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闹腾
院子里新添了两位陛下钦赐的姨奶奶,郑婆和顺荣家的再膈应也只能干瞪眼,站在院里看着年轻丫头声似莺啼笑如银铃,脸色跟蹭了锅底子似的。
东贞挨着窗子瞧半晌,捂着嘴直乐,回头见卿妆解包袱就拦下了,“忘了讲个茬,咱们要搬到正屋后头的罩房里,这屋住不成了,得让给两位姨奶奶,换地方拾掇吧。”
住哪儿没要紧,卿妆就好奇都是金贵的,前儿绦子叫人碰过卫应就不要了,这地儿被她们造的不成样,两位姨娘能不挑剔?
东贞拎了包袱和她一道走,往东厢房努嘴,“还真叫你说着了,咱那屋纪姨奶奶住着,盛姨奶奶虽然没开口,但紧着往东间看,嫌弃西面咱们住过呗。这回好,咱们窝后头,感情闷死了都没人知道。”
卿妆笑,“人多了,哪哪都缺照看,少你一刻就得找。”
等进了耳房后的窄巷,东贞才塌着脸抱怨,“找我可做什么,我到卫府五年,紧着看那两个老鬼的脸色;姑奶奶是个瓷做的,倒是一肚子锦绣文章,别的呢,收了锣鼓没戏唱,指望她端平水我早死了千儿八百回了。”
抱怨完见四下无人,她又低声问卿妆,“哎,你觉得纪姨奶奶如何?”
卿妆拧脸瞧她,“我才来几天呐,也就方才一面,这可难住我了。”
“你傻,”东贞啐她,“人好不好只消一眼,你说你瞅她几眼了?我瞧她顶好,爱说笑不轻易甩脸子,那跟姑奶奶和盛姨奶奶似的,成天不哼不哈怪吓人的。不过都说宫女子那张皮子下藏着好几张脸,心里想什么闹不明白。”
后罩房常年不见光,这回落了锁跟撬开棺材板一样,卿妆看她一脸嫌弃,笑道:“咱们自己脑门上都是官司,闹明白她们做什么?”
东贞挤挤眼,“好跟她们抢呗,哎,你可是在眼跟前儿的,就不想想方得了大人的眼,到时候也好提拔提拔我?”
卿妆表示敬谢不敏,“我可不敢,也没九条命挥霍。”
东贞彻底歇气,进屋冲她白眼,“瞅你那耗子胆嘿,我是依靠不上你了。”
等罩房里勉强能落脚已经到传饭的时辰,崔媞能吃的少,提起筷子转眼就撂下,纪姨娘和盛姨娘也是紧着规矩,一盘子绝不动第三筷。
碗盘转眼撤走,眼瞧着漱过口,丫头就要搀了各自的主回屋歇着,不防外头一声嘶嚎,抽筋扒骨似的惨烈,“我的妹子啊——”
屋内的人脸色俱变,面面相觑,顺荣家的慌张撩帘子进来,福了福匆忙道:“盛姨奶奶跟儿没了的那姑娘的姐,怕是得了失心疯,这会院里头闹腾的三五个人都架不住,请姑奶奶姨奶奶还是上后头避避,省得叫她冒犯了。”
说话的功夫,外头的动静已经闹到廊庑下了。
卿妆听着约莫有人拽住了帘拢,再抬头就是“刺啦”一声涌进来个人,披头散发,妆也花了,鬼魅似的立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她这一住脚,后头跟进来的没刹住,倒成一窝蜂,把她往屋里扑得更甚。
里头都是清净人,哪见过这个,霎时间乱成滚汤,惊叫的扶人的藏躲的,象南石挂帘被撞得扭打成一团。等外头粗使婆子闯进来摁人,崔媞歪在熏笼上咳得煞白脸,盛姨娘错眼见了,唬得仰面栽了下去。
等两厢安稳早过了二更,府里有上夜的嬷儿姑娘,没有请郎中的规矩,只叫两个药婆守着;那闹事的再捱过打骂,事才算完。
卿妆被勒令守在崔媞屋外,熬到半夜困又冷,刚想闭眼歇个盹就听着东厢房里谁喊招我去了,接着门一开跌撞出个小丫头,嗷一嗓子把迷瞪的药婆惊了个倒仰。
那丫头到跟前就絮絮道盛姨奶奶不成了,两眼直翻一劲儿抻腿,面灰的像泥菩萨,直嚷嚷招我去,谁喊话都不应声。
她这一闹,三房都掌起了灯,院子里霎时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