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大婚
“新娘子可以出来了，新郎官到啦！！！”
喜娘看了一下无忧，笑道，“郡主，新娘子要准备出门了。”
“恩。”无忧拿起一旁的红盖头，站到碧儿面前，“傻丫头，你要幸福知道吗？以后的路你自己也要好好走下去。”纵使我不在你身边了。无忧在心里默默道。
碧儿点点头，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碧儿知道了。”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无忧眼中的复杂她不曾看见。碧儿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炮仗声、唢呐声交错着响彻将军府的半空，无忧牵着碧儿的手，将她交到了叶天的手中。
“叶天，碧儿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只见一身喜服的男子一脸坚定地回道，“陆小姐放心吧，碧儿这么好，我定会好好珍惜的。”
“快去吧，别耽误了吉时。”
一对新人相携走向了轿子，无忧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现了一丝羡慕，只可惜她怕是永远都不会拥有了。
风烬将她搂入怀中，孩子气般在她耳边细语道，“等你嫁给我时，定会十里红妆，漫天飞花，你说可好？”
无忧转过头，看着他的双眼，轻轻应道，“好。”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就算没有十里红妆，漫天飞花，又有何妨？我求的，不过是一世相守。
叶府中宾客早已就位，堂前坐着的是叶天的祖母。叶府人口简单，想必碧儿以后定会轻松许多。无忧看着眼前的新人，心里微微一松。
“吉时已到，新人参拜天地！”伴随着尖细的声音，新人缓缓移动着身躯。堂中宾客皆带着笑意，为这一对新人而真心祝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只见新人相互行礼，靠近的身躯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一拜，就将两人今后的人生紧紧绑在一起。不过，以叶天对碧儿的情意，他们只会越来越幸福。
“礼成，送入洞房！”
新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了房间，无忧看着碧儿的背影，默默地说了句“再见”，随后与风烬慢慢退出了人群。
两人静默无言，每走出一步，无忧心里都愈加悲凉，一切都解决了，而最不想面临的事情也已经到来。
微风轻拂而过，带起丝丝波澜，空气中的香气如此沁人心脾，风烬的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他轻轻晃了晃无忧的肩膀，轻声问道，“连你的小婢女都出嫁了，你何时才能做我鬼医谷的谷主夫人呢？”
无忧看着他微带戏谑却饱含深情的目光，朱唇微启，“你知道吗？当年我母亲乃是京都城里广为夸赞的名族贵女，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但最后她却嫁给了我的父亲。你可知为何？”
对面的男人摇头，等待着她的下文。似是想起了幼年时温柔的母亲，她的神情也柔和了，“父亲的英勇之姿，娘亲固然欣赏，可让她真正动心的却是父亲待她的真心。从小长在深闺的娘亲最渴望的莫过于外面的世界，可因着身份，她并没有出门的机会。”
“那些名贵的首饰字画，在娘亲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甚至及不上父亲送她的一株山中的野花。父亲每天都会为娘亲带来外面的新鲜玩意，有时是山中的花草，有时是灵动的小宠物，日复一日，直到二人的婚约已定。成亲之后，父亲对娘亲的爱也不曾减少半分。”
说到这，无忧的眼睛忽亮，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其中的狡黠。“在渝州的时候，常听戏文里讲狐妖与书生的爱情故事，那时便对红狐一直念念不忘，却一直无缘得见。若你想娶我，那便拿红狐当聘礼可好？”
“红狐？”风烬似对她的话有些怀疑，怎么有人拿这个当聘礼呢？不过想着他们也不是一般人，也就释怀了。不过这白狐常有，红狐可难寻，这便是考验吗？
“对，若你寻来红狐，我便答应你的求亲。不过红狐很难找，你——”
风烬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么刁难你的未来夫婿，难道是不想嫁了吗？”未等无忧说出话，他又继续讲道，“鬼医谷的女主人只会是你。待我寻来红狐，你可不能再反悔了。”
“恩。”无忧应道。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心却疼得无法呼吸。这不过是她离开他所找的借口罢了，但她知道，风烬一定会去寻找的，只因他待她是真心的。
在提起红狐时，无忧就曾听过灵鹫山一带曾出现红狐的踪迹。以鬼医谷的能力，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他知道。但灵鹫山离京都少则两日，多则三日的路程，来回的时间已经足够她离开了。
她始终没有勇气跟风烬说起关于她的身体，也不忍见他为她再伤神，甚至再做一些傻事。离开或许会带给他一时的伤痛，但时间一久，伤痛应该会渐渐淡去吧。
风烬双手捧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直至确定她没有异常后，唇瓣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等我。”
娶她已经成了风烬心头的一等大事，他自然不会浪费一点时间。得知了无忧的要求后，便直奔城中鬼医谷的据点，准备探听消息。
无忧看着消失在眼前的白色衣阙，嘴角溢出了一抹血丝。她面无表情地用帕子轻轻抹去，转身，却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韩修文。
她将帕子拢于衣袖之中，“修文，你怎么在这？”
韩修文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虽有些疑惑却没有点破，“屋子里太闷，出来散散步。你呢？风谷主怎么没有在你身边？”
“他啊，有事先离开了。”无忧避重就轻，没有讲明。
眼前站着的是一直在她身边默默相助之人，从渝州到京都，就连记忆的恢复也是因他而起。他的心意，无忧明白，却没有办法回应了，只有满满的感激。想着即将分别，这份恩情也不知下一世还能否还清。
“修文，谢谢你，一直在我身旁。只是我并非良人，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值得相守的人。”
埋藏在心中的情意忽然被提起，韩修文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了波动，“我，幽姬——”情急之下，竟唤起了那个久未提起的名字。
“你不必惊慌。修文，我与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愧对于你。你本可以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是我将你卷入其中，甚至在逃避的时候，将碧儿抛给了你，如今想来，是我强人所难了。”
“不是。”韩修文急急应道，“这都是我愿意做的，不关你的事。自你我在渝州相遇的那一刻，修文才发现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四书五经。若没有你，我也不曾拥有现在的生活，甚至连家中母亲都不能供养。后来的事情，也是修文心中的选择，你不必将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何况，你我是朋友，何必讲究这些呢？”
无忧心中微动，离别的愁绪渐渐加深。“谢谢。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京都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你——”
“我想继续留在京都。”韩修文豁然道，“经过这次的劫难，我才明白，能者当为天下百姓而为。我虽不才，但也想为天下尽绵薄之力，而且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我也不想再颠簸了。”
“如此也好，你的才华终于找到了真正可以施展的地方了，我真为你开心。”无忧由衷说道，心头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块。
“你和风谷主的喜酒，不知韩某可有幸喝到呢？”
喜酒吗？无忧轻笑，“自然，到时定少不了你的份，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过去的那些纠葛已在彼此的笑声中渐渐远去，剩下的，只是知己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修文，但愿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陪你走过春夏秋冬。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了。
城南的叶府喜气四溢，欢笑声、叫唤声交织成一片，这一桩喜事也冲淡了这段日子以来笼罩着天汉的阴霾。
今夜有人欢笑有人喜，却没有人发现在府邸之外，一身白衣的女子沿着幽暗的巷子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