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福祸
魔鬼在细节。
重要的是每一个细节。
名山大川，还不是一块一块石头垒出来的。
江河大海，还不是一滴一滴水积累起来的。
重要的不只是那一锅面，还有那一锅面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
包括霍长安一开始的退赛，包括霍长安把莲子茶和面分给所有人的细节，更包括那一锅面引发的和石婉月的争执中，霍长安的应对，甚至每一句话怎么说，说到哪——
但霍竞没有说出来。
霍竞觉得，这对霍长安来说太难了。
霍长安不是关注细节的人，天生不是。
此番歪打正着，只能说是上天眷顾。
妻子对女儿过高的期望，其实一直在给女儿造成很多负面影响。
比如，一直不自信。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她进步，霍竞可不想又把她拖回自我怀疑的境地。
就算这进步真的纯靠运气，那也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其实，霍竞一直觉得，自己把女儿推到这个位置上是错的。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世家有石婉月。
明学不能没有人。
否则，如今平章一朝，明学尚可维系。
而一旦慕博阳登基，世家拿下皇后之位，明学却宫中无人，处境可想而知。
因此，明学必须推出一个可以跟石婉月抗衡的人。
那么除却霍长安，明学再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何况，长安已经走上这条路，是福是祸，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只希望，如果是祸，最好都报应在他霍竞身上……
回照晴轩的路不长，霍长安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父亲居然根本没有问她今日事件的来龙去脉，更不要说责怪她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平安喜乐到不能更平安喜乐。
霍长安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父亲对今日她的表现——
很满意？
真的，是很满意吗？
霍长安一声长叹。
就算是满意，那也不是她的功劳。
那是帮她出主意的观众的功劳。
她不过投机取巧，借用了旁人的计谋手段。
如此说来，自己还真要向观众们多多学习才是。
于是，回到照晴轩，霍长安就把系统召唤出来：“你说那什么短视频，还能再拍一个么？”
系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天色，光线有点暗，需要后期处理一下，娘娘要拍什么？”
霍长安一边翻阅百科系统，一边思考：“听说永恒时空直播系统也流行——美妆播主？”
“娘娘明察秋毫，流行的流行的，娘娘是想尝试一下这个路线风格？”系统一边阿谀奉承，一边腹诽，上道这么快，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她百科系统的存在……
霍长安满意地点头：“那就把我的妆台拍一拍，让他们猜猜这些都是什么，然后预告一下我明早要直播。”
系统一惊——
连预告抓粉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还有，它是系统，不是丫鬟管家，霍长安指使它指使得这么理所当然，真的好吗？
系统痛哭流涕，它怀念自由平等博爱的现代社会……
“娘娘，您还是确认一下直播的id名字吧，默认姓名都闪了好久了……”系统无奈地调出主页。
霍长安眨眨美眸：“id名字？什么东西？”
系统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要怎么解释，才能让霍长安听了不会想起畅春阁的海棠、牡丹，这种卖艺不卖x，或者卖x不卖艺的……
要真让霍长安联想过去，最好的结果就是，霍长安把系统暴骂一顿，从此以后再也不直播。
最坏的结果嘛……嗯，系统觉得自己想象力有限。
毕竟，这个女人为什么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呢！
“娘娘，这就跟文人字画后面留的号一样，什么，铁冠道人，易安居士……”系统胡诌着。
霍长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默认姓名就是我的真名？”
系统继续瞎编：“对啊对啊，你看哪有读书人落款的时候用真名的呀，娘娘也赶紧起一个？一定要吸引人，有识别度。”
“霍长安”这个真名实在太正经了，一点也不吸引人。
系统当然希望霍长安来一个抓人眼球的——
“那就祸长安吧。”霍长安随意地说。
“什么？”系统以为自己听错了，“霍长安”这不是没改吗？
“哦是祸害的祸，这下够吸引人、有识别度吧？”霍长安把字写了出来，笑嘻嘻地问。
系统无言以对……
这什么审美！什么品味！
就这样，还美妆博主！
它还指望着能听到个古典优雅、温婉静好的名字，谁知道如此——
非主流！
好吧好吧，这是播主的自由，咱系统不干涉！
可是能不能有点逻辑！
祸长安，这是什么鬼含义！吉不吉利呀？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霍长安就习惯性地自然醒了。
下意识的，霍长安一边神游，一边开始纠结今日穿什么衣裳，用什么首饰，等下给太后请安有什么事情，见到淑妃说什么……
可是摸到床边，看着屋子里一片晦暗，霍长安才明白过来——
恍若隔世。
原来，这里不是灯火昼夜不熄的华晶宫。
这里是霍府，是照晴轩。
霍长安深吸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后怕——
幸好是照晴轩，昨天的一切不是梦，而那个噩梦一样的深宫，终于远去了……
平复了一下心绪，霍长安躺回去想再睡一会儿，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因为宫里晨昏定省的规矩，霍长安早就习惯了这个时点起床。
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她自从入宫，精神压力就变得极大，大到每天很早就会惊醒。
如此辗转反侧到天亮时分，朦朦胧胧半睡半醒躺了许久，正经起床已经不早了。
凌烟正伺候霍长安梳洗，凌紫走过来禀报：“姑娘，梁家送了请柬过来，人正在前厅等着呢。”
梁家？
霍长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哥哥和梁家的亲事，好像就是这时候定下来的。
可是，这一次，哥哥不能娶梁申玉，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