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违心
叶舒祁并不清楚于子琛到底带着陆染颜去了何处，有可能是上次的木屋，有可能是山庄，甚至有可能是其他地方。
所以叶舒祁刚刚出宫，并没有立刻去寻找陆染颜，而是到了京城中出了名的点香阁。
点香阁里老鸨看到叶舒祁，连忙跑了过去，脸上谄媚的笑容收了起来，低声道：“主子怎么亲自过来了，政事不用处理了吗？”
叶舒祁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递给了她一幅画，又直接下达了命令：“点香阁一半的人手派出去搜查这个人的下落，查到位置不要轻举妄动，立刻汇报给我。”
“是。”老鸨又问：“主子上次送来的那个人，要怎么安排？”
“好好培养，她是个不错的人。”
“那名字...”
叶舒祁沉默了一下，说：“遗珠。”
陆染颜正坐在院子里修剪树枝，不去思索那些烦人的事情，也不去想那些让人苦恼的事情，只是这样静静的做一些打发时间的小事，反而能让她感受到轻松与安宁。
“染颜。”
背后有人说话，陆染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向那人。
于明阳正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陆染颜连忙起身，低下头躬下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傅。”
于明阳不似以前那样严厉，苍老的面孔带着点点慈祥，他说：“不必如此拘束，你坐下，左右这两日我闲来无事，就想跟你聊聊天。”
陆染颜乖乖的做回了凳子上，于明阳缓缓开口：“你跟舒祁是，闹矛盾了？”
提到叶舒祁，陆染颜难免有些心烦，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我和他已然没有关系了。”
陆染颜赌气的样子，于明阳尽收眼底，他长叹一口气，又说：“你们还年轻，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他又是帝王，从小性格也孤僻，很多时候他可能无法顾及到你也是正常的，如果说吵了架，他跟你认了错，那就说明他对你的喜欢已然超越了自尊，既然他连一个帝王的尊严都能不要，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跨越的横沟呢？”
叶舒祁确确实实对她很好，很好很好，她也清楚他是皇帝，很多时候要以大局为重，正是因为陆染颜清楚这一点，之前所有的一切陆染颜都没有跟他计较，要他给她一个交代，可是这一次真的是她的极限了，可以说她这次的离开，不完全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更是因为，这样的叶舒祁无法保护她和她的孩子，因为对方位高权重，所以不得不放过这样的事情陆染颜不想接受第二次。
再者...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后宫那个地方。
“师傅，有的事情，要复杂的很....”
“能有多复杂？”于明阳打断她，“两个相爱的人发生矛盾，冲突点大多都在你认为他不在意你。”
陆染颜沉默不语，师傅说的很对，她是因为觉得叶舒祁不在意她的感受，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于明阳看到陆染颜沉默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得理解他，他不是一般人。”
“他是皇上。”陆染颜抬起头看向于明阳，“正是因为我知道他是皇上，所以我以前才会一次次的选择不计较结果，让所有事情都不了了之，但是，是他给我的失望太多了。”
陆染颜的目光再次移到屋顶上，太阳晒着瓦砖，让她的颜色更加深沉。
于明阳叹了口气，“我看得出你本意是不愿意离开他的。”
陆染颜毫不犹豫：“是。”说完却又说道：“但是我想过平静生活，后宫这个地方，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于明阳没有再说话，他们俩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各想各的想了许久。
于明阳起身走到陆染颜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孩子，两个人相爱是最重要的，有的时候两个人一旦错过，就可能是一辈子了。 ”
陆染颜蹩眉，想到太后临终前的话，忍不住问于明阳：“那师傅与太后，是相爱吗？若是相爱，最终却还是分开了。”
陆染颜拿出了他的旧事，于明阳不由得一笑，同她耐心的说道：“我与你不同，我们是不得不分开，但是你和舒祁不一样，你们要战胜的，只是自己害怕失去的内心。”
因为失望过多，所以害怕失去，又因为害怕失去，所以选择离开。
“好好想想吧。”于明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辈子也就只能遇上这么一个人了。”
于明阳离开，陆染颜坐在凳子上发呆，想着他的话，心中的结却也无法疏解。
夜幕将至，陆染颜看着一些史书打发时间，历史上的后宫相比她所处的后宫，要乱的多。
有的皇帝与妃子青梅竹马，说好此生非她不娶，最终虽然立她为后，却仍然又将她废入冷宫。
纵然陆染颜清楚，她和叶舒祁的感情，与历史上的那些帝王妃子之间的感情无法比拟，可是她也要清楚一点，后宫里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因为他不只是她的帝王，还是这整个国家的帝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巩固统治，填充后宫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她若是回去，就要在这后宫中继续跌撞前行，而她，除了叶舒祁的宠爱什么都没有，她能杀死一个两个想要将她与她孩子赶尽杀绝的人，难道她能杀一辈子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必须离开。
陆染颜放下手中的书，随手拿过一件斗篷披在了身上，又拿起桌上灭了的灯笼点亮，轻步走出了屋子。
长夜漫长，挑灯夜行，陆染颜散步在山庄里，穿过花草树木，越过池塘杂草，来到了围墙边。
她站在墙内，心却望向墙外的世界。
这个方向，是皇宫的方向。
她离开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只是心，似乎还在那里。
“天凉了。”
背后似乎有一盏火光，陆染颜转身看去，于子琛手中捏着一盏灯，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回屋吧，不早了。”
陆染颜低头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要离开叶舒祁的人是她，牵挂的叶舒祁也是她。
“染颜。”于子琛走上前，拉住准备进屋的陆染颜，稍微用力，便将她拉到了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毫无预兆，于子琛低头吻上陆染颜，却被她死命推开。
“做什么？”陆染颜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皱着眉头，就差扇他一巴掌了。
于子琛站在原地，表情复杂的想缠在一起的细线，眼中带着感伤和情愫，心口不可质疑的发痛，他问：“为什么？你既然选择要离开他，又为何不能够与我在一起？我可以照顾好你...”
“于子琛。”陆染颜轻声说出他的名字，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离开他罢了，但我做不到违心，我不想我们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你还有更好的人等着你，何必把眼光只放在我的身上？”
陆染颜说完也就进去了，没给他留说话的机会。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陆染颜睡不熟，一夜里总是被雨声吵醒。
陆染颜这一夜仍是没有睡好。
她来这里几天了，除了涂涂画画，偶尔和身边几个下人下棋，修剪修剪树枝以外也没什么事情做，她现在也不能碰草药什么的，日子过得着实无趣。
无趣归无趣，陆染颜想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的发生，却不想来的这样早。
她正同下人们下着棋，外头忽然闯进来一人，匆匆忙忙的，说话也喘着气，一时间也听不清楚，缓了须臾，那人的话才依稀可以听清：“姑娘...外头...外头来了位贵客指名道姓要找你...”
“你们都先出去。”于子琛走进来，遣退了周围的下人，走到陆染颜身边，同她说道：“是叶舒祁。”
陆染颜沉默不语，于子琛又问：“你打算见他吗？”
“自然不打算，你说我不在这就好。”
“他敢来要人，必定是已经确认了。”
陆染颜又沉默，“那你告诉他我不想见，他若执意要见我，我便死在他面前。”
于子琛又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便出去了。
她既然离开了，那心中即便有万般的不舍也必定不会回去。
只是，她不出去的话，按照叶舒祁的性格，大抵是会擅闯进来的吧。
陆染颜本都想好了见到叶舒祁要怎么说，却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闯入，倒是之前那个服侍她的小丫头却忽然跑了进来。
她倒也不客气，指着窗外便问她：“姑娘为何不出去？”
“我为何要出去？”
她忽的指向陆染颜，带着一点不满的语气说：“你...”她想不出话来，哼了一声才又说：“皇上肯来找你，那必定是放下了一切繁忙杂乱的政务，我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从未见他能让一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超过江山，你为何不肯出去？”
“超过江山？”陆染颜轻笑出声，这个小丫头毫无顾忌的话让她觉得十分可笑，“你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没资格来批判我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