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刘心武来到李济的家，李济门前蹲着一条大黄狗，他不敢上前，就站在门口叫，狗也叫，而且叫声比刘心武还响亮，是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那种。院里有人出来，五十多岁的黄脸女人。不用问，是李济的女人。刘心武问：李济在家吗？女人看刘心武，好像审视另一个世界的来客。那女人终于说话了，没有。刘心武问？去哪里了？那女人说：不知道。一肚子厌烦的样子。

    刘心武去了村委会，村委会那个看门的老头刘心武认识，姓王，是一个瘦猴子。他就问老王，村主任在吗？老王说，不在，几天都没见他的人影了。刘心武明白了，也知道李济在什么地方了。

    李济爱打麻将，只要一坐场，三天三夜能不起来，就像定海神针一样。刘心武也好这一口，但没有李济的道行深，他坐不恁长时间。李济爱打牌，却不喜欢找女人，他说刘心武你把钱扔到红柳那里太可惜，还不如打牌输了呢？刘心武说是芥末拌凉菜，各人有心爱，你输钱有输钱的乐趣，我打炮有打炮的乐趣。

    刘心武去镇里鲁米的家里，他猜想，李济一定在那里。鲁米是镇里计生办的主任，笼络了刘心武这一帮子兄弟。他们来镇里办事喜欢到这里玩，久而久之，鲁米家就设了赌局。刘心武来到鲁米的家，李济真的在。还有催二迪，李福齐。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看打扮就像有钱的。鲁米家的小客厅里烟雾缭绕，地上是凌乱的散落一地的烟蒂。旁边的饭桌上剩饭还没有收起，屋子里散发着馊菜，酒辛和香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刘心武咳嗽了几下，李济从疲劳里被拽出来，问刘心武有事吗。他一脸疲倦，几天的鏖战，胡须从脸皮了透了出来，黑地，白的遮掩住了他那红红的面皮，脸色灰不拉叽，如同从黄风里刚刚钻出来。刘心武说五哥，有点小事，你们玩吧，一会再说。

    到了快晌午时，他们还没有散场的意思。刘心武的肚子饿了，里面狼一般的叫唤。他很清楚，昨天的晚饭他吃的是白水煮米，尿了两泡响亮的尿，半夜就饿了。早上准备做饭，马芬来了，搅了他的饭局。他和马芬弄了那阵势，吓得自己跑了出去，就忘了饥饿。现在，定下了神，安下了心，饥饿从身体阴暗的角落里钻出来，占领了他身体的高地。他的肚子里仿佛伸进了无数的爪子，在撕扯他的肠胃，里面是翻江倒海地难受，头上的冷汗就出来了。饭桌上那些饭菜，他想去吃，半只烧鸡还有半条烂鱼。刚才他闻到的是馊味，现在却变成了扑鼻的香气。香气撩拨着他，从喉咙里好像伸长一个无形的爪子，把那些剩饭菜一点不留地抓进肚子里。

    鲁米的老婆回来了，她好像一个没有长开的茄子，不过脸蛋很俊秀，眉宇间带着一团温柔和善解人意。咦！你们几个真能坐，三天三夜了，早上吃饭了吗？没人搭腔，饼，条，万在桌面上乱飞。小女人笑了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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