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换上春装可好
神界之中，云雾飘渺。仙音仍在，只是较之从前，如今的神界异常安静。
瑶姬靠在寝宫中的卧榻之上，眼前闪过那一日赤松子将她送回后决绝离去的背影。
行至寝宫门前，赤松子冷声道：“瑶姬，我再不会见你。”
随即厚重的木门关紧，瑶姬环顾四周，入目的是一片昏暗。
赤松子说到做到，明知道瑶姬满身的血窟窿，他硬是再未出现。
“赤松子，”瑶姬怨愤道，“你好狠的心肠......”
瑶姬至今后悔对赤松子试探，但说到底，这一切还不是因为献。明明偌大的神界中，整整一千年都没有献的居处；明明献已被降为罪神，流落赤水，可献却轻描淡写收回了赤松子的心。
她的这位妹妹如此能耐，待众神陨落，即便献不能升天，三界也得以献为尊。
思量着这些的瑶姬却不知，短短几月她已变成了深闺怨妇，体内蒸腾的怨气扭曲了她美丽的面容。
“来人，”瑶姬叫道，“将冥王送来的木箱搬到我面前！快！”
有侍女推开木门忐忑拜下：“神女，您伤势未愈，不能有所动作......”
雨神将瑶姬神女送回的那日，她正在寝宫前洒扫。
那天的瑶姬神女在雨神怀中奄奄一息，可雨神只粗暴地将神女丢上卧榻便转身离开。
待她近前才发现，瑶姬神女似乎全身被箭穿过，满身的箭洞使得神女动弹不得，一处处伤口之上更是血肉模糊。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不仅众神没来探望，就连帝神、神后也并未出现。寝宫之中，只有她与几名侍女一同伺候。
神界的侍女们很早便发现了众神的反常，她们之中大多是妖身，众神陨落与她们毫无关系。是以一边小心侍候的同时，众侍女一边等待着神界空荡的那一天。
瑶姬随手拿起榻边的摆件摔向侍女，大怒道：“我叫你拿来！你听不懂？”
这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瑶姬痛呼道：“还不快滚！”侍女立即诚惶诚恐地退去。
周身剧痛不散，瑶姬紧咬嘴唇，硬撑着不发出一声叫喊。这几月便是如此，她若是动动手脚，哪怕动一根手指，痛意立刻席卷全身，久久不散。
鲜艳的红唇上出现一排血印，受此痛苦，她如何甘心？只是眼见天命将至，她须得寻出办法尝试着活下去，否则每每想到献的不死不伤，瑶姬便觉疯魔。
门外脚步声响起，侍女已经将木箱自神霄殿中取了过来。侍女并不知箱中装的是什么，只知道瑶姬神女受伤前每夜对着箱子琢磨。
瞧见木箱，瑶姬眼中发出光芒，披散着头发急迫道：“快，快拿给我。”
木箱中的秘法她已经研习了大半，剩下的一部分便是她最后的希望。
若不是这五十多年来她花了太多的时间在赤松子身上，只怕早就将秘法看了个遍。
侍女将木箱轻轻放在榻上，她斜眼偷望，瑶姬身上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却见瑶姬猛地捧过木箱，不顾伤口渗血紧咬着嘴唇在木箱之中翻找。
侍女之间猜测过究竟是何人伤了瑶姬神女，猜来猜去三界之中也就只有神女献胆敢如此。
不敢再看状似癫狂的瑶姬，侍女躬着身子无声退出宫外。在仙乐的衬托下，整个神界都诡异得可怕。
几日后，寝宫中传出瑶姬渗人的笑声：“这道秘法着实有趣......献，你可要好好的等着我......”
寝宫外，路过的沐雪呆愣片刻，接着当作没听到般继续前行。
帝神望着瑶姬呈上的秘法，双目无神。
瑶姬被献重伤，帝神是知晓的。只是他自诩为三界之主，竟无半点对抗天命的法子，这对于帝神来说打击太大。
别说瑶姬重伤，就是瑶姬被打死，帝神也无法从恐惧中抽身出来。
是的，他恐惧。
恐惧身死，恐惧失去权势。
瑶姬不解道：“父神在犹豫什么？”
方可下榻走动，她便带着秘法赶来向帝神禀报，怎奈帝神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帝神再次扫了秘法一眼，一整个木箱的秘法被他与天后研习个遍，他们都没有发现破解天命的方法，瑶姬又能做什么。
且瑶姬带来的这片龟壳帝神看到过，不过记载了除去神族神身的咒语，与天命毫无关系。
“退下罢，”帝神挥手道，“无事别来烦我。”
瑶姬猜想帝神并没有领会她的用意，于是郑重跪地道：“父神，请听瑶姬一言。父神应知，神之所以为神，只因众神皆有神身与神体，二者缺其一便为半人半神。天命言众神将身死，献却不在其中！”
瞧见帝神目光闪动，瑶姬继续道：“献生来便不死不伤，若是令她失了神身，众神便可分其神骨。若将献的神骨融进体内，许能破解天命！”
帝神猛然站起：“不可！此法凶残，万万不可！”
神族无魂，对神来说，神骨等同于人类魂魄，是以神骨极其重要，而神身就是为了保护神骨而存在。
神若失了神身与神骨，过程痛苦不说，下场多半是灰飞烟灭。他虽不喜献，但献终究是他的骨肉。
帝神担忧不已：若此法当真有效，众神无碍，他亦可继续掌管三界，可却是靠亲生女儿的性命换来。
对此，三界将如何评论？
瑶姬膝行几步，大声道：“父神细想，献为您的女儿，为神界献身应是心甘情愿！若是瑶姬，定然义不容辞！况且神界于存亡之际得此秘法，焉知不是天命指给众神的生路！”
帝神摇摆道：“这……”
“父神放心，瑶姬已经习得秘法，只要您同意，瑶姬愿代您前往，”瑶姬叩首道，“求父神为众神着想、以大局为重！”
瑶姬清亮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帝神的内心。半晌，帝神以袖掩面，声音低弱：“去罢……”
正如瑶姬所说，献生来就是神族中的异类，或许正是由创世神派来替远古神解除天命……
人界，赤水。
自从小狼幻成人形，献日日教小狼法术，无一日中断。
春暖花开，正是修炼的好季节。
今日献教了小狼驱风赶雨之术，小狼乖巧的在一旁练习，旭抱着个包袱欢快跑来。
“姑娘，冬去春来，换上春装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