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皮下白骨
这日，小都子就被九亦钧召见了。
秘密的召见。
小都子忙完手头的事情，慌慌忙忙的往河阳宫去了——“王爷，这么急着召见奴才有什么事情？”
九亦钧只是盯着小都子，不说话。
之前没注意，现在看小都子，十几岁的少年的年纪，穿一件玄色的太监衣衫，腰间是一条宝蓝色的丝带，头发乌黑光亮，看起来柔软的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抚摸。
于是鬼使神差的，九亦钧伸出了手，摸了摸小都子的头。
小都子哪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得睁着眼睛，看着这位性子奇怪的主子。
“小都子，你还真有一副好皮相啊。”九亦钧收回手说道。
“哎？”小都子一愣，随即跪下说道，“王爷谬赞了。”
“怎么会，你是在质疑本王的眼光？”九亦钧板起脸来问道。
“奴才不敢。”小都子被吓得磕起了头，他觉得伺候眼前这位比伺候皇帝难多了，毕竟九亦谦虽然性子看起来有点冷，但好歹有点规章可循，面前这位，想一套是一套，完全没有人能想到他到底想怎么样。这才叫君心难测。
“小都子，你起来，我有事情要说。”九亦钧居然弯下腰去扶小都子。吓得小都子诚惶诚恐的跪着后退两步。
“王爷，奴才是下人。”小都子面色不定的说道。
“哎呀呀，没什么的啦。”九亦钧看着小都子一下子也不太能这样适应过来，于是直接说道，“我之前不是交给你任务么？”九亦钧所说的任务是监视九亦谦。
“嗯。奴才不敢忘。”小都子站了起来，但是仍不敢抬头。
“我现在有一个新的想法，需要你配合。”九亦钧对着小都子招招手，小都子便朝着九亦钧靠了靠，九亦钧靠近小都子的耳朵，轻轻的说道，“你去勾引我皇兄。”
“什么！”小都子被这句话惊得顾不得身份激动的抓住了九亦钧的衣服，手头的触感才让他认识到身份的差距，又慌忙的松开手，“奴才该死。”
“你不要那么激动啊。”九亦钧一把拽起跪在地下的小太监说道，“据我调查，我皇兄不喜欢女人，你长成这样，和皇兄又近，你快去试试！”
小都子欲哭无泪。真搞不懂这位南亲王是从哪里调查到陛下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的。小都子虽然没有调查过，但是看九亦谦的样子，绝非好男色之徒，即使是吧，自己在九亦谦面前晃荡了那么久，要是有点意思，九亦谦早就做了什么了，还等现在九亦钧来插一脚？
可是小都子不能说那么多啊，主子的事情向来是由不得下人来谈论的，更何况这是皇宫，这是天下最具权势的两位主子。
小都子只得轻声的说了一句：“不是——”
“什么不是！”九亦钧眉毛倒立，像是生气的样子，他说道。“这是命令，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得听我的。我们不是在商量，我是在给你交代，至于你做或不做——呵。”他轻笑了一声。
确实是笑，很轻的气音，听得小都子觉得脖子有点寒，他缩缩脖子应下了。
于是小都子只得想尽办法的讨好九亦谦。毕竟，他觉得像九亦钧这样玩，这事情迟早暴露。九亦谦不会把九亦钧怎么样，毕竟那是个王爷，那是他的亲弟弟。可是小都子他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到这里，又缩缩脖子，更加用心的伺候九亦谦。在九亦谦看来，小都子倒是越来越顺眼，而在九亦钧看来，小都子确实在用尽全力的勾引九亦谦。
“很好。很好。”九亦钧抚着掌笑道。
“不错，不错。”九亦谦摸着下巴想到。
于是那一日，九亦谦也私下召见了小都子。
小都子险些以为自己暴露了，这还没有抱紧九亦谦的大腿呢，不要那么猝不及防不行？小都子泪流满面。
九亦谦说：“小都子啊。”
“奴才在。”小都子答道。
“我看你伺候我也是尽职尽责的。”九亦谦先是含糊的说道。
“能伺候陛下是奴才的福分，也是分内的事情。”小都子给九亦谦跪下说道。
“你可知道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九亦谦话锋一转问道。
小都子一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陛下是天下人的君主，自然很多人看着陛下。”小都子不敢直说，也开始打太极。
“不，我说的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九亦谦站起身来，他身高六尺有余，这日穿一件深紫色雨花锦蟒袍，腰间是一条玄色兽纹宽带，乌黑的头发在下朝以后披散了下来，他炯炯有神的星眸凝视着小都子，像是要看穿小都子所有的伪装。
“奴才——奴才不知！”小都子不敢再这样被九亦谦盯着，于是磕了个头，似乎磕头能让他好受一些。
“我想要一些自己的力量，不被别人所掌握的。”九亦谦没有再为难小都子，他转过身说道，“你，能为我去找一些这样的人么？”
“陛下！陛下的意思是！”小都子诚惶诚恐。他抬起头，眼里全是泪水。
九亦谦以为是感恩，他以为小都子是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皇帝的垂青。事实上小都子是喜极而泣，哎，九亦钧的事情没有败露，一切好说。
不对！什么！他又被九亦谦拉拢了？
小都子始终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怎么能同时为两位主子所用，难道真的是九亦钧所说的，自己有一副好皮相？
“我的意思是，我要一些新人，不被那些势力所染指。你知道那些势力么？”九亦谦问道，“我相信你，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
“陛下是指南亲王么？”小都子为了得到更高的信任，于是率先说了九亦钧的名号。
“不止。还有东厂那边。”九亦谦叹口气说道。
其实未必是他想用小都子的，只是他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发现，自己贴身的那些奴才，那些大太监，大多是从东厂出来的，又或者同东厂走得很近，这样不奇怪，东厂实力雄厚，又是宦官管理，不受任何机构控制，说是直接听命与自己，可是现在大有要反客为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气势。
九亦谦刚登基不太久，而东厂存在已久，根本不好伸手去撼动，更何况他没有实力。
于是，九亦谦想培养自己的实力，从身边最近的人开始看，一直看到那个远远地传事的小太监才发现一个和东厂没有瓜葛的人。
九亦谦也不容易。
小都子完全是靠机灵，慢慢的爬到这个位置的，确实和东厂关系不大。
于是，得到了两位主子垂青的小都子担着两个责任了。这起先让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实在是太难办了。
直到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和九亦钧说自己和皇上走得太近了，早就失去了新鲜感，应该给皇上送一些新人，并自告奋勇的为九亦钧去寻找新人。
可是小都子知道的，九亦谦不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小太监。
自己为九亦钧选的太监，也正是为九亦谦选的太监。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只不过，那些太监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毕竟成为九亦谦的手下太过危险了。
九亦谦虽是帝王，可是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多方势力往往是不能成功的，那些小太监好的，还能抹去身份好好生活，差的，连个全尸也没有。
小都子叹口气。
“谁叫你们长得好看呢。”他轻轻地对面前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