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领兵之事
甄荀这么一说,段瑾皱了皱眉头。
楚臻心里咯噔一下,冷眼看向甄荀。这人一直默默无闻,直到段瑾登基,这人才一下子拔尖儿起来,一步跃到中书令的位置。只不过这人在这官场上倒是没什么人缘儿,皆因为他为人做事不择手段,令人生寒。有些人说,此人做事手段颇像西平王段西山。
可楚臻心里头清楚,这人做事没底线,为达目的一切皆可抛弃。反而是段西山,身上竟是少有的有那点血性在。甄荀?呵,笑话。
楚臻还未开口,倒是凤昭脸色立变,刷的一下站了出来,几乎是吼道:“他一个身娇体贵的王爷,懂什么领兵打仗的事?!”
段瑾一听这话,冷笑了一声:“凤卿倒是了解西平王的很。”
这话说的不温不火,不轻不重,可听在几位大臣耳朵里,却如同炸雷。这是敲打凤昭呢。谁不知道这凤昭如今在朝堂上不受宠是因着与西平王有过交情。如今自己个儿还跳出来说这话,不是找死么。
“陛下息怒,臣,臣并非……”凤昭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并非什么?并非了解段西山?确实,他从未了解过段西山,那人为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也从未知晓过,倒是一直都是自己在辜负那人。可若说不了解,也并非如此。段西山能单打独斗,却不是个能领兵带将的主儿。叫他去前线,只怕人还未到,先被下头的兵卒们给吃了。
“够了!”段瑾也不耐烦再听他啰嗦,直接打断了凤昭的犹豫。
“臣想说的是,若是能让西平王出动,那在冉疆的凤副将必将会回来保驾护航。这二年里,凤副将也是有军功在身的,想来由他出马,也能顶上一顶。他若先行,再让宋大将军随后做出盘算来,倒也不失为缓兵之策。”
甄荀谁也没看,也没听那凤昭的反驳,自顾自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朝中有些人不大明白凤副将是谁,又与段西山有什么关系,为何这段西山出马,就能将凤副将引来,又如何能够就打的了缓兵之策的仗。
凤鸣宫里段西山却皱紧了眉头:这甄荀还真是要跟自己对着干啊。段西山仔细寻思了一番,并不记得曾几何时得罪过这人。按理说来,他还算是饶过甄荀一回,没让他跟着自己做个伴读。怎么说,也算是有恩,如今弄得倒像是他段西山杀了甄荀全家老少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段西山自己也觉得甄荀这招虽是狠了些,却也是个救急的良方。若是他处在甄荀的位子上,恐怕也会这么说。只是如今不同,他与凤栖再怎么说也算是有些交情,那人又为自己出生入死,若是这次真让他去领兵,段西山是怎么也不可能答应。
他段西山可以对自己狠,但绝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狠。
“我瞅着这也是个法子,说不定你我这回立了战功,回来就能名正言顺的邀功请命离京。”
凤栖一边收拾着床榻,一边开着玩笑说道。半晌也没听见段西山回应,不由纳闷,抬头看去,就见着段西山单手撑颌,侧头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凤栖有些揪心:就没见着人开心过。
“我说的话,你半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吧?”
凤栖走到他跟前,将袍子轻轻披在段西山身上,又为他将额前的几缕碎发拨弄整齐。这些日子,凤栖的照顾十分熨帖,段西山有时候觉得就像是自己在做事一般,想到啥就有啥,又像是别人在做事一般,自己全然无知觉。
段西山抬头望向凤栖,眉眼英俊,棱角分明,这人合该恣意江湖。
“你不如替我去南疆寻一处地方,好好安顿云姨他们。”
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倒是口舌快的很,就将这话说了出来。果不然,凤栖眉头紧皱,满脸的不高兴。
“我有没有说过,这辈子,你别想将我赶走。我才不管你那云姨还是雨姨的,我这辈子只管你一个人就够了。反正除了你身边,我哪也不去。”
凤栖这语气,分明就是孩子家的在撒泼。倒是惹得段西山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都不说话了,显得有几分尴尬在。凤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这无赖劲儿来,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
“我是把家业都交代给该交代的人了,现在无事一身轻。我爱往哪去就往哪儿去,反正你是管不着的。”
段西山摇了摇头,笑说:“我也没想着要管你。只不过同你商量一下,看你能不能帮这个忙。我总想着去南疆定居,那一处谁也不认识我,景色也好,适合修养。没想到倒是惹出你这么多牵烦来。”
凤栖一把将段西山抱起,自己坐在那把椅子上,又将段西山放在自己腿上,双手一圈,段西山竟是动弹不得。这模样实在让人有些脸红。
“你做什么?!”段西山有些恼羞。
凤栖反正厚脸皮,不觉得这般有何不妥,倒是坦坦然的接着说:“我也没说你不能管我。我巴不得你管着我,看着我,让我哪儿也别去。但是你不能管我让我去哪儿,这不成。我只在你身边,其他地方一概不去。下次再说这话,我就一直抱着你,谁来就让谁看,你就坐我腿上,让人家看看,你一个王爷坐在一个太监腿上是啥样子。”
“你!”段西山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什么样的人没对付过,还偏偏就没对付过凤栖这样的。嘴上说不过他,干脆就下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也算是过瘾了。
凤栖倒是喜滋滋的,反正他就乐见得段西山这般恼怒自己,看着就有生气。
段西山拿他没办法,就这么坐在他腿上,倒是不知何时,竟是给睡着了。一觉醒来,人都不见了,只看到段瑾坐在自己床榻边上。段西山还有些迷糊,这么一个人影愣怔怔的盯着自己,还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陛下。”
“你醒了?躺着吧,别动弹了。”段瑾语带疲惫,段西山听在耳朵里,却是有些不好的预感来。
“若是陛下主意已定,就不必问臣弟意见了。臣弟谨遵圣旨。”
段瑾没想到段西山竟会这般直接,也不给自己一个机会。这下,倒是换他哑口无言了。段瑾心下懊悔竟是让段西山将这话挑了个头,如今却要换他来说清楚道明白。
段西山看得出段瑾的为难,心中略有些疑惑,不懂他的为难来自何处。当下开口道:“陛下不必觉得为难。臣弟虽然不善领兵,却也还是能出一分力的。与其将臣弟留在京城做无用人,不如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来,心中反而痛快。”
说到这儿,段西山似是突然明白了段瑾的难处一般,转口又说:“陛下若是担心臣弟独占兵权,不如派一人监兵,将兵符交于那人手上。明面上说是臣弟掌权,号令三军,实际上则由陛下心腹来决定。陛下以为如何?”
段瑾听他这般说,句句都是道理,也都说道了点子上。如今放段西山去赤铎与段琮薛辛交战,谁知段西山会不会临时倒戈。若是不让他去,又如何号令的动凤栖?
段西山看他满脸寻思,心知他在盘算什么。遂是也不给段瑾机会将那主意说出口,自己自顾自说道:“若是陛下想以臣弟做饵,诱凤栖冲锋陷阵,恕臣弟实难苟同。我与凤栖在冉疆相遇,见识过他的军事能力,也不过尔尔。若说真能打仗的,还真只有宋衍一人。他凤栖在幕后出出主意还罢了,若是真上阵杀敌,只怕也是江湖人左派,没有章法,只管杀人。再者,陛下就真的信我与他二人一同前往赤铎么?”
当然不信。段瑾这话自然说不出口。若是凤栖同段西山一同前往赤铎,谁知凭着凤栖那性子能做出什么来。然而如今不过是黔驴技穷,实在拿不出什么上台面的法子来,只好考虑考虑甄荀这下下之策。
“不若,这兵还是由臣弟来领,而这监军便由甄荀甄大人来做?”
段瑾幽幽看向段西山:面容稚气的一个少年,却总能这般洞察自己的心思。若不是以往恩怨过节,利益冲突,这么个弟弟还真是要得,也算的上是半个知己了。
段瑾并未正面答话,只是淡淡说道:“明日叫人替你收拾收拾,也该搬回自己府上了。”
说罢这话,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段西山一脸茫然,不知这惠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这边思量段瑾心思,却有个人不大高兴起来。撩帘子便是跟帘子惹了他一般,撒气似的一把掀开。又狠狠跺脚走到段西山跟前,似是要将所有不满都发泄在这一双脚上。
“为何要将我剔除?我说过,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不会去!就算是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偷偷跟着去,看你能将我如何!反正这次你是休想要甩掉我!”
段西山看着凤栖满脸怒容,不似作假,那撒泼的语气也不是玩笑打趣。段西山晓得这凤栖是真的生气了。
“你话只听了个表,未及里,你又如何知道我要将你剔除?”
“啊?”
段西山看凤栖傻愣愣的神色,心中不由一暖,柔声说道:“入夜了,睡觉是大事,具体的,待到回府以后,一切安顿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