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准备回京

    顾玉要回上京，该让谁去该让谁留，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西平王府的人不能跟着他回去，怕受牵制。凤栖觉得可行，但云翳却坚决反对。她觉得放着顾玉一个人回上京，到时候遭遇什么不错，他在上京无挂碍，必定会有求死之心。凤栖听云翳这般说，心里也不由打了个突。说实话，这么听上去也确实像是顾玉的作风。

    云翳还想说，以顾玉身子的状况，若是每个大夫跟着，能不能走到京城都还是另一说。可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凤栖自然也是明白这其中道理，他有心想让陆霜跟着，可陆霜还要打理庄子上的事。可别人的医术，又不及陆霜。

    倒是陆霜干脆的很，直接跳出来说道：“我得跟着去。到底得去看看上京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有他这句话，顾玉自然也不能反驳。毕竟人家是去照看生意的，又不是来照看自己的。

    云翳到底有些失落，她原想着自己懂医，能跟着去的。

    顾玉哪里看不出云翳的心思，但他却不能再将这些人置于险地。

    “云姨，你同段叔段婶留下来，替我照顾悦晚。待上京那里的事处理妥当了，我便立刻回来。”

    云翳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顾玉知道她还是不放心，便说：“这不还有这位侠士。你比我更了解他的本事，应该更放心些才是。”

    顾玉揶揄凤栖，简直百年难遇。凤栖与云翳皆是愣怔在当场。就连顾玉自己也么想到自己竟是开起了玩笑来。

    他们几人商量之下，终于将随从人员定了下来：凤栖，陆霜。到时候他们同凤昭一起走，凤栖与陆霜就与顾玉同乘一辆车驾。顾玉也觉得这般安排妥当。人少麻烦变少，变故就也会相应少了许多。

    云翳与陆霜看他二人似是有话说，也都识趣的离开。这时凤栖才拉住顾玉的是，忧心忡忡说道：“我知你一向主意真，可回京以后，你一定要事事与我商量。切记，你现在不是孤军奋战，也不必将自己必入绝境。万事皆有柳暗花明的时候，只需耐心等待便可。”

    顾玉点了点头。思虑半晌后，开口同凤栖说道：“待以后你我都不忙了，你同我讲讲你我之间的事吧。”

    凤栖一愣，没想到顾玉会这么说。他傻乎乎看了顾玉一会，才反应过来，慌忙点头说好。

    凤栖将顾玉安顿在榻上以后，缓缓问道：“顾宗那里你决定了？”

    顾玉有些怅然：“是啊。他想去我便成全他。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

    凤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将话问出口。他想知道，为何顾玉总是替顾宗着想，为他做一切事。可这话怎么问？

    他问不出口，转而又岔开话题说其他：“陆霜说你得常说话，以后定能恢复。我瞧着他是胡说。上次你同凤昭说了话，结果差点就咳了个半死。”

    凤栖说这话不中听，不过顾玉倒是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他久不言语，一旦出声，声音如砂砾磨墙一般，刺耳难听。而他喉中也的确犹如砂砾来回刮磨一般疼痛难忍。陆霜说的没错，凤栖说的也没错。他心中有过不去的坎儿，自然就不愿意开口说话，久而久之，便不会说话。如今再要开口，确实不易。再加上当初顾宗喂他服食的那颗药丸，只怕他要真的做到开口无碍，还需得一些时日。不知他还有没有等到这时候的一天。

    这话，他自然不会同凤栖说个明白。自己压下不表，无碍他人。可顾宗这事儿，他心知凤栖有意岔开话题，但他却不得不提。

    “不知当今能猜出几分，可我却觉得他晓得段琮未死。只怕他这一路向西去冉疆，并不会如想象中的顺利。你若派人，不必派太过惹眼的人来，扮作寻常家仆，跟随便好。他那儿如今不愿再与我多言，我也不好嘱咐什么。看这情形，你也不愿同他多说一句话。”

    凤栖被他看透，不由有些尴尬。他的确不愿同那段琮多说一句话。若不是段琮，他与顾玉又怎会分离，而顾玉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我想着，可不可以同邵先生说一句，让他嘱咐一下顾宗。此去路途艰险，望他多加小心。平日里饮食，多多留意，不可松懈。若是没必要，不要停歇，赶路要紧。至于盘缠之事，他自有银钱，这点我倒不必操心。只盼着宋衍能网开一面……”

    凤栖听不下去他这如同临死托孤一般的言辞，当下打断他：“说的这些做什么？！个人自有造化。他与宋衍有缘也罢，无缘也好，自有他自己操心！”

    顾玉没想到凤栖突然发了脾气，当下瞪大眼。

    凤栖自己也未曾想自己这暴脾气竟是没能控制的住。他气顾玉从不为自己着想，一有事情，就先想着替段琮张罗。

    “那段琮，你不必担心，我会看着办的。你先顾好你自己再说。这次上京去，只怕路上凶多吉少。有多少人是盼着你出事，又有多少人是想着让你闹出些事来的。”

    顾玉点点头。凤栖所说这话，的确不假。如今段琮非要说自己手中有浣云府令，那这事还有谁知道就说不准了。当今头一个不放过他。至于是让他活还是让他死，还说不定的事。再加上北边的薛辛，他知不知道，知道要如何处置，也是个未知。

    若说浣云府的力量有多么了不得，顾玉倒觉得未必。可他自己也不曾见过浣云府到底有多大多厉害，若是倾巢而出又会是个什么结果，也没人晓得。就是这么一股没人知道的力量，反而让人生畏起来。

    可到底是谁说出去的自己身上有浣云府令？

    顾玉在这边琢磨，凤栖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一拍大腿啊呀了一声，倒是惊着了顾玉。

    “你瞧我，这几天东忙西忙的，把这个人给忘了。”凤栖看向顾玉，见他面带询问又兼有忧色， 本想买个关子，却不忍心见他再为任何是忧心，便打消了这般念头。

    “你那日昏倒，段琮无力带你去医治，却是当时有一人，正巧认出你来了，便将你带到了陆霜这里来。”

    顾玉听到有人认出自己来，心里咯噔一下。倒是凤栖一眼就看出他心中忧虑，慌忙说道：“你莫要担忧，是自己人。他名唤沈苍，与你说是十分亲近。只是他早些年没能认出你来，后来以为你……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你若是不累，我便去唤他过来，让他同你说说细委。你若是乏了，咱们就明日再叫他过来。”

    顾玉自然不会等到明日才来见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他如今这日子都是掐着指头过得，若是不将事情都处理安排妥当，若是有朝一日去了，倒是要不安心起来了。

    “还劳烦你将他请过来。”

    顾玉客气惯了，倒不觉得什么。可听在凤栖耳朵里了，实在不是什么滋味儿。他想起刚认识他那会，他同自己呛嘴的样子。那般凛冽气质，竟再不见了。

    “同我还这么客气，说的你好似麻烦我还麻烦的少么。”插科打诨的话说出来，凤栖也不愿去看顾玉脸上的神色。他知道，若是看了顾玉一眼，心里必定又要后悔自己所说 ，而顾玉必定又会说什么再不会麻烦你之类的话来。

    沈苍住的不远，偏院儿里最简陋的那一间屋就是他长居之所。自从顾玉醒了之后，他便再未来看过顾玉。他自己心里也别扭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孩子，也怕他见了自己满脸惧色，不敢相认。这时候凤栖突然过来叫自己，说是顾玉想见见他，他自己反而怯的不行。

    “你看我这身，可还行？我这样子，可怖否？我……”

    凤栖心里鄙视这人，一个大老爷们，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怎的到这会婆妈起来：“又不是去相亲，谁管你长得如何，穿的如何！”

    “……”也是。

    到了门口了，凤栖拍了拍沈苍的肩，说道：“你们二人都不容易。我就不进去了，里头需要啥了，叫一声就成。”

    沈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撑掌推门而入。

    顾玉愣怔怔的盯着沈苍，好半天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突的脸色煞白。

    “鬼面笑。”他默声说道。

    沈苍苦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应下。他的确是鬼面笑，却也不是鬼面笑。

    “玉儿，你长得，真像你娘，何故当初我竟未能认出你来。”

    顾玉凝眉：他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