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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让位

    沈云渘进宫前一天,皇后传了口谕给我,让我这一日不必进宫,留在家里好让沈云渘再享受一时的合家团聚。

    沈云渘一向与我不合,哪有什么“团聚”可言,不过是宫里的例行罢了。

    这日,天才蒙蒙亮,我就被丽姨叫醒。

    沈云渘这会儿大概是收拾好了。宫里的人要在日出前将新封的宫妃接进宫的。

    我恨恼地在床上滚了两滚,再是不甘心也得起床了。

    “妹妹就送姐姐到此,去柔福宫的路就有劳公公带路了。”进了宫我欲行礼告退。

    我不傻,如今沈云渘有妃位傍身,还有毓贵妃在她身后撑腰,若是我跟着她去了她宫里,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云梨,你就不想到姐姐的柔福宫瞧瞧。”

    沈云渘牵起我的手,对我亲昵的模样让我浑身汗毛竖起。

    “柔才人,珵仪公主还等着我呢。柔才人一会儿也要给皇后娘娘请安,还是早些回宫歇息一会儿。”我不着声色地挣开她的手。

    姐妹不合,总不能叫宫人们看笑话。

    “妹妹平日里这个时辰还没出府呢。”她又拉住我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此时还早,随姐姐去瞧瞧也无妨。”

    她脸上的笑意越是甜,我心里越是怵。正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什么由头拒绝她,忽然听见珵仪那声中气十足的“慢着!”

    我寻声望去,珵仪带了一群宫女太监,正声势浩大地朝我们走来。

    我不禁暗笑,难得见她摆足了嫡公主的派头!

    “本宫的伴读可不是你柔才人随便使唤的。”珵仪执起我的另一只手,一把将我扯到她身边,力道之大险些将沈云渘也带倒。

    “本宫的伴读可是父皇钦点的,柔才人未免看低了沈小姐。”

    珵仪真会唬人。一把就抓住了沈云渘的弱处——宫里的人谁不怕皇上!

    “珵仪公主,本宫如今也是你的柔母妃,日后你多来我这里坐坐。我们在宫外便相识,在宫里更不要生分。”

    “哼——”珵仪的表情十足的嘲弄,“本宫可不敢与你亲近,免得哪天你宫里的丫鬟跑来本宫面前寻死,脏了父皇给我建的浣莲阁!”

    沈云渘顿时脸色煞白,僵在原地。

    珵仪不再看她,拉了我便往回走,边走边大声嚷嚷:“哎,在这宫里啊,这人真是见一面少一面。昨儿晚上被宫人胡乱拉出去葬了的乐美人,三年前也是刚被封为乐训仪的秀女,可进宫不到一年便好端端的疯了。说来也是巧,三年前她刚进宫那天,本宫也是在这顺贞门遇上她呢!”

    我当真低估了珵仪的口才!沈云渘定会为此耿耿于怀的。

    今日是来的早了,珵仪带我回了浣莲阁便又赶忙去鸿儒院拜见夫子。

    我趁这空档找了个宫女给我带路。

    父亲和祖母早上还叮嘱我让我去拜见毓贵妃的。去一趟,大概也无妨。

    “沈小姐,前面就是毓贵妃的长庆殿了。”宫女给我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殿门。

    我又有些犹豫,若真的去了,是否会让毓贵妃以为我是愿意亲近她的?

    皇后与贵妃失和多年,她定会知道我去了毓贵妃处。虽然我的确无意,但皇后不会这么想的。

    那日在一众后妃及诰命夫人面前,皇后和毓贵妃对我的态度我也清楚不过,只是没想到毓贵妃会通过父亲直截了当地先向我伸手。

    我既无心掺和到她们二人之间的杂事,便谁也不理不得罪才是最好的。

    至于这样的情状能维持多久,我也不知道。

    “沈小姐?沈小姐?”

    “什么?”我恍然回神。

    “咱们还去么?”

    我摇摇头,“回去吧。”

    重新看见浣莲阁我心里才踏实。

    我走在带路宫女的前头,被从浣莲阁里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怎的这样慌?”我稳住身子,看清那人是浣莲阁掌事宫女元清。

    她一脸着急,我以为珵仪出了什么事。

    “公主怎么了?”

    “沈小姐,”她朝我快速福了礼,焦急道:“不是公主,是沈小姐您的弟弟。”

    珵仪从鸿儒院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云箫被几个公子哥围住,不让他进去,她便派人回来寻我。

    待我赶到鸿儒院,已经不见了云箫的身影,只看见几位比珵仪高了一头不止的公子们正低着头乖乖挨训。

    训人的自然是珵仪。

    “沈云箫可是本公主的伴读,沈府嫡小姐最疼爱的弟弟,自然也是本公主的人!若是你们再敢欺负他,本宫就去告诉父皇,要你们统统滚回家去,再也不得踏入鸿儒院半步!”

    被逐出鸿儒院的人,宫里都会发出布告,丢人丢满了整个锦都是小事,丢了前途才是大事!

    凡是被逐出鸿儒院的人,终生没有科考的机会的。

    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也只有珵仪说的出口。就算她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皇上也不会因为她的话随随便便将这些朝中大臣的嫡子们逐出去的。

    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实在复杂。

    我未去拜见毓贵妃的消息,早在我回府前便传到了父亲耳朵里。父亲极怒,我一回府便被叫他书房。

    他背对我沉默半晌,转身开口骂我时,顺手将一本带有因长年存放而积压出霉味儿的书朝我脸上扔来。

    我没躲,被砸个正着。书本砸的我鼻子发酸也砸歪了我的发髻。

    “拿家法来!”

    家法是一根油光发亮的藤条,抽到身上弄不破衣服却能叫衣服下面的皮肤皮开肉绽。

    我最初见识这跟藤条的时候,是小时候府里有个丫鬟背地里说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她生生被父亲打死。

    原来这么疼!我绷紧了全身,挨过第一鞭的皮肤愈发火辣。

    我咬紧了牙齿,不让痛楚泄露一点——我没错,我不愿示弱。

    我越是这样,父亲抽打的越用力。

    他方才极盛的怒火此时在我听来变得越发模糊。

    仿佛过了很久,不知父亲是否解了恨还是是我的模样太过凄惨,他将藤条甩到我身上。

    父亲的锦靴和衣摆从我的视线里渐渐消失,消失到我什么也看不见为止。

    我应该是没睡着的,因为我听得到我压抑的痛吟,也感觉到全身火热,尤其是挨了藤条之处。

    脑子一直浑浑噩噩,却感受到有一道相当执着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努力睁眼,想看看这陌生的视线来自哪里,却不曾想喉咙里先蹦出来几个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音调。

    一股温度适宜的白水滋润了我的喉咙,我吐了口浊气,清醒了不少。

    眼前半抱着我喂我喝水的人好像是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女子。

    她并不像丽姨那样温柔,她几乎是有些粗鲁地将我放平到床上,我疼得有些呲牙咧嘴。

    她的身影忽然从我视线中撤了出去。

    “主子,你醒了?”

    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还躺在床上,纠结着该用什么姿势起身才能让身上的伤不那么疼。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意识到这点,重回了我的视线。

    眼神明亮纯粹,皮肤稍有些黑,但配上这样的五官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见我在打量她,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主子,我叫默烟。丽姑昨天带我进府的。”

    我对她的防备瞬时消散。

    原来她就是丽姨的族人。见她一身劲装打扮,想来大概也是被丽姨派去救了画春家人的人。

    我借着她的力气起身,她许是想让我靠着软垫,只是往我身后塞软垫的时候粗手粗脚地将软垫撞到我腰上。

    那里也有伤,疼得我“嘶”了一声。

    她见我坐好后,便又退了回去,单膝跪下:“安鸾族守族族长默烟,拜见云梨姑娘。”

    我愣怔了一下,“丽姨何时将位子传给你的?”

    “昨日啊。”她随口答道,不过随即改口:“回主子的话,丽姑是昨日将位子传给属下的。日后就由属下保护您。”

    看她别扭的模样和生硬的措辞,我忍不住笑了笑。她八成也是个爽快的性子。

    想起来丽姨称呼我娘亲为“婧冉”,我便对她道:“日后你唤我云梨就好。”

    她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从小便称你为主子,一时难改口。主子还是由着我吧。”

    “从小?我可是第一次见你。”我努力回忆着她的脸我是否见过,结果是否定的。

    “我七年前便受了丽姑之令来到锦都,主子您不知道罢了,我可是见过你许多次,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看见你!”她甚是得意地挑眉。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丽姨呢?”我环视了屋子,一醒来就没看见她,心里有点不安。

    她的表情有些犹豫,试探着和我约定:“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许急。”

    “哎哎哎——”她见我要翻身下床,赶忙拦住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说了。”

    她力气实在是大,尤其对满身是伤的我来说。

    见我不再挣扎,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细若蚊哼道:“丽姑昨日淋了雨此时歇着呢。”

    我回府的时候,丽姨还带着默烟在回府的路上。父亲罚我时,管家将她揽在书房外面,那时偏偏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她便这么一直等着,一直等到父亲离开,管家才放她进去。

    默烟和她见我昏倒在地上,便将我立刻带回了东苑。

    父亲昨日在我们回了东苑后便下令将我软禁,也没请大夫来瞧我,丽姨便亲自不眠不休的照顾我一夜,直到我的高烧退去。

    默烟熬好了药进来看见她趴在我床边,叫不醒她,这才发现她也病倒了。

    我是如何也要去看她的。

    默烟拦着我不让去,我挣扎了几次,未果,愠怒道,“让开!”

    “不行!丽姑说让你安心养病!”

    “我再说一边,让开!”

    “不让!”

    “你跟外面的人说我要见管家。”我有些气结地皱着眉。

    “找他做什么?”她见我不挣扎,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力气也小了些。

    “把你卖了!”

    “……”默烟黑了脸,嘟囔道:“丽姑醒了指不定又要罚我。”

    “她如何罚你?”我趁她松开我的空档,勾了件外衫套在身上。

    “不给我吃鸡腿!”

    我刚从床上下来,腿脚有些软,听见她的话更是差点惊得摔一跤。

    “你让我去看她,不但给你顿顿加鸡腿,还有猪蹄给你吃。”

    “真的?!”她连声音都亮了几分。

    “真的。”我无比笃定。

    原来我撒起谎来也是这么有底气的。父亲将我软禁,每日的餐食也必定是些粗茶淡饭,哪会有什么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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