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沐清流的过去
此时正是春季，别院里，凉亭周围的景色正好，冰夜雪坐在亭子里抱着君慕宸刚给她的又一堆卷宗，却什么都看不进去，单手撑着头发呆。
她一直在想沐清流的事，光看沐清流的面容，若是他笑一笑，那必然柔和的连月亮都黯然失色，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原本该温柔如斯的少年只剩下了孤独绝望？
想了半天想不出，冰夜雪有些烦躁。
“不想了，简直给自己找不痛快，这种事情，直接问君慕宸好了，真是的。”
扔下手里的卷宗，冰夜雪狂奔向书房。
君慕宸在书房里写着要传回帝曜皇朝的信，突然间冰夜雪猛地一推开门，君慕宸手一抖，略微头疼的看着眼前糊了一大片黑色墨迹的纸张，得，他再写一份。
放下笔，就见冰夜雪一头秀发有些凌乱，他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是一路飞奔而来的。他就知道凭她风风火火的性子，肯定坐不住。可惜这里是云都，云都里反而更为拘谨，连佣兵工会都不能开设。若是换了帝曜皇朝的都城，那里有趣的东西多了，想必更为适合她。
“君慕宸，沐清流那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一副看起来……的样子，哎呀反正我也说不出来，就像……”
“就像个活死人一样，就像快要死了一样，对吧。”君慕宸向来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
冰夜雪一惊，对啊对啊，没错，就是这样！姐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冰夜雪没想到君慕宸会把话说的这样直白，她原以为他会闭口不谈来着。
君慕宸一眼就看出冰夜雪在想些什么，俊眉一挑：“这样的话有何不可说。本来就是如此。”
“清流的故事，你要听，我便说给你听吧。”君慕宸移步到桌边，倒了茶递给冰夜雪，桌上还有冰夜雪最爱吃的桃花糕。
冰夜雪点点头顺势坐下，她是真的挺想知道沐清流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话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沐家也是帝曜皇朝的一大世家，沐清流作为少主，从小被养在云翊皇朝的都城里历练。君慕宸便是在那时结识的他。那时的沐清流笑得很开心，身边还一直跟着一个爱笑的小姑娘。
沐清流很聪明，凡是君慕宸说的话他都能懂，又是君慕宸说了一些难事，他还能想出与君慕宸不同的解法，每每这时，那爱笑的小姑娘就会嘟着嘴，皱着眉头说：“阿流好聪明，小幽想不到。”沐清流就会刮刮小姑娘粉嫩的小鼻子，笑的很欢：“那是因为你笨啊，不过只要我够聪明就行了。”
君慕宸那时才知道小姑娘的名字叫沐幽昙。现在想起来，沐清流那时笑的是真的很开心。
“沐幽昙？今天我们看见的那个穿白衣的女孩子不是叫沐清昙吗？她们是姐妹？”冰夜雪提出疑问。
“恩，还是双生姐妹，长相一模一样。”君慕宸继续说道。
沐幽昙和沐清昙是沐家旁系的一对姐妹，沐清昙是姐姐，沐幽昙是妹妹。清昙沉静温和，幽昙爱笑活泼。两姐妹除了性格和喜好不同以外，天赋都一样好，两人在出生之时天降异彩，昙花并蒂开放，交相缠绕，化作两束光芒没入两个婴儿的丹田，沐家主也就是沐清流的父亲沐天恒听闻这件事后大喜，赐名清昙、幽昙，并且将两女留在主家培养，将之当作未来儿媳看待。但是沐家主更倾向于将性子沉静的沐清昙培养成为当家主母，这样的气质更适合管理家族。于是沐清昙被留在主家悉心培养，沐幽昙与沐清流一起送去各地历练，两人在景色最好的云都呆的时间最久。
沐清流很喜欢笑起来很好看的沐幽昙，虽然幽昙清昙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沐清流就是对沐清昙喜欢不起来。
沐幽昙虽然有些冒冒失失的，给他捅娄子找事干，但是他乐意给她收拾烂摊子，不像沐清昙，从小就把一切事情自己办好，处事圆滑，完全不像一个孝子，倒像一个老成的大人，尤其她的长相同沐幽昙一般很是喜人，与她的气质根本不匹配。
沐清昙将一切处理的完美无缺，性子又好，沐家主当即给沐清昙与沐清流定了娃娃亲，气的沐清流当时就带着沐幽昙离家出走，投奔君慕宸。他根本不喜欢沐清昙，他喜欢沐幽昙。
沐家主知道此事后急得发愁，看沐清昙的眼神很是可惜，他倒是很想让沐清昙作当家主母，但是他更尊重自己儿子的意见，他与爱妻江清月就这么一个儿子，于是改订婚书上沐清昙的名字为沐幽昙，沐清流这才消气，但是并不想回去看见碍眼的沐清昙，便带着沐幽昙外出游历。沐清流的底子很好，四岁便开始修炼，当年便觉醒了魂灵十一品极品魂灵幽夜白昙。沐清流觉得幽夜白昙便是幽昙，他和沐幽昙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
沐幽昙那时与沐清昙一般尚未开始修炼，沐清流便用幽夜白昙托起沐幽昙，让她体验到飞翔的乐趣。两个孝子，笑得很开心。
沐清流那时说：“长大了，我一定只娶你一个，像爹娘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天，两个孝子交换了信物，沐幽昙做的一手好手工，便给沐清流做了一个漂亮的木偶娃娃，肖似她自己的模样，娃娃的表情是笑着的。沐清流将他母亲给他保管的当家主母的手钏给了沐幽昙。
一切发展的都很好，直到两年后的某天。
君慕宸收到有人要端掉沐家的消息连夜从帝曜皇朝赶去沐家，却只看见了连天的大火。那时候沐幽昙回到沐家刚好要准备觉醒魂灵，沐清流与她一道回来。
君慕宸之前给沐清流做了一个命牌，只要命牌还在，就代表沐清流还未出事，当即调动暗卫四处搜寻沐清流的下落，最后在南面的魔夜森林中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沐清流。
君慕宸赶到时看见倒在地上的沐清流脸上挂着泪痕，原本白净的脸上沾染了灰尘，嘴角淌着血渍，手里还死死地抱着那个木偶娃娃，已经化形的幽夜白昙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护他不死。小阮对君慕宸是有印象的，他识得君慕宸的气息，君慕宸赶到，他的灵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撤去了保护罩，也晕了过去。
君慕宸将他们带了回去。
沐家除了当时因沐清流不喜，被送到郊外庄子上的沐清昙以及沐清流自己还有一些外出历练的沐家嫡系旁系得以幸免外，主家上下无一活口。
君慕宸派人搜查，没有发现沐幽昙的踪迹。
沐清流醒来后听君慕宸说没有找到沐幽昙，发疯了似的想要跑出去，但是他的腿已经废了，无法下地，君慕宸也不容许他出去。沐清流泪流满面，连声哀求君慕宸一定要找到沐幽昙。
君慕宸从他口中得知，沐幽昙为了掩护他逃走，换上了他的衣服。一开始两人并未被发现，准备从密道处离开，但是也许是沐家出了内贼，密道口有黑衣人把守。
两个孩子穿着一样的衣服，密道口的人略一愣神，两人撒腿就跑，毕竟是孝子，跑得慢，很快就被追上了，沐幽昙为了救沐清流，直接动用刚觉醒的魂灵十二品极品魂灵耀夜灵昙女，暂时挡住了追沐清流的人，让沐清流快跑。沐清流并不想走，沐幽昙分出神来让耀夜灵昙女推了沐清流一把。但因为这一分神，灵力罩被攻破，沐清流被追兵的攻击打中，晕倒前只看见一阵刺眼的白光，听见了沐幽昙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下辈子一定做你的新娘子”。那时沐清流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沐幽昙一定不要出事，灵气的聚集突破了魂灵的桎梏，幽夜白昙化形，护住了沐清流的最后一口气。
君慕宸最后在找到沐清流之地的不远处发现了一处有激烈打斗痕迹的地方，黑衣人肢体破碎，状况极为惨烈，但是仍然未发现沐幽昙的踪迹。
君慕宸将此事告知双腿有疾，只能躺在床上的沐清流，那一瞬间，沐清流眼中最后的光芒熄灭，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君慕宸倒是想安慰他，可惜沐清流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死死的抱紧了沐幽昙送与他的木偶娃娃，抿着唇不说话。
再后来，沐清流将沐清昙接到身边，有君慕宸的帮助和保护，沐清流独自撑起沐家，管理偌大的家业，只是沐家无人，终究大不如前。沐清流也一直闭门不出，渐渐地就成了现在所见到的这幅样子。
那时候他还以为沐清流是个孝子，说的话不久便会忘了，没想到他却一直记着，一记便是十年，看样子还要继续下去。
听完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冰夜雪沉默了。
原来这样一个少年的肩上压了这样多的事情，他的心一定很苦吧。
“清流什么话都不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放不下，他这一辈子，一颗心，都留给沐幽昙了。只是当年我并未找到沐幽昙的尸体，也不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清流他……唉。”君慕宸颇为无奈的叹气。
冰夜雪也不由得同情沐清流，任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再笑的出来。
……
这是一片纯白的空间，纯净而圣洁。
一朵巨大的白色花朵在空间中央，花朵四周闪耀着九彩光芒。花朵共有十片花瓣，已然开了九片，还有一片半开未开。那片未开的花瓣上坐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娃娃：“快点醒过来呀，我等了好久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