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06 石头开始滚动了……
“11月16日，体征正常。曾经出现的情绪波动恢复正常水平线。一切稳定。”
“抑制剂起作用了么？”
“还不清楚。”
“这个量先维持着，不要增加了。”
“是。”
“就剩这几本了？”
“是，第三批书就剩这几本了。”
“嗯……通俗小说也加入阅读的书单内吧。”
“是。”
伊莓微微皱起眉，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哦，不对，她根本就没睁开眼，怎么可能看得见。
浑身使不出力气来，她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了。
曾经，她就是这样在梦里看到了青龙，那时候梦境一片纯白。可如今，漆黑一片。幸好她不怕黑，也没有幽闭恐惧症，否则这样的环境，一定会疯掉。
黑暗中，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这几日研究所事情多，我也没那么多时间，今天就读一本新书吧，岩井俊二的《情书》。”
伊莓皱了皱眉，那个电影她看过，哦，不对，是伊莓看过。
很哀伤很哀伤……
“伊莓，伊莓？醒醒。”谁在喊她。
伊莓用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她很少做梦，即使是作为一棵树的时候，也很少做梦。
有时她整夜整夜的不睡，仰望着星空。
那时候山林里一片寂静。
“哇，陛下不要啊！”又是谁在喊？
伊莓用力地睁开眼，就看见了夏兰杜迪焦急的脸，以及……高高举起的手。
“什……”伊莓刚要说话，就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怔怔地看着夏兰杜迪。
夏兰杜迪看着伊莓，伊莓瞪大了眼睛，夏兰杜迪缓缓地将提着伊莓领子的手松开，伊莓跌回被褥间。
红莲赶紧冲了过来：“尊主，尊主。”
伊莓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手脚虚软。
“你发高烧了，两天没醒。用了药也没有效果，陛下都要吓死了。”红莲松了口气，轻声地说道。
发烧？伊莓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只能摸到一片冰凉。
夜焰趴在床尾，看样子已经哭过一轮了，眼睛红红肿肿的。
伊莓分外地无语：“我……是中间呼吸停了么？他怎么又哭成这样？”
似乎夜焰还是莲塘的时候没有这么爱哭来的，升级之后打架的能力没见长，哭包的水准倒是见长了不少。
红莲看样子也有点无力，将伊莓扶起来，身后靠了垫子：“让瑞斯她们先帮你整理一下。”
一身的汗，不清理一下难受不说，说不定还会着凉。
伊莓点点头，她也觉得难受的厉害。
精灵侍女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花瓣，红莲开门，她们就走了进来。
“没有告诉大家你发烧的事，他们以为你一直在睡觉。”红莲轻声地说道。
伊莓一脸茫然，但这会儿也不方便问。她看见夏兰杜迪缓缓地站起身朝外面走，光是看背影都能感觉到夏兰杜迪格外的累。
从没见他这么累过。
难道这次发烧，很凶险？
偏殿的大门关上，红莲回头就看到夏兰杜迪站在落地窗边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陛下……”红莲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兰杜迪对伊莓上心，红莲乐见其成，可是夏兰杜迪的脾气真心不太好。这样总是处于焦躁的状态下，以后说不定会因为担心无法掌控伊莓而做出什么过格的事来。
“去给她准备点吃的吧。”夏兰杜迪淡淡地说道，并未回头。
红莲想了想，现在也不是规劝的好时机，就拉着夜焰先去给伊莓准备吃的了。
夏兰杜迪扶着墙，缓缓坐下。
这是没办法的事，从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伊莓，石头就已经开始滚动了。早晚有一天，是会滚到尽头的，等到尽头的那一天，就算她承受不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而他，除了陪着她，也没什么能做的。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夏兰杜迪的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来。
他用力地砸向墙壁，却只能感觉到手疼。
这两天里，陆陆续续出现了新的注册者。可是这些注册者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血统上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对于新系统的融合并不是很好。
再加上秘术师神出鬼没，系统上的幸存人员数字一直在上下跳动。
今天多两个，明天少一个。
蔡晴川看了两天，如今已经不愿意再看了。
虽然顾君央在他们手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秘术师的体系比暗影猎人还散。暗影猎人各自行动没有错，但总体来说还是要听大长老指挥的。
可是秘术师不是，秘术师在总督不在的情况下，只要继续清理就可以了。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和战斗规划。
超级讨厌啊，蔡晴川仰头躺在沙发上。
他还没去见何映松。
何映松由巫小荣陪着和榕也他们现在住在后山那个山洞里。
对于何映松，蔡晴川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脸出来。
自己辛辛苦苦地工作不被人体谅就算了，还被身边的人反水。这件事让伊莓好一阵子嘲笑。笑到蔡晴川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地步。
虽然卸下了肩膀上的担子之后蔡晴川觉得浑身都舒爽了，可他仍然没有大度到能够一笑置之。
需要用何映松的能力？也许并不需要。
注册者之间自相残杀也好，秘术师的围堵清缴也好，如今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为了人民牺牲奉献，人民记得你是谁么？
需要被拯救的时候就都看着你，把你推到最前线去承受炮火。一旦世界和平了，他们又埋怨你拘束了他们的生活。
蔡晴川摸着嘴角，怎么做都不对，还不如不做。
你们死你们的，我活我的。
谁也没有义务和责任去承担别人的死活，伸手帮你是我的品德，不帮你你也无需埋怨我。
蔡晴川烦躁地翻了个身扒在沙发上，看着沙发后面特洛伊正在跟顾君央下棋。
“哎，我是真佩服你的适应能力。”蔡晴川看着顾君央，如果他不是秘术师，没有跟他们交战过，说不定蔡晴川还真挺想交这个朋友的。
顾君央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留了我一条命么，有命活，就要享受啊。”
蔡晴川哭笑不得：“你就不担心我们回头就把你喂魔兽了？”
顾君央想了想：“那就享受到喂魔兽之前吧。”
蔡晴川点点头：“行了，你厉害。”
特洛伊看向蔡晴川：“担心帝都？”
蔡晴川伸开了腿：“不担心，帝都都不担心我，我担心个屁。”
既然大家都不是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是注册者，应该要保护那些没有能力自保的普通百姓。现在可好，特么都是隐藏大佬，普通百姓个屁啊！
“哎，你有没有觉得伊莓最近睡觉有点多啊？”蔡晴川看向特洛伊。
特洛伊走了一步棋，点头：“说是树木冬天也要冬眠。”
蔡晴川歪着头：“我怎么不冬眠呢。”
偏殿里，伊莓泡在香香的浴桶中，有点无奈地看着瑞斯站在地上给她点香薰蜡。
“那个，用不着这样吧？”伊莓觉得自己活的太不精致了。
瑞斯笑着看着伊莓：“伊莓小姐，你好好放松一下。等一会儿吃点东西。”
伊莓无奈地看着身边这些漂亮的精灵侍女们，大家对她很好是没错了，可是这些精灵根本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就是一味着对她好。
就算她觉得繁琐和承受不住，她们丝毫不介意。
热水让神经得以放松，伊莓靠在浴桶里，脑子里闪过梦中听到的对话。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自己的脑袋在胡思乱想，她会做梦，本身就很奇怪。
一棵树，又怎么会做梦呢？
“你就没想过，这个世界是假的么？”顾君央的声音在耳朵里回响着。
能怎么假？像以前伊莓看过的小说一样，其实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穿越到了这里变成了千年树精又因为向月亮许愿变成了伊莓？
亦或者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梦境，在里面生存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是梦境中的人，大家还打的死去活来的？
伊莓侧过脸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大半夜的，就算发高烧睡的久了，也没必要这个时候将她叫醒啊。白天再叫醒嘛。
在水桶里翻了个身，伊莓看向门口，夏兰杜迪刚才走出去的样子看得她莫名心口发酸。
似乎这位意气风发的精灵王在认识她之后就一再突破高贵冷艳的形象。
“系统，出来聊聊。”伊莓伸手抚摸着被热水温暖的冰冷皮肤。
“叮。”系统提示。
伊莓歪着头靠在木桶上：“新世界系统……什么时候诞生的？”
“叮，您无权限询问此问题。”系统提示。
伊莓想了想：“那……注册者如果全死光了，新世界系统会怎么样呢？”
“叮，您的这个问题并不明确。”系统提示。
伊莓继续想：“新世界系统什么时候更新呢？”
“叮，下次更新时间在十三天之后。”系统提示。
伊莓：……额？！
一咕噜从浴桶里爬起来，伊莓疑惑地问道：“什么玩意？你说十三天之后就要有一次更新？”
“是。”系统提示。
伊莓张了张嘴：“就，就是说还要锁号？”
“并不需要锁号，部分技能无法使用。”系统提示。
伊莓默了个，伸手去拿浴巾，从浴桶里爬了出来。
瑞斯她们正在准备餐桌，伊莓自己拉开大门走出来，瑞斯惊讶地看着伊莓。
“头发没干，会着凉的。”瑞斯赶紧走过去，将浴巾拿过来给伊莓擦头发。
“其他人在哪儿？”伊莓拦住瑞斯的手，问道。
瑞斯有点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在花厅。”
伊莓甩开瑞斯的手，大步朝着花厅奔袭而去。
蔡晴川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莫名开始觉得夏兰杜迪是个挺神叨的王。以前树宫是没有壁炉这种东西的，冬天大家也不觉得冷。可是夏兰杜迪自从将紫藤阁的壁炉搬回来之后，树宫的各个偏殿里就都有了壁炉。花厅里也有壁炉。
“你还有心思发呆！”伊莓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蔡晴川差点从沙发上遛下去，撑着爬起来，就看到伊莓穿着浴衣冲进花厅来，身后跟着一堆精灵侍女。
“怎么了？”蔡晴川都不用想也看得出来伊莓这是洗澡洗了一半跑出来的。
伊莓冷着脸：“系统说十三天之后还有一次更新，到时候部分技能无法使用。”
蔡晴川愣了一下，点开系统，确认，发现伊莓说的确实有公告，但是那公告一闪而过就自动进入垃圾箱了。他要不是没有设置定期清理，这公告都留不下。
“可是，现在咱们也没什么天敌了啊。”蔡晴川不明白这时候系统为什么要更新：“魔王现在跟咱们一伙儿，秘术师老大在咱们手里，帝都正在招募新人，秘术师除了杀人也没什么其他技能，不足为惧……我想不出来系统还更新什么。”
伊莓咬着指甲：“什么时候需要进化？”
蔡晴川的后背突然浮起一层冷汗来：“实际上仍然存在天敌的时候，才需要进化。”
可是没道理啊，可以威胁到生命的敌人现在都已经解决了啊，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秘术师已经很隐秘了，都被他们给发现了啊。
还能有什么？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魔兽站在眼前还可怕。
理智告诉他，已经没什么值得防备的了。可是系统的再次更新却真实地告诉他，还有其他的威胁存在。
伊莓的头发在滴水，身后瑞斯拿着毛巾正在半跪着给她擦发梢。伊莓的头发现在已经长到几乎拖地了。
顾君央在伊莓走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伊莓看，尤其是看到她那一头紫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更是嘴都张开了自己完全不知道。
特洛伊听着伊莓的话，正在低头思索。猛地看见顾君央张着嘴直勾勾地看着伊莓，登时眼皮乱跳。
“哎，回神了，你这样会被陛下把眼珠子挖出来的。”特洛伊哭笑不得地打了个响指让顾君央回神。
顾君央看向特洛伊：“她应该是女主吧？”
特洛伊翻白眼：“从二次元醒过来行么！”
对于有可能出现的大boss，伊莓和蔡晴川俩人都在低头思索，没留神这边特洛伊和顾君央说什么。
想了足足好一会儿，伊莓感觉脑仁儿疼了，果断放弃了。
“不行了，以我的智商实在是想不出来。”伊莓揉了揉眉心。
蔡晴川也想不出来，就点开系统，连线周清月他们。周清月和余华昨天就回凤城了，毕竟这边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
“大boss？你们怎么没想过升级是为了方便大家自相残杀啊！”周清月也刚洗完澡，听见蔡晴川这么说，忍不住吐槽。
蔡晴川默了个，嗯……这么说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
余华凑了过来，她今天晚上在周清月房间睡，这几天晚上都是，两个姑娘洗了澡就敷面膜：“帝都那边有新的注册者，会不会是为了他们能够尽快适应，所以就升级了呢？”
蔡晴川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让人擦头发的伊莓，睡了两天，没饿死也算是了不起了。
“你怎么说？”蔡晴川问伊莓。
伊莓回过神来：“我刚才问了系统，新世界系统是什么时候研发出来的，说我没有权限问。”
蔡晴川默了个，刚才不是还在说升级的事，怎么又聊到这里去了？
“我问如果注册者都死光了，新世界系统会怎样，系统说不会出这种问题。”伊莓轻声说道。
蔡晴川想了想：“地球上那么多人呢……”
等下，不对啊，如果普通人类不能成为注册者，那注册者就有死光的可能啊。系统为什么会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伊莓抿了抿嘴：“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系统显示出来的地区，并不是全国地图吧？”
蔡晴川周清月和余华都愣了一下，个子打开自己的系统，发现能够看到的系统地图当真不是全国地图，只有帝都周边这一块。再往远一点就无法看到了。地图并不完整，甚至连形状都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形状。
蔡晴川看向伊莓，伊莓站起身来，朝着顾君央走过去。
顾君央本来就在盯着伊莓看，见她走过来，赶忙站起身。
“你之前说这个世界是假的，有什么根据？”伊莓问道。
顾君央一愣，连忙摆手：“我随口说的，我当时就是想显得高深一点，但是你不是否定掉我了么。”
特洛伊翻白眼，真的很难想象这个就是秘术师的总督。
伊莓阴沉着脸：“我活了上千年了，上千年的记忆总不会是假的。可现在，却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而且她梦中，听到的，也很难经得起推敲。
顾君央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伊莓陷入了深思，看着伊莓紫色的长发，顾君央忍不住挠了挠脸颊：“那个，也很有可能看不到的地区使用的系统跟你们不一样啊。就像，就像玩游戏的时候也分区，你们也不能跨区打游戏吧。新世界系统在我们秘术师看来就是个游戏系统。其他地区的人说不定也看不到你们啊。”
特洛伊默默地点点头，虽然听得出来是安慰的话，但是似乎也很有道理。
伊莓低着头，缓缓地坐在沙发旁边的脚凳上，双手垂下。
蔡晴川抿了抿嘴：“我去找何映松。”
如果招魂师的技能现在还能用，就能够探知其他地区是否有人，或者说注册者的存在。
伊莓眼神暗了下来，她想起来自己差点就要到达北方的山群，可是那地方似乎并不让她去一样，冥冥中总是有事会打断她的进程，让她回到帝都这边来。
太奇怪了。
周清月那边也没有什么合理的结论，说明天早上去问问凤翔，说不定这俩老人精也许能有什么想法。哦对，大魔王也在，也可以问。
眼看着天都要亮了，再过四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伊莓坐在沙发上，却有一种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很不好。
顾君央搓了搓手，他倒是想要安慰一下伊莓，但是他完全不明白伊莓正在恐惧什么，也无从下手安慰。
“系统提示，有400注册者团队聚集景山脚下，即将发起进攻。”系统突然提示。
伊莓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系统提示，有400注册者团队聚集景山脚下，即将发起进攻。”系统又说了一遍。
特洛伊唰地站起身来：“为什么打景山？”
“系统公告，获得贤者之石即可获得永生。”系统提示。
卧了个大槽，疯球了啊！
周清月她们那边也看到了公告，登时目瞪口呆。
贤者之石？！永生？！永你大爷啊！
“伊莓，你要冷静啊！”周清月开了视频大声喊道。
伊莓怔怔地看向周清月：“早就没有贤者之石了。”
周清月愣了一下：“啥？”
伊莓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脖子原本有帘子的地方：“大王一共就给过我一颗贤者之石，我为了救大王，给他喂下去了啊。”
余华凑过来：“伊莓，你快去问大王，贤者之石这种东西是一辈子就一颗，还是漫山遍野都是。”
周清月皱眉：“我觉得就一颗，这么值钱的东西要是漫山遍野都是，那岂不是大家都能永生了？”
伊莓眼神动了动：“大王那时候很排斥使用贤者之石，肯定这玩意不是那么多的。”
“不多，一个精灵一生只有一颗贤者之石。”夏兰杜迪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响起。
伊莓猛地转头，惊讶地看着夏兰杜迪。
夏兰杜迪神色淡然：“所以才让你求我给你。”
伊莓感觉呼吸都停滞了：“贤者之石，到底是什么？”
夏兰杜迪看着伊莓，缓缓地别开了视线，看向窗外如同猫爪一般的弯月。
“贤者之石，是精灵的眼泪。”
伊莓一激灵，仿佛一脚踩进了冰窟窿里，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什么玩意？眼泪？！
你精灵王不是无血无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