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战后余音
“也好，那你们就先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世侄女，你要小心些，陆家还要靠你来重振，你可不能有事！”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关心，无忧心头一暖，这世上还是有人记得陆家的，所以她不能就这样垮下，起码要支撑到陆家洗清冤屈的那天。“齐伯伯，您也小心些。”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没关系。不过有风烬保护你，我也放心了。”
再次被调侃，饶是一向不在意这些的无忧也有些受不住，急忙拉着风烬匆匆地离开了。
北城门的天策军与北荒军早已展开了厮杀，而作为两军各自的领袖，刘钰与洛轩荣也在进行着最原始的打斗，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较量。
若单以天策军的实力应对北荒军，自然是以卵击石。不过在天策军渐渐不敌的时候，城内忽然出现了另一支军队，从穿着难以辨别出他们的归属，但显然他们是来支援天策军的。没有多余的行动，他们的目标就是攻破城门，打败北荒军。
不少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为首的人，不由得大惊。怎么会是五皇子和四皇子？他们竟与敌军为伍了？
来之前赵绝叮嘱过刘礼，一定要好好利用自己如今的身份。这朝中虽被刘景所控制，但还是有不少人是被蒙蔽在内，更有许多人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他们有机会可以反抗，定然会奋起支持的。
刘礼明黄的衣裳在人群中特别显眼，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他。见时机差不多了，他将剑指向天空，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大喊道，“朕乃天汉的天子，尔等还不放下兵器，难道是想造反吗？”
一些城中的将军纷纷停下动作，疑惑道，“皇上，我们奉命围剿反贼，这不是您的命令吗？”
刘礼一时噎住，转头看了身旁的刘启和刘天玄，他之前意识都不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五弟，天策军在朝中许多人看来确为叛军，因为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原由，但是你如今也明白了，皇叔才是意图不轨之人，且不可动摇自己的心。”刘天玄劝道，唯恐刘礼会反悔。
刘礼了然，“二哥放心吧，我不会再被蒙骗的。”说罢继续面向底下的众人，“朕为奸人所惑，竟将北荒军引入天汉，惊扰了百姓。如今朕已大彻大悟，叛军实则另有其人。先皇曾派人抵御北荒军的进袭，朕又怎么 会违背先皇的旨意，将贼人放入天汉呢？”
“你们中不少人都是老将了，难道还不了解先皇的祈愿吗？北荒族向来凶残无情，我们怎可与其为伍呢？况且这北荒军乃是摄政王所引，并非朕的旨意，摄政王这般做法意欲何为，不是很明显吗？诸位将军且不可被他们骗了啊！”
刘天玄也插话道，“天汉将士的刀剑是指向外族之人和怀有异心之人，而不是对准自己的同胞。难道你们忘了我们曾经亦曾出生入死过吗？难道忘了外族之人是如何践踏我们的国土的吗？”在场的人不乏刘天玄曾经的旧部，他是少年战神，自然与军中之人交集颇多。
掷地有声的话语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与反思，那些久远的事情就像打开了记忆的匣子，纷纷涌出，让他们大惊，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么可笑，竟与外族之人联合围剿自己的同胞。
“他们是北荒的人啊！”
“北荒的蛮夷啊！”
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动摇了，或许应该说是顿悟了。手中的兵器慢慢放下，渐渐放弃了抵抗。见劝说有效，刘天玄暗喜，示意刘礼趁热打铁，将他们归入自己的帐下。
“众位将士，听朕的号令，随朕一同将北荒之族驱逐出境，还我天汉一片安宁！归我天汉盛世！”
“驱逐９我天汉盛世！”底下的人大声地喊出口号，再次举起手中的兵器，只是这一次没有对准天策军，而是指向了北荒军。城门在刘礼的命令下打开，城内的大军瞬间涌出，袭向正在与天策军苦战的北荒军。
听到声响，洛轩荣回头一望，发现城门大开不由得惊诧，但见刘钰嘴角勾起的弧度，便猜想到是他搞的鬼。只是，他是怎么做的，城里不是已经被阿景控制了吗？怎么会——难道阿景出事了？
“刘钰，你又做了什么事？”思及刘景出事的可能，洛轩荣的语气也失去了平时的温和，试探着问道，“连城门都为你打开了，难不成城内有你的人？”
刘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洛轩荣难得的慌乱就是他转败为胜的契机。“你不是看到了吗？若是你现在放弃抵抗回北荒，我可以答应你天汉与北荒继续保持以前的关系。而你如果继续执迷不悟，只会让你更多的北荒将士在这殒命。孰轻孰重，相信你自有定夺。”
“你休想再使诈，”洛轩荣虽然有些慌神，却也没有失了理智。阿景那么谨慎，应该不会出事的，即使出事了他也会通知我的，如今没有见到城内的状况，我切不可自乱阵脚。“上次是我大意才败于你，如今也不会轻信于你。我相信阿景，以他的谋略又怎会被你们所擒。”
“北荒王与皇叔的情谊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既然北荒王不信，那便继续战吧！”
刘钰的胸有成竹还是对洛轩荣产生了影响，他不可避免地还是会担心城内的状况。几番失神，已是被刘钰伤了几处地方。而北荒军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饶是再骁勇善战，也抵不住人数的巨大差异。没过多久，北荒军已经渐落下风。
“王，大军已经损了大半人，若是再继续打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啊！”北荒军的一位将领靠近洛轩荣大喊道。
洛轩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的担忧更甚。城内的兵权皆在阿景手中，刘钰怎么会有那么多援军呢？难道真是阿景出事了？
“王可在听？”见洛轩荣迟迟没有回话，将领也有些着急。
洛轩荣看了他一眼，不语。
“王，如今战况严峻，您还是先回吧。我等定会护着王回北荒的，来日方长啊，日后我们再来踏平天汉。”
回去吗？洛轩荣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战场，还有不远处嘴角微扬的刘钰，闪过几许不甘。北荒军从来就没有 临阵逃脱过，他又怎会离开？何况城内还有不知状况的刘景，若是他离开，那刘景怎么办？
“王，不要犹豫了。中原人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性命要紧。北荒还需要你啊！”将领还在劝诫着，希望洛轩荣能听得进他的话。
洛轩荣伸手打断他的话，示意他不必再说。就在将领失望地低下头时，洛轩荣再度开口，“撤兵！你带着剩余的人马上撤，往最近的回族之路赶！”
“臣领命。”他正庆幸洛轩荣听进劝告时，却被他的下一步举动所惊，“王，您这是去哪？那是回城的方向，您是要做什么？”
“你马上率领他们撤，本王还有事做，不必跟着我。本王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的！”洛轩荣策马往城门的方向而去，将他们一众人抛之于后。刘钰见状，连忙跟上。
原本正在厮杀对抗的两军，因为战局的转变，北荒军已开始撤兵离去。察觉到他们意图的刘天玄，立即命令他们追击而上。而他自己则召集了部分军力，前去帮助刘钰。
京都城外早已是一片炼狱，而城内同样也不太平。刘天玄一行在找到皇陵守卫军后兵分两路，主力前往北城门相助，而余下的人则由赵绝率领前去围剿景亲王府。途中遇到无忧一行，便结伴前往。
而景亲王府内的刘景却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不在意，从容镇定地下着自己的棋。青羽已经前来禀告了几次战局，而刘景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一旁的青羽不禁出声，“九爷，王府已被团团围住，您是否要从密道离开？”
啪嗒——
落子声在寂静的院里尤其突出，不管府外是什么情况，在刘景的院子里并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刘景看着眼前的棋局，缓缓说道，“没想到竟有回转之势，这一盘棋果真妙。”
“九爷？”青羽轻问。
刘景终于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青羽，你可会害怕？”
“属下不惧生死，唯恐九爷有什么不测。青羽这条命，就是为了九爷而活，属下誓死都不会离开九爷的！”说话间，青羽已跪落在地，双手交握成拳，向刘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刘景轻扶了他一把，“起来吧。你的忠心我不曾怀疑过，只是你的路还很长，可我却是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念头了。”
“九爷，您何苦说出这种话？属下拼死也会护着您的，若是现在离开一切还能重来，您既然能拿下天汉一次，何愁没有第二次？”
微风习习，一片落叶掉落在棋盘之上。刘景两指捻起那片落叶，专注地看着。落叶已泛黄，上边的纹理虽然依旧存在，却是淡了不少。
“你说得并无错，只是，有些事经历一遍就厌了，而我也没了兴致。就如这片树叶一般，纹理虽还在，却改变不了它已老化的事实。”
“九爷！”
刘景制止了他的话，继续讲道，“我尚有一事未了，你去帮我做吧。轩荣定是不放心我，故而应该会回城，你要做的，就是将他安全送至北荒。”
青羽大惊，“属下不会离开王爷！”
“呵~你知道的，本王不喜欢违抗命令的人。”
“就算是进罗刹殿，属下也不会弃主子于不顾！”
刘景忽然轻笑，“若是我现在就死了呢？”
青羽未说出的话顿时止住，因为他知道刘景是不会说笑的，若是他继续违抗命令，那下一秒刘景或许会真的在他面前死去。
“属下领命，望九爷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