我们在中原人要敏锐很多。
这里,只要是黑夜降临,一切都将笼罩在一片极端的黑色中,但中原呢,我们帝京乃是一个不夜城,夜晚即便是来了,也是一派华灯爱月飞盖妨花的模样,因此上,情况就不同。
我们不恐惧黑夜,但不怎么喜欢,他呢,对于黑夜有一种非常欣慰的冲动,我瞅着萧逸,不知道说什么好。
准备撤步离开了,但是萧逸呢,看到我要去了,慢吞吞的回眸,看着我。
“知道你不理解我。”他说,我嘎声一笑。“我理解,你是男子汉,男子汉自然是想要做很多伟大的事情,那些经天纬地的事情一旦是做起来,就将一切都忘记了。”
“我不过是想要让中原人明白,我匈奴一点都不怕他们。”
“他们早已经明白了,不然那些回鹘人,那些女真人能到中原去安居乐业吗?依照我看,你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明白你的厉害就罢了,日后,你也带着你的部落到中原去。”
“这里是我们的根。”他说,好像这一刻,对我就不理解了。
“我知道啊,我没有要你们迁徙到中原去,仅仅是希望你们能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留下来,一部分人到中原去,适应中原的生活,这是大势所趋,这里缺少瓷器,到了冬天呢,有多少人啼饥号寒,你们草原虽然一望无际,但是你也心知肚明……”
“这广袤的地面上,只能是草场,只能是猎场,想要种粮食没有可能了,中原呢,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多好啊,你只要和中原有了协议,尧呢,是一个有道明君,胡相互之间扶持的。”
“这样一来,你们之间有了贸易的交易,更加是将关系能稳固下来,没有要你对中原人俯首称臣的意思。”
“漓之夭,我怕。”
“怕什么,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我不解的瞥目,看着他,他呢,轻轻的从轮椅上站起来,我知道,我坚强的朋友是不需要在我面前示弱的,更不需要我将怜悯的手伸出去,那样,我们的友情会大打折扣。
所以,我仅仅是看着,看着他那样艰难困苦的站起身,看着他那样用力的,举步维艰的离开了轮椅,好像一个襁褓中的胎儿离开了温暖的怀抱要一个人去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一样。
他呢,一步一步,很缓慢的朝着前面的高处去了,那里有一个高高的小丘陵,幸而距离不甚远,看到他走,我也走,月亮也走,我们到了那丘陵上,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从这里居高临下的去看,放眼望去,能看到远处的星星点点,我疑惑起来了,愚昧的问道:“那是什么,是一片流光溢彩的护城河不成,为什么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呢?”远处,有一片朦胧的光芒,潜存在黑暗中。
黑暗飘荡起来,似乎幽灵一样,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烛,看上去是如此的美丽,“那是一片灯火。”他说,我转而明白了,原来从这里看出去,能看到我中原的灯火,我点点头,“真是抱歉,我错把帝京看作了一条河。”
好像和天幕上的星星一样,热闹极了。
“早晚,我知道,我们还是要和帝京人合二为一的,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漓之夭,我惶恐,我怕我们融合到帝京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草原人了。”他的声音,因为惶遽在颤抖。
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好像一个女子忽而进入了丈夫的家庭,一开始也还罢了,久而久之的,这女子就会入乡随俗,就会渗透到他们的生活中,就会产生一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她于是就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哪里人,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
他怕的,无外乎就是这个了,我深吸一口气儿,面上有了郁愤的神色,劝说一句——“不会的,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可以在政治上,在文化上,在贸易上进行交流,截长补短的意思,我没有做说客的意思。”我说。
但很快,我的观点,让自己给阉割了,“不,我觉得,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何不做一做这可恶的说客呢,大家明明有不完美的地方,为什么你要画地为牢闭关锁国呢,战争不是最为有意义的事情,你比我还要明白。”
“是,甚至于,军队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战。”
“他们不过是想要嬴得生前身后名罢了,想要的仅仅是荣耀。”我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