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忽惊恐一梦
推门进屋,顾浅止便见着方萝早已躺到了床上手中不知在玩着个什么物件,婉晴还在一旁擦着脸,转身将门关上,走到床边,打量了一番。
方萝见她走来,抬头问道“师父,你可是要与萝儿睡一处?”
顾浅止伸手卷走了床上的一床被子,走到屋内的坐塌上,将怀中的被子朝着榻上一扔,道“你当然是要与你晴儿姐姐睡一处了,咱仨睡一处,那得有多挤。”
方萝闻言轻应了声,便又重新将头放回了枕头上,继续玩着手中的物件,婉晴擦完脸,转身朝着床边走去,便对着她道“快先洗脸吧,趁着水还不凉。”
顾浅止将被子铺好,便走到了一旁拿起了一块新的布子擦起了脸,擦至一半,又听得方萝关怀般问道“师父,你一个人睡冷不冷?”
顾浅止放了手中的布子,道“你管好自己便可。”
方萝又是轻应了声,倒是旁边的婉晴瞧着此时方萝喊她师父时,她并无不愿,掀了被子上床后问道“你们两个还真成了师徒了?”
此话问出,顾浅止自然是没什么反应的,倒是方萝从被子中翻了个身,对着婉晴欢喜道“对了,晴儿姐姐还不知道呢,方才在阁楼外,师父答应收萝儿为徒了呢,萝儿好开心。”
婉晴躺下,也将方萝安抚了下,替她掖了掖被脚,心中自然明了,顾浅止向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经了方萝软磨硬泡一番,也定是不忍心拒绝的,想罢,也是没有多惊讶,笑道“那你以后倒可是有人撑腰了。”
方萝将手中的物件放置床头,转身抱着婉晴的身子,闭了眼道“萝儿要师父不是用来撑腰的,是用来学真本事的。”
婉晴抬手抱住她,觉得方萝的身子软软的,抱起来甚是舒服,不由也闭了眼,道“那你打算跟你师父学什么本事啊?”
方萝放轻了声,喏喏道“自然是师父教什么,萝儿便学什么。”
婉晴听着她那迷迷糊糊的话,知道她是要睡了,不禁觉着方萝这沾枕头便睡的本事倒是强的很,轻笑一声,柔声哄道“那你师父可教的便多了,快睡吧,明日再谈。”
方萝迷迷糊糊的轻应了声,便真的睡了过去,婉晴拽了拽身上的被子,替她好好盖了盖,也是闭上了眼睡去。
顾浅止脱靴上塌,盖了被子,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听着两人那均匀的呼吸,朝着那桌上的油灯稍稍抬手,屋子中便顿时陷入了黑暗。
塌旁是个窗子,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让本就没有睡意的她更是神志清醒,轻轻翻身,抬眼看着那窗外的月光,总觉得今日,像是一场梦一般。
早上刚与沈容吵了架,晚上便与他道明了心中对他的喜欢,还收了一个鬼机灵做徒弟,真是意想不到的一日。
不过,今晚,她与他互相道明了心中的那份喜欢,是不是就代表,如今他们两人是…是在一起了?
想到这个,脑中又不自主的浮现出他那张甚是勾人的脸,记起了他身上的那淡淡的香气,嘴边的笑意怎么止也止不住,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欣喜半晌,顾浅止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叹一声,眸色清凉,他自很久很久以前便对她道过,他喜欢她,她不信,直到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后,她才渐渐意识到,他道的不是假话。
而她在这期间竟也渐渐的对他产生了情意,直到如今拜倒在他那勾人的笑意中,她承认,他是长的十分好看的,是她所认识的男子中长的最好看,最美的一个,但她自诩,她是向来不痴迷于美色的,是以肯定不是被他那张脸给迷住的。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去闻香楼时,便一饱眼福的见了当时闻香楼的台柱子白子香,虽当时瞧着他也长的十分的精致,嗓音也是十分的婉转动听,但总觉得与他之间隔了些什么。
是以在宫中的那段时间,每次他来为她唱曲时,对着他那张令宫中的女子神魂颠倒的那张脸,她也是从未对他产生过什么非分之想。
或许,的确是沈容平日里太不要脸了些,对着她净会死缠烂打,问东问西,她才会迫不得已的与他多说些话,说着说着,便才逐渐喜欢上了他。
那白子香对她向来是礼貌客气的很,平日里也规规矩矩的,虽得了皇上的赏识,却从未恃宠而骄,依旧是那般淡泊名利的在宫中唱着曲子。
不过,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沈容的?是那次大火之后?还是那次与他在山崖下相处之时?又或许是更早,早到她都无法意识到了。
实在是太麻烦了,闭了眼不再去想此事,不管她是何时喜欢上他的,总归是喜欢上了,这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不过,若是日后她爷爷追问起来,又要是一阵麻烦的解释,那老头总觉得她身为女子,年岁十七,便已经是很老了那般,又觉着她是女将出身,平日里更是时常摆着一副冷脸,别说是有男子敢上门提亲,就是能凑上前与她到几句话,怕是都会让那老头开心上好几日。
可那些男子不主动与她道话又实属不是她的问题,她平日里本就是这份神色,又不是故意摆出来吓他们的,再者说,那些男子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些,一个个见了她都怂成那般的模样,就算是他们真的能敢与她道话,她觉得她也是一定不会有那个心思搭理他们的。
不过,如今却是出现了个沈容,有了他,她也便不用担心了,也是幸亏他与旁的男子不同,不但敢对着她死缠烂打,还敢与她置气,要说他胆小,对着她却是又那般的神气活现,要是说他胆大,却是遇见点小事便灰溜溜的躲在了她的身后,一声都不敢吭。
想到这般,还真是想让她发笑,她怎的就喜欢上了如此的一个人,真真是好奇怪啊。
不过,纵使是奇怪,她也是喜欢上了,至于以后,那便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吧。
细细的想完,便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外的月光,浅浅的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她依稀看到了一名玄衣少年站在一颗开的正盛的梅花树下对着她笑,在花团锦簇般梅花的衬托下,那笑意越发的好看。
当她想要仔细的去看清那少年的面容时,却是见着那颗本开的正盛的梅花树在一瞬间便繁花尽衰,枝枯叶落,丝毫没了生气,死气沉沉一般,而树下的那名玄衣少年如今也已然变为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只是那席白衣上正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甚是赫人,手中竟还多了把带血的剑。
看着那剑上的血正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少年身下的雪地上,犹如一颗颗鲜红欲滴的梅花般,不禁抬眼去看那少年的模样。
还未等看清,便见着那少年提着剑朝着她猛地刺了过来,她想动,却是如何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朝着她冲了过来,直到那把剑正正的刺入了她的胸口,才蓦然看见了眼前的那张脸,竟是沈容!
惊恐的醒来,顾浅止不由被外面的光亮刺得闭了闭眼,抬手覆到额间挡了挡,却触到了满手的湿意,原来,她竟是出了汗,被方才的那个梦惊出了汗。
皱了皱眉,不知她为何竟会做如此莫名其妙的梦,怎会梦到沈容要提剑杀她。
擦了擦额间的汗,用力的挣了睁眼,看了看窗外的光亮,缓了一会,便从榻上起了身,抬眼看向那床上,见着婉晴与方萝还在睡着,便想着,或许是昨日赶路太累,睡的沉了些。
只是,她向来是在卯时便醒来起身的,如今看着外面的天,怕都已是辰时了,在榻上坐了一会实在是坐不住了,才轻手轻脚的掀了被子下翻身下榻,穿了靴子走到水盆旁重新倒了水,拿了快步子擦起了脸。
寒冬的水是刺人般寒凉的,被凉水如此一冰,脑中瞬间清醒过来,不由又记起方才的梦,记起那个梦,心下竟是一阵的烦躁与慌乱。
将手中的帕子扔到水中,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个梦,只当她是发了疯,才会做那般异想天开的梦。
抬手开了门,走了出去,阁楼内安静的很,许是除了她再没有别人起身,抬步下了楼,走至一半,却看见阁楼的门竟是开着的,屋外也是有些轻微的声响,不由好奇的加快了步子,想瞧一瞧还有谁会是那么早的便起身。
还未出门,便见着屋外正冒着一缕缕的轻烟,似是在烧着些什么,心下越发的好奇,谁一大早的醒来,竟还在烧水。
心中猜着,如今婉晴与方萝还在屋内睡着,照着方明玉的那个懒惰的性子,又定不会是他,至于沈容,瞧着他平常的那份娇惯劲,应该也万万不能是他的。
那应该是苏晏呢,还是殷祁连呢?
怀着这份猜测,她便轻笑着出了屋,抬眼一瞧,便见着一人如今正弯着腰坐在凳子上,面前是燃的正盛的火堆,火堆上驾了个水壶,那人正往火堆中添着柴,是在烧水。
那人听到了声响,也是转头朝着身后看去,见着是她,才扯了嘴边的笑意,道“阿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