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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心乱

    如果这次不是洛轩荣将她掳走,他或许还不能发现雨宁在他心中已经占了很大的分量了。一开始他只是怜惜这个待他一片真心的女孩,可她的执着,她的坚强,她的不顾一切,真的撼动着他的心。

    他原本已经决定放弃过去与她重新开始,不曾想竟发生了洛轩荣的事。不过日后他定会好好对她的。“你的心意我知道。雨宁,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不必担心,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我已派人将猩接过来,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傅雨宁明显感到他的改变,虽然之前他也说过要重新开始,可她明白,他是怜惜多一些。但现在,他似乎真的是卸下心防了。察觉到这种变化,她心中既是欣喜,又有些不安,试探着开口,“殿下,雨宁这次——,你可会介意我——”

    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傅雨宁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明说。但身为世家嫡女,她知道被人掳走始终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何况她是太子的侧妃。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定少不了风言风语,她担心刘钰的名誉有受损。

    刘钰明白她所指何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此次不能护住你,我已是愧疚不已,又怎会介意这些呢?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不是,”傅雨宁出声否认,“这件事跟殿下没关系,都怪我太轻信于人了。殿下不介意就好。”

    听着她的话,刘钰忽然有些心酸。这个傻女孩,一心一意都是他,为什么他以前却一直没有发现呢?“你无需多想,一切有我。”想着还有事情没有完成,他也没有久留。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定会好好补偿傅雨宁的。

    而前往京都的洛轩荣也在两日后抵达,直往景亲王府,刘景知道他的到来,也早已摆好棋盘静待着他。

    微风轻拂,一片树叶轻轻落在棋盘之上,刘景轻捻着它慢慢摩挲,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嘴角微扬。

    “你来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蓝色身影。

    洛轩荣走近,在他对面落座,拿起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我再不来,阿景下棋岂不是没伴了?此番历练颇多,你可要小心,今日兴许就能分出胜负了。”

    闻言,刘景轻笑,捻起黑子放下,“那我就来领教一番了。”

    “阿景,你那侄儿果真不可小觑,没想到我差点就无缘再见你了。此番北荒军受挫,是我大意了,倒害你失了一座城池,实在抱歉。”

    “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些吗?不过一座城池罢了,又有什么关系。轩荣,你在我心中可不是一座城池所能比较的。十座城池,也换不来一个洛轩荣。”

    “哈哈——”听了他的话,洛轩荣不禁大笑,能从他嘴里听到这般煽情话语,他这伤倒受得挺值得。“阿景,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这么重要,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哦?”刘景挑眉,“难不成我在轩荣心中没什么分量?”

    “自然不是。”洛轩荣收敛了玩笑之色,郑重道,“这天下若是没有你与我一起并肩,那便失了乐趣了。还记得我们那时在北荒的约定吗?——有朝一日这天下必成你我囊中之物,我们要站在最高处,睥睨这苍生。如今想起这话,似乎还在昨日,不曾想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你可是觉得累了?”

    “阿景何出此言?虽然渝州,枫城失守,可还没到最后的时刻呢?若是这天汉真的失了,大不了我们回北荒重头再来,你怎么会说出这种丧气话?”

    黑子落下,将白子困于其中,暂时处于上风。

    “并非是丧气话,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受伤在外的这段时间,京都无人与之相斗,竟生出几分寂寥之感,倒也好笑。毁了这天下后,你我又要做些什么呢?我似乎没有想过这些。”

    洛轩荣的手停顿了一下,回味着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也有些迷惑,“之后吗?”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张温婉的笑脸和那缠绕在她身旁的梅花香,有些出神。

    “轩荣?”

    刘景的轻唤让他回过神,他暗叹自己竟会为了旁人而失神,实在是大忌。“阿景,你怕是在这京都呆久了有些闷吧,从前的你可不会为这些事费神,等刘钰来了,你也许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大概吧。”黑子吃掉了一颗白子,刘景取下白子,继续讲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提到伤口,洛轩荣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山林中的事,不禁摇摇头。手中的棋子也放错了位置。

    刘景看了一眼,平静地落下一子,抬眼看着他,“你输了。”

    “呵——”洛轩荣看着棋盘上显而易见的漏洞,无奈地笑出声,“没想到好不容易分出的胜负,竟是你赢了。”

    他收回手,站起身,将衣裳的褶皱抚平,转身离开,“你的心乱了,轩荣。”

    乱了吗?洛轩荣抚着心房,感受着它的跳动。也许真的乱了吧。

    洛轩荣回京的消息很快传开,北荒王平安回归,朝中官员心思各异,却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来。身处公主府的洛心瑶也闻讯而至。虽然她惧怕这位王兄,也怨他反对她所做的决定,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维护,她还是感念于心的。

    洛轩荣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他对她的维护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北荒的时候,只有她没有对当时落魄的他奚落,反而多次帮扶。他们都是没有母妃及母族势力支持的人,所以比那些兄弟姐妹更为亲近。没想到,当年跟在他和刘静身后的女孩,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见过王兄。前些日子听闻王兄落崖,心瑶甚是担忧,还好您平安归来了,不知王兄可有受伤?”

    洛轩荣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她落座,“我已无大碍,不用担心。”

    “王兄没事便好,如今北荒王族中,我只剩王兄一个亲人了,心瑶实不愿看着你出事。”

    “你放心,就算我出事,你依然会是北荒最尊贵的公主。”

    洛心瑶急忙辩解道,“心瑶不是担心身份之事,是真的害怕王兄会出事。”

    “你不用紧张,你的心意我知道,否则你以为现在你还能站在我眼前吗?若是你有异心,我便送你去与父王相聚了。”

    “心瑶不敢。”她攥紧了衣袖,想起什么似的,鼓起勇气问道,“王兄,父王和大王兄他们——”

    洛轩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想知道他们怎样了?”

    “恩,心瑶这段时间一直在天汉,也不知道王兄是如何扳倒父王他们。之前我一门心思放在王爷身上,忽略了王兄。此次你出事,心瑶才觉得后悔,还望王兄见谅。”

    “他们还活着。”

    洛心瑶惊讶地抬起头。以王兄的性格,怎么还会留着父王的性命呢?

    她不是狠毒,只是北荒王从小就偏爱王子,尤其是大王子,像她和洛轩荣,都是宫中人所随意欺凌的存在。不过她后来习得摄魂术,北荒王觉得她尚有用处,她的生活也好过了点。可是,他的无情早已消磨了洛心瑶心中对父亲的渴望,那些任人欺凌的日子她忘不了,也不会原谅那个人。

    后来,她帮着洛轩荣也是因为处境相同,而他的确待她很好。所以,她早已决定要帮着他成事,推翻北荒王。只是,她没有想到,洛轩荣竟然没有杀了他们,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用疑惑,阿景说过要亲自处置,我自然留着他们的性命给阿景。但是,我亦不会让他们好过。可还记得我们在北荒过的是什么生活?现在他们就在体会我们曾经的日子。父王不是自诩高贵吗?让他们匍匐在我们脚下,岂不是更好的惩罚?”

    “王兄英明,心瑶没有异议,只是王兄不在北荒,就不怕他们?”

    洛轩荣嘴角微勾,脸上意味不明,“我已做好万全之策,他们翻不出什么浪。就算他们逃出来了,我也依旧能将他们再抓回去,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久居天汉不回,难道还没放弃阿景?”

    见他又提到这件事,洛心瑶有些心虚,“我对刘礼施了摄魂术,怕他会有什么变数,所以就——”

    “不用找借口了。刘礼现在对阿景已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一个摆设罢了,又何须你做什么?你想留在这里,我不反对,只是你对阿景的心还是尽早收回,免得以后后悔。”

    洛心瑶惊诧于他今日的反应。若是以前,王兄此刻定然已经发怒,可现在,他居然默许了她留在天汉。难道这次落崖,王兄遇到了什么事吗?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既然王兄已默许她的事,她又何必想那么多。她一定会让刘景喜欢上她的。

    “多谢王兄网开一面,心瑶定会记得王兄的叮嘱。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就不打扰王兄了。”

    洛轩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遇见了傅雨宁之后,他竟也学会心软了,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看来他得尽快将她忘了,否则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弱点的。他若想不败,就必须摒弃感情这种东西,何况,那还是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又何必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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