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愧疚
叶舒祁与她已有三日不曾见面，陆染颜清楚，他们之间的这种隔阂感是互晓的，如若镜子里外的事物那样一般无二。同样，他们二人，无论谁也没法打碎那层隔镜面来至对方面前。
于子琛自知欺骗她理亏在先，没想好怎么道歉前也是无颜面去见她，于是陆染颜就在房间里过了几日的清静日子。
屋子清静倒是清静，只是她的思绪和内心却无法清静。
只不过，这短短的三天，她便已经决定好，在生下孩子后便带着他离开，她屋里的这些首饰，随便拿一样出来都是价值不菲，也到不担心日后的生活。
只是，她这般做法，确实太过自私，太过对不住叶舒祁。
陆染颜心烦，便吩咐下人拿来了古筝，想以乐声平复心情。
陆染颜闭着眼睛弹奏，古筝沉沉的声音漂浮在房间的空气中，她弹的仔细，心中的郁郁之感也有所减少。
房门忽然被打开的声音阻断了古筝的弹奏，陆染颜睁开眼睛看去，眉目间藏着隐隐的不悦，由于那人背对着阳光，陆染颜一时间也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出来她是个女子。
应遗珠见到她也有些发愣，快速回忆了一下，应遗珠便走到陆染颜面前行了礼。
“给贵妃娘娘请安。”
陆染颜无奈轻笑出声：“贵妃娘娘...我还真是再不想听到这个称呼。”
应遗珠疑惑的抬头仰视她，心中很是不解，但她也没有问出来，再次低下头出声解释她此行的目的：“微臣此次是来向皇上述职，不仔细走错了房间，打扰了娘娘休息，还望娘娘恕罪。”
陆染颜眉目微蹩，她一早就清楚叶舒祁不会放下朝中之事，她随口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应遗珠清楚这位贵妃与皇上的关系，也不与她打哑谜，直接干脆道：“回娘娘，是有关凌小姐的婚事。”
陆染颜疑问：“你口中的凌小姐？可是凌宁？”
“回娘娘，正是。”
陆染颜心中的黯然渐渐被疑惑布满，应遗珠的话反复回荡在她脑海中。
见她不再问下去，应遗珠再次行了礼后，离开了这间屋子。
房间再次沉寂，陆染颜坐在古筝前，思着凌宁的事情。
凌梓不成已经回来了？那为何不是他来见叶舒祁，而是传了其他人来？
陆染颜无法淡定下去，此事事关重大，她必须亲自和叶舒祁去见一见凌宁，问清楚她的心意究竟如何，哪怕难挽残局，她也要去见凌宁一面。
陆染颜破门而出，吩咐下人带她去了叶舒祁的房间。
临至门前，陆染颜正欲推门，忽的听到里面人说：“凌大人的确已在回来的途中不幸离世，还请皇上...”
陆染颜用劲推开门，几乎要把门给打烂一般，她站在门前出声打断了他们：“你说什么？”
叶舒祁扭头看向她，又看了一眼应遗珠，挥手示意她从偏殿出去。
“慢着。”陆染颜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沉声问：“你方才口中的凌大人，是谁？”
应遗珠行了礼，淡笑道：“娘娘的问题，恕微臣不能回答。”
陆染颜现下只想得知她口中的事情到底是如何的，可偏偏她是这般态度，让陆染颜不由得怒火中烧：“你若是不说，今天我便绝不可能让你走出这个门。”
应遗珠嗤鼻而笑，不以为然，反而觉得陆染颜的行为过于幼稚：“娘娘，微臣是替皇上办事的人，没有皇上的指示哪敢随便说话？再说了，这腿长在微臣身上，微臣若是非要走，娘娘你能奈我何啊？”
陆染颜不曾想过这人竟如此张狂，即便她如今并非身处皇宫，也没有了贵妃的头衔做担保，但不论怎么说，这地方都算是她的领地，这人是真不怕死？
“够了遗珠，下去。”
叶舒祁开口，应遗珠淡淡地对陆染颜笑了笑，越过她离开了这里。
陆染颜轻瞥一眼应遗珠，也不再阻拦，在她离开后冲到叶舒祁面前质问道：“她口中的凌大人...是凌梓？”
叶舒祁不言，只是看着她。
“你说话啊。”
陆染颜心中急切，却未有发现叶舒祁脸色的微妙变化。
“这是你这几日，第一次来寻我吧。”
叶舒祁淡淡道，与她说话也没有了从前那样温柔：“凌梓没事，他是奉命假死罢了。”
听到叶舒祁的话，陆染颜算是舒了心，她知道只要叶舒祁说得出，便一定无事。
只是她这样慌手慌脚的来询叶舒祁，实在有些莽撞，此时此刻，总算安了心的她看清了叶舒祁脸上的沉郁，反倒开始不知所措，想起叶舒祁方才的话，她心中萌生出一缕愧疚之意。
叶舒祁抛下一切繁重琐事，不远万里来寻她，可她竟不愿与他沟通，也不愿与他相见，如此便罢了，可她却因为别人来找他。
叶舒祁不再同她下去说，漫步走到床边躺下，闭上眼睛，也不再看她一眼。
“舒祁，我...”陆染颜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要说什么，或者说她该说什么？她不愿再见叶舒祁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解决，她如今该说什么呢？她心中那个结吗？她如何说得出，这样荒唐的理由，这样无缘由的心结，可那确确实实存在。
“叶舒祁，栖霞寺那边传来消息，说长公主...”
来人话没说尽，忽的看到陆染颜一个人独自站在那，本一句就能说尽的话不由得止了一下，直到叶舒祁从床上起来，引回了他的思绪，才又续道：“长公主忽然昏迷不醒，至今已有十日之久。”
叶舒祁不再那样淡定，起身便出了门，却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步伐转身对里面人说道：“你有身孕就别跟来，我回来自会告诉你情况。”
还不等陆染颜说些什么，叶舒祁就已经走了，留下屋子里尴尬的两人，无言相对。
陆染颜杵在那许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离开。
于子琛却连忙将她拦住，慌慌忙忙的说：“染颜...等...等一下。”
陆染颜驻足，抬眼看他，在等他说话。
“那件事情我..”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也不必为此觉得亏欠于我。”
陆染颜话毕，离开了这儿。
叶舒祁要她不去她便能不去吗？潋熙长公主曾对她如亲姊妹那般好，如今她出了事，她能不去吗？
陆染颜换好一身男装，边打算独身前往，谁知还没出房间，却被人拦住了。
“娘娘这是要去哪？”
应遗珠挡在她面前，眉眼间含带的笑意，如同狐狸那般狡诈。
“让开。”
陆染颜见她便心烦，也头疼叶舒祁身边究竟何时多了这般难缠的角色。
“娘娘若是想去栖霞寺的话，原谅微臣恕难从命，皇上已经下了旨，不允许您踏出山庄半步。”
应遗珠仍保持脸上的笑，看似温和的态度确仍有强硬的气场，陆染颜不禁心中烦怒。
陆染颜固然生气，却清楚叶舒祁手底下的人的能力并非常人那样平庸。
陆染颜气归气，可如此近距离看着应遗珠，深觉她的眉眼竟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陆染颜舒展眉眼间的竖纹，和缓心态，只是语气却不见柔和，只是冷淡道：“我之前不曾在皇上跟前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跟着皇上的？”
应遗珠没有先回答她问的话，而说道：“微臣的家父是曾经的国公...应国公。”
陆染颜的神色犀利起来，“你是应雨安的妹妹？！”
如此说来，她的眉眼倒真与应雨安有点相像。
陆染颜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
可这次她并不是因为应遗珠，而是因为叶舒祁，叶舒祁曾将应家一并除去，只留下了冷宫中的应雨安罢了，但如今面前这人，为何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应遗珠无视陆染颜怒火中烧的样子，说：“微臣是在应家满门抄斩时选择跟随皇上，娘娘如果好奇为何微臣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不如收一收脸上的怒意，与微臣坐下闲聊片刻，便可以得知答案。”
两人的对峙总算结束。
边品茶，陆染颜边听着应遗珠闲聊她的曾经，竟渐渐开始感同身受。
“大概就是这样了。”应遗珠放下手中的茶杯，优雅从容的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表现出大家闺秀的姿态，只是带着一种令人只想敬而远之的气质，她忽的又笑道：“早些年间我便听过你与皇上的事儿，还好当日是应雨安非要进宫，不然那时我还真不知要怎么在后宫里自处，不过我倒是十分情愿入宫，毕竟那倒是个可以让我翻身的地方，再者那坐在龙椅上的人也如此优秀，入宫倒也不算什么吃亏。只是我不是那种喜欢过平静安稳日子的人，入了后宫定是要争皇后之位的，可你与皇上的那份感情倒真是让我十分忌惮。”
应遗珠不再用微臣称呼自己，俨然一派与陆染颜十分熟悉的样子和她聊着天。
应遗珠无心的话，却使陆染颜起了疑心，她挑眉问应遗珠：“你莫不是真有些喜欢舒祁？”
陆染颜的话引的应遗珠笑出声，“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比我城府深的人？这种人我既没把握得到他，那为何要放下戒备喜欢他？不是自找没趣么？”
应遗珠笑着冲陆染颜翻了白眼，十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