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亲情
“幸好，幸好哀家留下了这个孩子...”太后说着，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你都不知道祁儿小时候有多么可爱，白白的，胖胖的，总是哭个不停，先帝怎么哄都没用，但是哀家只要抱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太后说着，忽然咳出鲜血来，陆染颜眼中的泪珠滑落，转过头想要喊下人去寻于子琛，却被太后拦住了，“不...不用去了，哀家清楚自己的身体，梳妆柜的第二层里有封信，待舒祁回来你交给他...他一直...一直怨恨哀家，怨恨哀家对于家如此帮助，怨恨哀家在他儿时没有好好照顾他...”
“太后...”陆染颜拉着太后的手，红着眼睛，声音也微微打颤：“您别说丧气话，臣妾现在就让人请皇上回来，您在坚持坚持...”
她承认她怨恨过太后，可如今她却忽然替太后感到惋惜，太后努力了一辈子都是为了两个孩子，可是两个儿子对她却都有嫌隙，叫人怎么能不难过。
“来人...来人，快来人！”陆染颜不顾形象的大喊着，门外的宫女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
“太后病危，快让人去请皇上回来。”
太后紧紧的抓着陆染颜的手，气息格外的微弱，陆染颜附耳才能听到她说：“哀家一辈子...都没有承认过你是祁儿的妻子，可现在...哀家想你叫哀家一声母后...”
陆染颜跪在床头，闭着眼睛点点头，轻声唤道：“母后...”
太后的眼睛渐渐变成一条缝，嘴角却逐步扬起了微笑，气息仍旧微弱：“染颜...你千万要小心......”
太后还没说完，眼睛却忽然闭上了，握着陆染颜的那只手也渐渐滑落，陆染颜看着太后没了气息，心中的难过再也忍受不了，拉着太后还留有余温的手，埋头痛哭。
叶舒祁得到消息后便连天连夜的赶了回来，却始终没能见到太后。
陆染颜看到叶舒祁回来，大步跑过去抱住他，好容易平静的心情却又再一次被点燃，“太后走了...”
陆染颜说完，明显感觉到叶舒祁的身子有片刻的怔愣，陆染颜更加用力的抱紧他，“没事的...舒祁，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会过去...都会过去的。”
叶舒祁动作缓慢的松开陆染颜的怀抱，独自一人踏进了寿康宫内。
太后生前喜欢节俭，所以寿康宫本来就朴素，如今太后离去，更添了几分凄凉，房间内忽然让人感觉到空荡荡的。
叶舒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可每走一步却如同重金压身，寸步难行。
好像是心里的某一处少了什么。
是什么？叶舒祁捂住心口，那里发疼的厉害，他好像忽然明白陆染颜为何当初拼死都要护着陆氏的原因了。
陆染颜看着他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却也不知道怎么办。
余光瞄到梳妆台，陆染颜忽然想起太后临走前的遗言，她便立刻将寻了那份信过来，递给了叶舒祁。
“不可能！”叶舒祁将手中的信又塞给了陆染颜，一个人朝着屋外走去，陆染颜放下信连忙又追了上去，她能感觉到叶舒祁的情绪有明显的不稳定。
事实确实如此，叶舒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寿康宫乱走，陆染颜看见他这番样子，心中无以言说的难受，一直追着叶舒祁再次回到寝殿，忽然看见他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离开，她怎么可能会那样在意我...她明明一直都是为于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于家。”
陆染颜忽然从背后抱住他，“舒祁，我在，我一直在，我想听你说你的心里话，我想你告诉我你一直以来承受的所有事情，我想为你分担，我想成为你唯一可以完全信任完全将心事告诉我的人，我不想看你难过，不想看你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一切。”
外面的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凉凉的，轻轻地。
叶舒祁松开陆染颜的怀抱，慢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空无一人的悲凉，突然跪倒了地上。
最后一刻，在他母亲在这个人世的最后一刻，他没有陪在她身边，他为了父辈的江山，为了守护心爱的人付出了太多太多，却从来都没有好好为他的母亲做过什么。
叶舒祁的视线被枕头底下露出的一角小小的，像是木制品的东西所吸引，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伸手拿起了枕头。
那是一个木制的七巧图，上面因为岁月的流逝已经微微有些损伤，叶舒祁记得很清，那是他离宫之前，儿时唯一的玩具。
小时候的叶舒祁就一直很聪明，他最喜欢的就是拼七巧图。
那双稚嫩的小手接过母亲递来的七巧图，嘴角是纯真的笑容。
记忆里的那双手和如今纤长的双手重合，叶舒祁拿起七巧图，再次笑出了声。
他忽然朗朗跄跄的摔倒，与从前的那般优雅从容的样子全然不同，外面忽然响起了雷声，接着就是一片凄沥沥的雨声。
陆染颜站在那，双手捂着嘴，脸上的泪水止不住流淌。
太后并天，叶舒祁戴孝三天，三天不上早朝，三天不曾离开太后的灵位。
陆染颜提着饭盒来到叶舒祁的身边蹲下，他神情恍惚的样子让陆染颜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吃点东西吧，别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
叶舒祁充耳不闻。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陆染颜每次一来他都是这样。
陆染颜突然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饭盒扔到了地上，根本不去看撒了一地的饭菜，而是站起身看着叶舒祁，一字一顿的说道：“叶舒祁！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蠢事？！太后并天你一直跪在这里就有用吗，就能死而复生吗？叶舒祁，你别幼稚了，你垮了这个国家怎么办，我和孩子怎么办？”陆染颜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冷笑着点点头，又说道：“好，你不吃，我陪你一起，孩子也陪你一起。”
陆染颜说完这番话，叶舒祁的目光才缓缓看向陆染颜，还未说什么，两眼忽然一黑，倒在了地上。
叶舒祁醒来时，陆染颜坐在旁边一直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很明显是累的睡着了。
伸手摸了摸陆染颜的脸颊，叶舒祁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陆染颜被他的动作弄了醒来，在看见叶舒祁醒后，连忙让人端了饭菜进来。
叶舒祁看着陆染颜一副，你不吃我就跟你急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忽然说道：“让凌风过来一趟。”
陆染颜茫然的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总觉得叶舒祁一觉醒来好像又正常了，看着他虽然虚弱但却不失优雅的笑容，陆染颜顿了顿，只安顿了一句：“那你记得用膳。”说完就走了。
凌风听到叶舒祁醒来之后，没等陆染颜说下句就连忙走向养心殿。
陆染颜沉默了一下，这护主心切的怎么连礼数都不放在心里了，她这个宸贵妃像个摆设一样。
叹了口气，陆染颜连忙跟了上去。
“皇上，太后服下的最后一副药里确实下有慢毒，徐太医说那种毒应该三天后才会发作，但是由于太后本就重病缠身，所以才加快了毒素的发作。”
陆染颜再次愣在门口。
怎么可能，太后的每服药都是她亲手抓的药材，亲自熬的药，怎么会...
叶舒祁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查。”
凌风拱手回复：“是。”话毕，便再次离开房间。
陆染颜走进屋子，关上了门，坐在叶舒祁身边，沉声问道：“太后的离开...是有人故意为之？”
叶舒祁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眼看向陆染颜，“这件事情你别太自责，我知道你尽力了。”
陆染颜守在太后身边照顾了多日，这件事情叶舒祁是清楚的，其中原由，陆染颜不说叶舒祁也清楚。
“母后的病，于子琛同我说了，如果不出意外一直服用他的药，应该会好起来，所以我才没有立刻回来。”
叶舒祁继续用着饭菜，不动声色的同陆染颜说着。
陆染颜沉默了许久，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端着一碗药送到了陆染颜面前，陆染颜转头一看是花红，便又再次转了过来。
“娘娘，该服用安胎药了。”
陆染颜指了指桌子，“知道了，放在这你出去吧。”
花红放下了手中的药碗，回了句“是。”便带上门离开了。
陆染颜端起安胎药正准备喝下去的时候，叶舒祁却忽然站起身将她手中的安胎药推开。
“哐当——！”
药碗碎了一地，陆染颜看向叶舒祁，有些不解。
叶舒祁皱着眉头，“你近几日都是喝的这服药？”
陆染颜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
叶舒祁沉默了一下，出乎了她的意料说：“这幅药里面有损伤胎儿的成分，因为量小所以你应该没有察觉，但是这服药的颜色明显要比药方上配出来的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