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业因敌
身后那些原隶属于NASA的男子发出低沉地咆哮，银夏转身面对他们，向前冲来，手上的幻金击变成了一把银光闪烁的长刀，在黑雾中燃烧着。
“这些人长期跟在坚胜身边，身体早就受到了业因的影响，这会儿都已经业因化了。”银夏一边说着，一边加快速度朝他们冲去。血液在海澜头顶如同热雨般洒下，空气中弥漫的黑色物质似乎少了一些。银夏转过身，又一刀斩杀了另一名男子。
“抱歉，”他持刀而立，“之前召出了飞翼，我一直在上空徘徊，就看到你们这块地区黑暗最重，闯进来花了一点时间，对不起，让你们两个身陷那么危险的环境。”
“这些人……”海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银夏握刀对着朝他冲来的男子拦腰斩过：“这些人也是业因兽。”他冷峻地说道，再次将另一人斩杀。海澜咬了咬牙，拿出自己的能量碎片，终于也穿上铠甲，和银夏一同应敌。伊唯·斯格沃克这会儿也终于逃到了远离坚胜的地方，她和银夏二人，将剩余的NASA成员斩杀殆尽。
然后，他们转过身，坚胜依旧站在那里，仿佛凌空漂浮，脚下是一片黑沉的虚雾，瞳孔噬红。海澜召出自己的兵器海音爪，交叉在胸前格挡，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然而，坚胜迟迟没有行动。三人对峙，僵持不下。
身旁的银夏呼吸愈发沉重，海澜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业因兽一人身上，猛然意识到银夏这会儿应该比自己更加痛苦。最后是坚胜转身离去。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似乎是自地狱回归之后的幽绝冷笑。
不行，不能让你在这时候离开。海澜立刻冲了上去，对准她的后背即将展开袭击，然而坚胜猛地旋身，一只爪子死命地抓来。海澜愣了一下，胳膊瞬间被她抓伤。寒光下，那是一双与坚胜纤细的胳膊完全不成比例的焦黑兽爪。海澜捂着胳膊，不知道被业因侵蚀的皮肤会有什么后果。身后的银夏见状，大喊着冲来：“海澜！”
“该死。”她低声骂了一句。银夏冲到她身前，坚胜已经再次向他们冲来。周遭的黑暗物质自动聚集在一起，业因兽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把剑。那是把阴气极重的十字剑。她朝银夏刺去，后者侧身闪过，但没有回击。他们在那边来回格斗，刀剑互相拼杀……但银夏始终没有主动攻击。行星能量开始自动愈合胳膊上的伤口，海澜也加入了战斗。两人瞬间逆转了战场上的局势，二对一的状态下，坚胜落在下风。
银夏翻转刀刃，划过坚胜的手臂。苍白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红色。她身上的荆棘状物质猛地散布开来，那只兽爪直接抓住了银夏的刀刃，不顾疼痛和腥血，坚胜狰狞沙哑地吼叫着。黑雾，开始环绕上银夏的铠甲……海澜察觉到不妙，立刻拦在银夏身前，海音爪刺向坚胜，对方遭到突然的袭击，向后退了一步，银夏身上的黑气消失了，他一跃向前，银刀直至业因兽的喉咙。但是，他没有再劈下去。
他没有下手。海澜半跪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她原想冲上去将业因兽斩杀，但看到银夏的状态，她放弃了。银色的火焰在铠甲上燃烧，银夏脱去铠甲。头盔下的他，满脸泪痕。“坚胜……你真的忘记了吗？”
“忘……记……？”她吐字十分艰难，这会儿却也并没有再和银夏动手。
“忘记桥贤的事……忘记……我们是谁了吗？”银夏悲痛地问她，“求你快点变回来……如果你还曾经是个人类的话……快点想起来……变回那个坚胜，变回以前那个严厉但又很善良的老师……那个去银行取钱一定要死脑筋排队的人……变回坚胜……变回我尊敬的那个人……”泪水的晶莹，似乎是浓重黑暗里唯一的光芒。
业因兽似乎在诉说什么。银夏的泪水滴在坚胜的脸庞上。但她无法发出声音。
“坚胜……”银夏哽咽了一声，却没料到刀下的业因兽此刻突然发狂，再次抓向刀刃，狠狠地向地面一拽，银夏失去重心，没有铠甲护体的他立刻被坚胜用剑刺伤，而且伤口比海澜更深，一连串血珠连同泪水一起涌出，银夏错愕的脸映在海澜面前。她立刻冲了过去：“银夏！现在的坚胜除了复仇什么都不记得！”她就是因为……“她就是因为那股执念才活到了现在啊！”银夏咬着牙，被刺伤的地方正在不停地流血，黑暗再次笼罩他的身躯。坚胜将剑对准海澜，一脸冷酷地向她走来。
“只有……将她杀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海澜终于放弃唤醒坚胜的想法，坚定了将其斩杀的决心。“这才是，对坚胜的解脱！”她用海音爪向对面那业因兽抓去，对方轻松躲过，一把十字剑架在海澜的脖子上，银夏从一旁再次召出幻金击发射金星炮，命中坚胜。海澜趁机踢向她的脖子，那是在经历航天局爆炸后，坚胜全身最脆弱的地方。此招过后，曾叫坚胜的怪物仰天长啸，在那之后终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以声带彻底断裂为代价换来的，是坚胜的完全业因化。
她彻底进入了业因兽状态。缕缕白发自头顶冒出，脸颊和嘴退化成类似猿人的模样，全身的苍白变成了纯黑，细长的尖刺覆盖在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黑暗靠近她的身边聚拢翻卷，这一片战场废墟之上，两个人类和一个魔物，拼死厮杀。业因兽举起自己的十字剑，向海澜劈砍，海澜立刻举起海音爪格挡。
银夏的铠甲回到身上，原想再次偷袭业因兽，但对方猛地转身，这次没留给他任何机会，反倒一剑刺中银夏防御薄弱的地方。他吐出一大口鲜血，跪在地上。看着业因兽朝着银夏的脑袋劈砍过去，海澜俯冲向前，替银夏承受住了这道攻击。
撕裂的痛楚清晰传来，业因兽的攻击甚至穿透了铠甲，肩上出现一个血口。
她已无力转身，抵挡对方的下一波攻击。就在那十字剑朝身上劈来之际，另一把剑格挡住攻击，将业因兽的十字剑挡了回去。那是一把短剑，更像是一柄匕首。
黑暗中出现了点点金色的光芒。紧接着，海澜瞪大眼睛。“秀然吗？”她朝光芒问道。很快，那些星光汇聚到一起，组成人形。那是个金色的影子，空灵寂寥，却又神圣无比，比黑暗中的任何事物都更能给予他们希望。业因兽向后倒退几步，脸上冰冷的神情似乎融化了一些——但很快重新变得嗜血。坚胜也认出了来者是谁。
不是秀然，是桥贤。他同业因兽一样，似乎也在虚空中漂浮着，但瞬间将周遭的黑雾染成了金色。璀璨一片的世界中，桥贤拿出木风匕向下劈砍，并没有砍中坚胜，但业因兽却自己连连后退。海澜扶着受伤的银夏，从地上站起。“桥贤？”他们呼唤他的名字，但对方好像无法听见他们的声音。桥贤似乎只为坚胜而来。他朝业因兽淡淡一笑，然后下一秒，他化成光雾，穿梭在业因黑暗中，又重新站在坚胜面前：“你变了。”他这么说道。在业因兽震惊无比的时候，他将匕首刺进对方的心脏。
黑暗消失了。烟雾散去，业因兽变回人形。她没有受伤，但在哭泣。坚胜错愕地看着桥贤，业因兽逐渐变回人类的脸。她脸上的伤疤也在自动愈合……过去受到的创伤、皮肤的破碎、头发的干枯、刀疤的残留……都在慢慢消失。大约过了几十秒，在温暖的金色光芒中，坚胜变回十五年前的模样——干练强硬的端庄女性，脸上挂着傲气。黑暗散尽，坚胜手中的十字剑也消失了。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纤细温和的人类的手。银夏和海澜对望一眼，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她看见他们，露出迷茫的神色。在桥贤身边，出现了另外两个已故的身影。他们沐浴在光芒中，微笑着。是天刚和樱海。坚胜也回来了。海澜在心中默念。三人的影子没有举动，银夏朝坚胜露出笑容：“哟，好久不见。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银夏？海澜？”她的声音仿佛大梦初醒。银夏脱下铠甲，但依旧握着手中的长刀：“坚胜，你生了点病。以前，我遇到过另外一个跟你生同样病的人，他年龄比你小。当初他女朋友去探望他的时候，我就跟在她后面，听到那个女孩对她男朋友说了一句：‘我所爱的是，光明、光辉……’这句话我想也同样适用于你，是吧坚胜？”
对方脸上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仿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银夏温柔地笑道：“那天在航天局，在中央控制室，你把我推到门外的时候，还记得和我说了什么？‘我需要找到一个人来传承我心中所积负的感情，所以我选择了你……’就是这么回事。坚胜，这十多年来，我们已经制造出了正义。现在，我也可以守护正义了。”
海澜知道，这句话是银夏一直想对坚胜说的。他现在，已经向坚胜证明，当初她说的那句话是错误的。银夏终于向所有人证明，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守护者。那我呢？海澜问自己，我还算是守护者吗……有时候，她甚至连个好母亲都算不上。
“十五年前就该结束的，抱歉让你受苦了。”银夏走到她面前，悲伤地笑了一下。然后，他一刀刺穿坚胜的心脏。这次，血流了下来。
坚胜笑了，她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倒下，倒在身后桥贤的怀中，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