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请安
夫君吩咐的自然要做。念华答应着走了过来，来到书架边翻找昨日新送来的书。
“爷想听那一本？”念华出声相问。顾清远想了想，昨天的书，一本是讲才子佳人的，一本是诗集，还有一本是讲神怪故事的，好像都不太适合第一回就让新妇念，想起架子上有本讲奇人逸事的，通俗好玩，就指点念华从书架上取了下来。
床边的杌子已经换成了铺着棉垫的圈椅，软呼呼的坐着很舒服。念华坐下整理好裙上的褶皱，翻开书就字正腔圆的读起来。她要抓会和夫君化解嫌隙。
前身姨娘在世时常常念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内宅女子更要学会审时度势。如果帮着夫君读读书就能消除夫妻间的芥蒂，自然是最好的。 有机会就不能放过。
顾清远要听的那本书很是轻松有趣，念华用了心，拿出哄孩子的经验，读得绘声绘色。
顾清远半依在靠枕上，听着身边念华甜美的声音，看着不远处安静低头给他做衣衫的罗湘玉，心里十分满足，一时间身上的不适都消失了。
李鹤轩来到外间的时候 顾清远已经闭目睡了，念华犹自不知，还沉浸在故事里，自顾自地往下念。
李鹤轩见了有趣， 含笑低头站在一边，等丫头去报。
春雨忙过去轻唤，“奶奶，李大夫来了。”念华茫然抬头，左右看看，发现了屏风外的李鹤轩，有些红了脸。她收了书递与春雨，站起身来低声道，“也不提醒着我点，让李大夫见笑了。”
往门口走了几步，念华对李鹤轩一点头：“先生快请进吧。”暗暗责怪自己没听着点门外的通传，失了礼数。
李鹤轩见她红着脸一副娇憨状，心里暗然失笑，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
“不妨，奶奶客气了。” 李鹤轩行了礼，迈步走到床前。顾清远听到动静睁开眼，见是李鹤轩就笑着说：“如今身上舒坦多了，雪天路滑，你也不必天天过来了。”“如此甚好，大爷大好了，我也好归家去。” 李鹤轩笑吟吟地道，他也有些日子没回家了，正想回去看看。
念华见状，轻轻退了出来，留下罗湘玉在床前照应。她拿起针线笸筐，开始琢磨要送给婆母的拜垫。
佛堂里用的东西自然要素净，念华挑了精致的黄色缎面做罩子，想着要在罩子正面绣上九品莲花，丝线要劈得细细的，图案看上去要精致典雅，垫子里要塞满柔软的棉花，必定要塞得密实又匀称，让人跪在上面膝盖不受累。
念华打定主意就干了起来，一边精心准备给婆母的东西，一边特意纵着屋里的丫头们闲话，借此了解府里的情形。
这些日子，白日里除了与顾清远读书，她只埋头做拜垫，中间也去跟婆母肖氏请过两回安，肖氏见大儿子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松快，待她也算和气。
念华没有先奉上了给公爹顾老爷的布鞋，想着等拜垫做得了，再一起给婆母奉上去。
日日细心缝制，过了八、九日，一对儿样子精巧大气，用着又舒适的拜垫做成了。
这一日，趁着早起请安的时候，念华让春绿抱了拜垫，又拿了布鞋，带了人往正院去了。
前一天刚下完雪，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了。夜里的鹅毛大雪将房舍、树木一视同仁的盖住了，抬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念华披了个厚实的斗蓬，提了裙摆，小心地走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甬道上。
雪已经被扫去了，道上难免留下了一层薄冰，比在雪地里还难行走。
她得了肖氏的特许不用每天按时去请安侍候，但念华不敢真就睡到肖氏都起了身才进院，只要去请安，时间都是按规矩来的。
肖氏在顾家愈加富贵后越来越重视规矩，她自己也处处端着正房嫡妻、当家主母的派头。每日都要顾老爷的妾室和儿子们的妻妾晨昏定省。
念华走到正厅，该来的人已来了多半了。
顾清华的生母王姨娘见她进来，先是亲热自然地招呼了一声：“大奶奶来了，今日怕是要化雪，这化雪天比下雪天可冷多了，大奶奶出门可要裹紧些，别受了凉。”
念华笑吟吟地回了她话，又与房里的众人见了礼。
顾清珩的正妻齐氏撇下顾清珩新纳的妾室向她走近了几步，问候道：“大嫂安。大哥身子好多了吧？夫君前日还跟我说，如今大哥的气色极好，听说饮食上也可放开些了。”念华忙笑着答了话。
齐氏眼睛有些浮肿，上了好些脂粉都没盖住，似乎没睡好的样子。她成亲还不到一年，顾清珩就闹着抬回了两房姨娘，这事撂谁身上心里都不会痛快。
这几日听罗湘玉闲话，听说自家夫君这个嫡亲的弟弟行事有些荒唐。
顾清远自幼体弱，肖氏把希望都放在这个小儿子身上，对他管教颇为严历，见他读书不成，经商也不用心，从来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搞得顾清珩当面对她敬畏顺从，却从不亲近，背后更是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肖氏只好时时把儿媳齐氏叫到身边去教导。这齐氏也是肖氏亲自挑中求来的。
齐氏是同城另一个大商家的女儿，那齐家是开脂粉铺子发家的，有家传秘制的香脂，铺子开到了京城里，连宫里的贵人都爱用他家的脂粉，齐老爷也善于钻营，跟宫里出来采买的人攀上了关系，俨然一副皇商的架势。
肖氏听说齐家唯一的嫡女儿早早被教养着学习持家，便为顾清珩做了打算，求娶了齐家的这个女儿。谁知齐氏刚嫁过来不久，就让顾清珩问出了这个齐氏不是齐夫人所出，只是个生母早逝，自小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女。
这事本是可大可小。顾家求娶前，这齐氏早就因为嫡姐病故，养在了嫡母身边，齐家上下也算是拿她当嫡出的小姐对待。虽然没跟顾家把话说透，但也不算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