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永远都不可能
献含笑接过新衣，不知不觉竟已入了春季，岁月当真走得匆忙。
“这件衣裳的样式......”献将新衣展开，喃喃道：“倒是和你从前送来的大不相同......”
旭唤过小狼，将另外一件亲手替小狼换上，笑道：“这两件新衣为小生亲手所制，制作途中小生灵感突现，故此将姑娘新衣的样式改了改，姑娘若是不喜欢小生便改回去。”
那时旭一边缝衣一边想起献的一颦一笑，直觉得新衣这样设计献穿上定然极美。
献有些惊讶道：“你学了制衣？”
怪不得村中女子说起：除却晌午，她们许久不见旭踏出家门，原是窝在家中缝衣服来着。
旭羞涩地垂下头：“小生向李大娘讨教了一番，春季衣裳单薄，倒是好制......小生以为姑娘听得到，早已知晓......”
旭话音刚落，身前青光乍现，待青光逐渐消失，献已换上了旭带来的新衣。
这件新衣衣袖宽广，腰部束起，下摆处被旭增加布料，变成了裙子的样式。虽有裙摆铺于草地，但穿在献身上倒是更显身材苗条、出尘脱俗。
柔和的春风中，献肌肤胜雪、美目流盼，着一袭青色衣裙莞尔一笑，将旭与小狼都看愣了去。
献轻声问：“好看么？”
旭与小狼傻傻拍手：“好......好看......”
“如此，便不用改了，”献抬起双臂轻轻转圈，“我很喜欢。”
穿着浅灰新衣的小狼学着献的样子一边转圈一边脆声道：“小狼也喜欢！”
“嘿嘿。”
旭看着转圈圈的一大一小傻笑，心中甜如蜜。献却突然靠近旭，认真问：“你方才说以为我早已知晓？知晓何事？知晓你缝衣？”
旭愣愣点头：“是啊。”
姑娘不是听力极佳么......他一直以为献听得到他缝衣服的声音。
献失笑道：“我虽听得到，却可以掌控位置，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日日听你的一举一动？”
虽然她有时会刻意听旭家中的动静，却怎么也不会承认。
“没......”旭连连摆手：“小生没有......”
献娇柔面容上笑容加深，她竟莫名喜欢逗这个凡人。
村落之中传来人们奔走的声音，献疑惑道：“今日又有人嫁娶？”
“没，”旭柔声解释，“村民们正在准备一个时辰后的求雨仪式。”
春季正是播种的季节，可至今为止，赤水滴雨未下，村民们忧愁之余想起了诚心求雨的法子，这才一早就开始准备。
献望着没有一点绿意的山坡，去年这时冒出头的是绿草，今年的却是嫩黄色......
收起玩笑之色，献冷声对远方道：“出来罢。”
听到献清冷的声音，赤松子苦笑一声从树林之中现出身形。
自从上次赤水一别，赤松子便经常前来。他既不现身，献只当不知。可今日，献倒是有事情要问赤松子。
赤松子白衣飘飘落在献身前，旭一看来人，立马大跨步转去对面与献并肩而立、以显亲密。
“抱歉，”赤松子满怀歉意道，“我并非有意打扰。”
他见这名人类男子经常出现，献又未曾冷下面容，赤松子心中早已认定献与旭郎情妾意，而他是个外来者。
献开门见山问出口：“我问你，你为何不为赤水降雨？”
她虽常常为人界驱风赶雨，却修习不出降雨之术。满神界能为人界降雨的，只有赤松子一个。
赤松子皱起眉头，此事他着实冤枉：“神女当知人界自有风雨，小神也只是为干旱已久的地区降雨而已。眼下不仅赤水，整个人界同样未下一滴雨。若是神女担忧赤水干旱，小神为此地降雨便是。”
这段时间，除却经常跑来赤水，赤松子还在人界四处寻觅神命之人，想着身死之后也好有新一任神替他继续履行职责。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前些天他刚刚寻到了一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根骨极佳，眉眼处有几分像献，赤松子化身为年迈老人，已经开始将降雨之术一点点教给她。
从前赤松子听帝神之命行事，眼下即将身死，倒是有了胆子擅自降雨。
献观赤松子神色，知他没有说谎，微微颔首道：“有劳。”
赤松子现出神器，出现在他手掌之中的是一个圆碗，一眼望去光彩夺目。
赤松子闭上眼念念有词，手中圆碗却丝毫未动。赤松子奇怪地张开眼，将圆碗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未发现异样后再次尝试，圆碗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献轻声问：“是否与你法力流失有关？”
“不该如此的，”赤松子困惑道，“从前小神法力微弱时，也可控制此神器。”
赤松子不甘心地再三尝试，最终无奈猜测：“许是与众神陨落一事有关。”
旭与小狼面面相觑，献满目忧愁：“春季久久不雨，对百姓来说要比战争更加恐怖。”
“或许只是晚了些，”旭出言安慰，“老天迟早会降雨的。”
献笑了笑：“但愿如此。”
为了配合献，旭暗自将衣服通通换成了青色，与献站在一起般配得很。
赤松子看着眼前对视着的一双璧人，不由再次露出苦笑：“相比神界，神女在人界倒是更开怀些。”
他发现许久不见，献不再似从前那般少言寡语，而且与这个普通人类相处起来竟活泼了些。活泼一词，从前可从未出现在献的身上。
献淡淡道：“你本不该时常前来的。”
“小神明白，”赤松子眸中一片苦情，“小神也只是想在身死之前多见神女几面......小神这便走了，再不来打扰。”
赤松子深知从前献看重人界百姓，因此忽略了自身。如今眼见献有人陪伴，赤松子虽心中酸涩，却也无可奈何。若在知晓天命之前，他绝不会放手，眼下将死，更多的倒是心安。
一片云缓缓落下，赤松子踏上云自认潇洒地远去，却听得献叮嘱道：“方才是我错怪了你，只是你回去后莫忘了多多尝试降雨。”
半空中，赤松子身形一个踉跄，接着挺直身板继续前行。
他算是看清了：要神女献停止忧心人界，只怕永远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