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岸有光
彼岸，是不是只有欢声笑语？没有哭泣？
我如此期待彼岸。
彼岸，那里没有疾病，没有疼痛，没有痛苦。
我想到达彼岸。
彼岸，给予者赋予了她最美好的希望。
这世上，有些人似乎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未来的命运。一如她。江彼岸，那个从小便被丢弃在孤儿院的江彼岸，即将死于了艾滋病的并发症。
艾滋病，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这个可怕的病从母体带来。
恨吗？江彼岸问过自己很多次，为什么生下她，还要给她一个这样的身体，最初的时候她是不懂的，她的无知让她生活得还不错。可惜一点点的长大，在学习到越来越的知识之后，她的身体开始越来越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和其他的小朋友是不一样的，她不能够生病，一旦生病他会变得格外的虚弱，随时都会去见阎罗王。
她的偏激，她的怨恨在一天一天的病痛中渐渐显露。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她幻想着，如果有亲人，有亲人……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痛了？
有些时候痛得恍恍惚惚的时候，江彼岸不知道自己是心痛多一些还是身体更痛一些。
自小的她像是孤独症患者一样的生活，尽管她努力的乐观，努力的生活，可是病痛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困难，如此的煎熬。这样的时间持续到她多了一位病友。除了被病痛折磨之外真的可以有美好。
她在医院里度过了好几年了，算是老病友了。看着病友一个一个的离开，心有种难以诉说的煎熬和疼痛感，即便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人不是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就在她以为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熬着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那一天，阳光很温暖，她走出了病房，去触摸好久不曾触碰的温度，仿佛这样才能够感受活着的美好。
等到回到病房的时候，她就看到她旁边的那个床坐了一个笑得跟阳光一样灿烂的男孩。透过窗户，阳光洒满了一身。江彼岸甚至想要伸手遮一遮自己的眼睛，太闪了。
“你好，我是姜易，你以后的新病友。”姜易站在阳光底下，白色的肌肤几乎都变得透明起来，让他整个人都看着似乎像是要随时消失一般。温和的声音却仿佛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直入人的心底。
江彼岸傻愣愣的看着对方，舔了舔唇，最后眯了眯眼睛，什么也没有说，僵硬的走回床边，躺在了床上。
一秒，两秒。
江彼岸在回想，刚才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天使呢？承受病痛的人她是十分清楚的，十个有九个是难看的，就像她，就像是具象化的外星人。
这会儿让她都有些缓不过神来。捂住脸好想哀嚎一声，是的，她总是有些应对不自如。
顿了几秒，房间有些安静。尤其是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病房，就更加。
立马从床上弹坐而起，转首，目光紧紧的看着那个依旧在笑着的人，似乎对于她刚才所作所为并不太在意。江彼岸的惊讶显露在脸上，一清二楚。她想或许这样的人才是可以交朋友的，比较宽容。
“我是江彼岸，彼岸有光的彼岸。”有些沙哑的声音从江彼岸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少女该有的声音。在这个宽敞得只有两个人的病房显得格外的清晰。
说完江彼岸扯出了一个极为僵硬的笑脸。她似乎有太久没有这样的自我介绍了，因为这个病房的病友在前段时间走了，这里的护士医生也大都是熟脸，用不上她这也的自我介绍。
“你好，彼岸。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姜易微笑着，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妹妹一脸别扭的样子。彼岸有光。姜易心中多了一抹暖暖的温度，他也是如此希望的，希望彼岸可以有光，可以接引他们活下去。
“恩。”低低的应了一声，更多了不自在。依照常理，她的做法多数会引起对方的不喜，就因为她交流的障碍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听说你也是在这里尝试活下去的人，所以我申请了住在这里。”高高瘦瘦的男孩微笑着，俊秀的脸上满是暖暖的笑容，只是他的脸因为生病血色太少了，透明得仿佛这样的笑容随时会消散。
江彼岸听到这个话，瞪着因为太瘦显得特别大的眼睛看着对方，眨了眨眼。
她知道一些的，她这个病房是专门为一些使用新药的人，在方便安排医生观察的情况下，会汇聚到这个病房，以前病人很多，但是一年一年，现在就剩下她了。
姜易笑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怎么看眼前的女孩都像是从丛林里跑出来的好奇又极容易受惊的小松鼠。
“我也是HIV患者。”
江彼岸目光晶莹的看着对面的人，觉得他这样的解释有些多余，他们这一栋楼都是一样的病，只是程度不一样而已。看着对方还没有换上治疗服的穿着，她觉得眼前的人肯定跟他不一样，至少不会和她一样需要用医院的新药。
“我的病现在已经很严重了，他们说我只有试用新药还有机会活下去，否则只会在并发症越来越多的情况下死掉。”
姜易说着这些的时候依旧面带笑容，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哦。”
江彼岸忽然心情好了那么一些，因为有人比她惨啊，只能够依靠着新药接触到彼岸的光。
“我原本是要去上大学的，可惜，我的病发作之后就再也不能够去了。”
男孩的笑容稍有收敛，带着微微的遗憾。
江彼岸心里觉得十分的为难，这会儿她是不是该安慰一下。
下床，走到男孩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放心，现在你也不孤单，有我陪着呢。”江彼岸说完就像掐自己的舌头，刚不是还有些高兴这人的境遇吗？怎么就安慰上了。不过回想起来，以前有个人也是这样安慰自己来着，可惜，他早就走了，那时候他还说会比自己撑得久呢，真是个骗子。
姜易的笑容又回来了，带着一种死亡前夕的灿烂。江彼岸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会因这个男孩彻底的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一幕，很快就被打破。
“呦，小易，这是你的新病友？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一位穿着嫩绿色裙子的女子领着一个男子提着大包小包走进了房间。
“欣姨，这是彼岸。彼岸，这是欣姨。”姜易很是自然的拉住了江彼岸的手，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只是握紧了彼岸的手紧了几分。
江彼岸心中疑惑，看着这个笑得十分温柔的女子，脸上的健康和妆容能够让整个病房都只看得到她。让人心生嫉妒。病痛的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各种医生护士的脸她看过太多太多，生活在孤儿院的江彼岸也看尽了嘴脸。眼前的这个人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落在江彼岸身上的时候有些微冷。
“彼岸呀，以后我家的小易还要多劳烦你照顾。”蒋玥欣微笑着说，眼底带着一抹深深的厌烦，藏得十分的好。可是敏锐的被江彼岸看到了，江彼岸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然后逃跑。
“恩。”江彼岸点点头。目光却是收了回来。
“小易，你的入院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要用的东西也带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和你爸打电话。”蒋玥欣微笑着说。十分的自然，一切无懈可击。
“好的，欣姨。”姜易脸上的笑容不变。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蒋玥欣看了看，将东西放下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的急于离开。
来得快，去得更快。
姜易看着离开的人目光幽深，越来越沉，最后沉得人看不出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她是你什么人？”江彼岸好奇，随即又觉得自己管得有些多。也不太意外，一个久病的人，的确是不怎么遭健康的人喜欢的，尤其是要长期照顾的病人，十个有八个，即便是家人，时间久了也会不耐烦。
“我爸的小老婆。我妈去年过世的，我现在去年得了这个病。”姜易微笑着说。“这里，大概是我人生的最后一站吧。”
说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解脱的感觉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
江彼岸咽了咽口水，她平日里会喜欢看小说打发难熬的时间，此刻听到这个男孩的话不由得阴谋论了，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男孩。
“我能够问一下吗？”
“什么？”姜易微笑着，重新将目光落在身边的这个瘦弱得看不到多少肉的女孩身上。
“你说你这样会不会是刚才你这位欣姨害的？”江彼岸睁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人，水润的大眼中是浓浓的好奇。那书上，电视剧，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彼岸，如果我走了，你会给我报仇吗？”姜易笑得十分的灿烂，眼中却是满满的认真。
江彼岸呆住，然后看了看四周，接着拍了怕自己的胸口，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的道：“兄弟，你不要随便吓人好吗？我只是看书看傻了，你别将我的话当回事。”
说完，准备转身离开。太吓人了，虽然她偏激是不错，但她是良民，良民来的。
姜易依旧笑得十分的好看。
“彼岸，是我的要求过分了。”原本好看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人生病久了之后会精神恍惚，姜易摇了摇自己的头，想将刚才的痴想从脑海中摇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