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疯了么？ 死都不松
一夜无眠，天空刚露鱼肚白，乔羽便披衣下床，跛着腿走出了房间，她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好好消化的地方，不被任何人打扰。
刚走出几步就被一声哽咽的呼唤叫住，她转身看到门口一侧守着一个瘦弱的小丫鬟，惊讶的问道，“你是在叫我么？”
“公主！您不认识小雪了么？王爷说您失忆了，这是真的么？”
小雪伤心的小声啜泣，似乎有点怕她，眼里流露出的却是真的担忧。乔羽点点头，无奈的暗叹，我根本不是你要担忧的那个公主。表面上却只能拉过小丫鬟的手，轻拍安慰，“失忆，只是忘记了过去，过去了的事情，总是记在脑袋里，哪有那么大空间装不是！”
小雪轻轻点头，擦掉眼角泪花，欣慰一笑，“公主能这么想，嬷嬷知道了一定会替您开心的。”
“嬷嬷？”
“是您的奶娘啊，当年就是嬷嬷带着公主和王后的亲笔信投奔的这里。”小雪解释道，见乔羽紧皱眉头，忙接着安慰，“公主不要过滤，以前的往事，只要您想听，小雪和嬷嬷都会如数讲给您听的。”
上前帮乔羽披整理好披风，疑惑的问道，“公主这是去哪里？”
乔羽一时也不知去向，便丢下先前的念头决定先去见一下鹤莲衣的亲人，“我只是想随意走走，要不你带我去见嬷嬷吧。”
小雪一听，忙不迭点头，“好的，嬷嬷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我们仍住在您原来的芙蕖小筑，原本是要随公主一同入住畟王府的，只是后来接连变故，不过公主回来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小雪边走边欣喜的说着，一边带着乔羽穿过几处花园宫殿，最终停在朱漆木门前，门上匾额龙飞凤舞的用古文雕刻着四个大字，乔羽猜想应该就是芙蕖小筑了。
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夫人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眼中噙着泪水，入目模糊一片，见熟悉的人影前来，忙擦掉眼泪，定睛看去。
乔羽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一个老人匍匐着身子跪在地上，身体微微抖着，嘴里一再的重复，“老奴有罪。”
她有些踟蹰，有丝窘迫，拉着一旁的小雪，小声询问，“她就是嬷嬷么？这是怎么了？”
小雪点头，忙走到嬷嬷身侧也跟着跪了下去。
“哎，你们这是干嘛呀？”乔羽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拉起嬷嬷和小雪，佯装生气，“你们若是觉得我回来，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和不安，那我就走了！”
“不要！”小雪忙拉着乔羽衣袖，擦干脸颊的泪水，“我们有什么话进去说吧，都杵在大门口干嘛呀！”说着拉着乔羽，扶着嬷嬷走进了内殿。
乔羽大略打量了一番，虽然奢华不足，好在简约素雅，干净整洁。她将嬷嬷扶到桌前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小雪赶忙拿出茶杯续了两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
“公主，您之前都住在何处？可曾受了委屈？老奴该死！正是因为老奴偏听偏信才害了公主遭受这些苦。老奴愧对王后啊！”说着，眼泪又开始汹涌而出。一旁的小雪赶紧拿起手帕替她擦拭，一边苦苦哀求，“嬷嬷，既然公主已经平安回来，您应该高兴才是，别再哭了。您忘记太医怎么说的了，再这样下去，您的眼睛可就要废了！”
嬷嬷结果小雪的手帕，喃喃低语，“如若公主因我而遭遇不测，别说是这双眼睛，就是老奴的这条贱命，也承担不起啊！”
“嬷嬷，我这不好好的坐在这里么，以后不要这样哭哭啼啼的了哈。”乔羽低头想了想，“古人不是说眼泪晦气么，经常哭丧哭丧，经常哭泣，运气会变差的。为了我们以后福星高照，好运连连，以后要多笑笑，笑口常开，好运常来么！”
“是！”嬷嬷被乔羽一番话逗乐，“老奴听七王爷说公主失忆了？”
“呃，是的。”乔羽摸了摸鼻头，闷声答道。看在嬷嬷眼里，以为是公主因此郁闷，忙安慰，“前尘往事，忘记就忘记了，只要人好好的，后面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嗯嗯。”小雪点头附和。
三人聊了一些近日来的生活琐碎，乔羽突然想起一事不解，想着嬷嬷或许会知道些实情，向她徐徐问起，“嬷嬷我有一事不解。”
见嬷嬷凝神看来，接着说道，“昨天，七王爷侧妃丽姬跟我说起，王爷曾经因我受伤，可有此事？”
“是的。”嬷嬷点头，“都怪老奴，大婚前夕容元皇子前来道贺，因他是公主的儿时玩伴，老奴不疑其他，就把他请了进来。也不知他跟公主都聊了什么，第二日公主腰藏软剑，在畟王府门前行刺了王爷。”
“也就是说您也不清楚我为何会那这样做？”
“公主表面看去依然冷淡，倒是比平日主动一些。”嬷嬷摇头叹息。
乔羽沉默下来，看来只有那个容元皇子知道真相了，遂不在追究此事，绕开其他，逗得嬷嬷小雪阵阵笑声。
乔羽刚睡下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扰醒，她皱眉翻身捂住耳朵，却听得哐当一声，一阵细碎的脚步匆匆而来，“公主，快醒醒！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小雪急急躁躁的拉开乔羽的被子，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就往外拽。
“等等，时辰还早呢，去把皇后姨母昨日送来的衣服拿来，我今日就穿那套吧。”
乔羽视线望去，小雪跳脱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房门口。她惊奇的发现外面竟然艳阳高照，而刚刚那番话确实出自她的嘴巴，却不是她发出的。她还在蒙圈中，自己的身体却已经梳洗打扮完毕，坐上一辆轿撵。
不多时，轿撵就停在了御花园边上，她被搀扶着下来，正巧碰到左拥右抱的华服男子，乔羽正疑惑此人是谁，自己却委身行了个半身礼，“王爷万安！”
王爷？乔羽好像在哪见过他，还在猜测是哪个王爷，对面的男子已经轻蔑的哼了一声，拥着美人从她的面前熟视无睹的经过。几个美人斜瞥了她一眼，捂嘴嗤嗤笑着，耀武扬威的扭着腰肢走了进去。乔羽心下轻蔑一笑，突然想起那份熟悉感出自何处，原来这厮就是梦里那个拽到不行的小男孩，真是三岁看八十，小时候就狂蜂烂蝶的一堆，长大还这德行。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人还没走进花园，就听到一旁花树遮挡的小路上一声“莲衣姐姐，等等我们！”
她转身见丽姬拉着一个白衣少女走了过来，乔羽率先行了一礼，“陆姐姐，丽姬妹妹。”
对面的白衣少女陆思然也回了一礼，三人同行向宴会场地行去。
宴会设在御花园中央金菊台上，此时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而皇子和世家子弟们则摆席在一旁的阁楼上，三五一群的倚在栏杆上欣赏着下面的美景美人，不时有人调侃一下看直眼的至交好友一顿，也是其乐融融一片。
苏畟手把杯盏，看似漫不经心的垂目四处游荡，实则一直锁定那一抹淡粉。见一群世家小姐不住的劝酒，而她一概来者不拒的举动微微拧起双眉，似有不悦。
他叫来一旁小宫女，若无其事吩咐，“本王尝了今年这金菊酿很是香醇，不若你去把下面的那罐也提来，女子喝这佳酿没得浪费了，给他们新酿果子酒就可以了。”
“是。”小宫女唯诺应下，不多时抱着一个空罐子进来，“王爷，酒已经被小姐们喝光了。”
“……”苏畟扶额摆摆手遣退了丫鬟。见粉衣女子正被人扶着摇椅晃的向外走去，而方向却是与她的寑殿背向而驰。
他心生疑惑，起身走下阁楼，尾随过去。
有些醉态的乔羽被人扶着走进一处闲置宫殿，她知道此去肯定有诈，却只能搓手干着急，她能感觉到身体疲软无力，半个身子全靠在了小宫女的身上，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不一会，扶着她的宫女停了下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她不会很快醒来吧？”
“放心吧！老奴这蒙汗药药效混在酒里可是翻倍的，过不了半刻便可发作，到时候，嘿嘿。”一个嘶哑的陌生男声在不远处突兀响起。
“哼，真便宜你了！”女人轻嗤一声，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乔羽有些慌，她无法动弹，也张不了口，眼看那猥琐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的闭上双眼。却不想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声惨叫倒了下去，她想睁眼看看是谁，许是酒劲和药效发作起来，眼皮似沉重的阀门般轰然倒下。听力也跟着迟缓下来，只能隐约听到一声“傻瓜”......
乔羽意识奋力挣扎，试图控制身体，努力强迫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旧躺在自己寝殿的床上，而殿外依旧皓月当空，小雪和嬷嬷依偎着躺在不远处的贵妃塌上。她屈膝起身，膝盖一阵酸麻，才反应过来刚才经历只是一场梦，而这个梦很有可能是鹤莲衣的过去经历。
乔羽一时睡意全无，觉得心口郁闷不已，披了件披风悄悄下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对于她这个路痴来说，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尤其在朦朦胧胧的夜幕下，出了殿门不远就迷失了方向。
她郁闷的发现所有的宫殿都长的一样，索性由着自己的心性，缓步游荡在寂静的红砖青瓦下，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停在一处假山群外。
好像曾经无数次来过此处，她毫不费力的找到一处小山洞，接下来的遭遇完全归咎于自己好奇害死猫的怪癖。她摸黑走进山洞，心里总有个声音催促自己再进去一点，再深一点。
山洞很深，越往里越寂静，乔羽耳边除了自己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还有咚咚的心跳声。突然一阵绵长轻浅的呼吸自不远的前方传来，她连连后退想要出去，可惜为时已晚。
显然对面的呼吸的主人早已注意到她，一直呆在山洞深处守株待兔，欺身上前把她拉到一侧困在洞角无法动弹。
“你是谁？”乔羽强作镇静。
半晌也没等来对方回答，她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时候，一阵轻风拂来直扑她的耳际，她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悬狸，被我抓到尾巴了吧。”
“你是苏～唔～”
冰冷的唇覆上乔羽的双唇，将后面的话全数堵了回去，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酒香萦绕在她鼻息……
俩人心照不宣的忽略了之前的不快，依偎着爬到假山顶端斜躺着欣赏月朗星稀的夜空。
乔羽歪着脑袋好奇的问，“你怎么会在这？”
苏畟斜瞥了她一眼，一副明知故问的眼神，见乔羽一脸蒙逼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本就是我的地盘，”他侧身俯首，紧紧锁住乔羽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你又是为何会来这里？”未等乔羽回答便加了一句，“不要告诉我，你是误打误撞走进来的，这个蹩脚的借口你已经用过了。”
乔羽，“……，那我可以保持沉默么？除了那个你所谓的借口，我无话可说。”
“呵……”苏畟突然觉得这个月夜分外美丽，心情大好，他宠溺的抬手捏了捏乔羽小巧圆润的耳垂，换来她愤怒的回视。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记忆中稚嫩俏皮的脸生动活泼，一如此时。
他从腰间扯下一个玉佩系到乔羽的腰间，拉过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下巴枕在她的肩头，嘴巴轻贴她的脖子，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
见乔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好气又好笑，恶作剧般咬了下她滴血般的耳垂，随即离开，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乔羽瑕疵必报的小性子被重新激活，她完全忘记了之前逞一时之快的后果，在苏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迅速搂住他的脖子，张嘴含住了他的耳垂，狠狠的咬了下去。
“咝～”苏畟倒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耳垂一阵发麻，双眼赤红的拉着乔羽后襟想要把她拉离自己，可是搂着自己的双臂却是越收越紧，他压抑着情绪，冷冷开口，“松开。”
“不松。”乔羽开始后怕，硬着头皮顶着，她心知自己伸头缩头都会挨那一刀，索性豁出去了，无论对方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松手。
苏畟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最后一次警告，“松不松？”
“我疯了么！死都不松！”乔羽干脆枕在他的肩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似电流般流窜向他的四肢八骸，他深邃如海的眸光又加深了几分，将乔羽拦腰抱起，跳下假山大步向来路走去。
乔羽开始慌了，挣扎着要逃离，哪里能撼动半分，“你放我下来！”
眼见自己被抱着离自己的寑殿越来越远，乔羽急红了双眼，“你快放下我，不然我可要叫了！”
“随便”，苏畟斜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答道。
“你！”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乔羽立马换了副面孔，讨好的蹭着苏畟脖子，“好王爷，畟哥哥，你就行行好放开我吧，我保证再也不会不自量力了。”一边说一边伸出三指指天发誓。眨巴着大眼睛静静等待畟王爷的赦免。
苏畟停下脚步，似在凝神思索，半晌才低头对上乔羽眼睛，“再叫一声畟哥哥。”
乔羽眯起双眼半晌，抹了蜜般甜甜的又叫了一声，“畟哥哥～”
“嗯，本王很受用。只是，”苏畟歪着脑袋似权衡利弊般，“本王咽不下那口气。下次，本王可以考虑饶了你。”
“......，你不要太过分！”乔羽只觉得自己又被耍了一回，一边苦恼自己智商是不是不在服务区老是被某人算计，一边又犯傻的添油加火，张嘴朝着苏畟脖子咬去，完事还挑衅的舔了一圈！
“很好！”苏畟踢开自己的殿门径直向卧房走去，眼底彻底黑成一片，将乔羽扔到床榻上，喉咙滚了两滚，咬牙切齿的低喃，“如若我今日不对你做些什么，都对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
不给乔羽反应时间，欺身压下，覆唇下来，轻轻描绘她的唇形，出其不意的咬住她的下唇，趁她吃痛出声的间隙，破门而入，好一番攻城掠地，直到敌方举起降旗，才改镇压为安抚。
室内迤逦无限，连空气都充满暧昧。乔羽完全无力招架，双手重又攀上苏畟后颈，眼光娇艳而迷离。
苏畟一向冰冻三尺的眼眸此时却染满情欲，满室温度急剧上升却因门外的一声急报，骤降冰点。
苏畟猛地清醒过来，低头看着面色潮红的闭目娇羞女子，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突然翻身下床慌无择路的走了出去。
门外的侍卫等在那里，见苏畟出来忙行礼，“王爷，宇先生在正殿等候，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告。”
“本王自己过去就好，你去芙蕖小筑把一个叫小雪的宫女叫来，然后去御膳房提些点心过来。”
“是。”
苏畟急步向正殿走去，心底仍然后怕不已，如若不是宇先生及时到来，此时躺在寝宫里的女子早已经......！
“该死！”
......
此时，宇先生站在殿前，见苏畟走来，忙上前迎拜，苏畟抬手扶起他，率先走进正殿。
宇先生皱眉，掀起苏畟袖子，果然他的胳膊上那朵睡莲刺青开始向上游走，此时大部分已经抵达肩部，“王爷，老夫不得不再次提醒您一次，一旦这睡莲游走至您的心脏位置，你会无药可救毒性发作而亡，再无任何回天之术！”
“本王清楚。”苏畟眯起双眼，冷冷开口。“宇先生可有什么进展？”
“老夫倒是查到些可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