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山伯与马文才
第二天,马文才派人把梁山伯的东西都搬去了自己那边,自是不必多说。
两人同住一处,梁山伯本以为会很不自在,但这几天马文才除了口头的调戏,手脚倒十分规矩,才使梁山伯慢慢习惯下来,身上的伤也大好了。
这日,梁山伯被强迫闷在房里养病实在烦了,一大早就说自己要出去逛逛,马文才见神色坚决,知道糊弄不过去,便索性痛快的答应了。
梁山伯没想到马文才这么爽快,一时间也开心起来,刚要谢谢他,忽然见马文才放下手中公文,道:“走吧,我陪你。”
气的梁山伯在他身后暗暗磨牙,就知道这个人不会那么好心。
这会儿正逢早市,有卖包子,馄饨,豆腐脑,煎饼,糖葫芦的,有算卦,耍把式,捏糖人的,街上人摩肩接踵,过往的马车大声叫着。
“让一让,拜托让一让!”
“车上的货物中午得出城,各位借个光啊!”
热闹的不行。
马文才道:“人太多了,咱们去别处坐会儿,等散了早市再出来玩。”
四下环顾一番,看到不远处名为“食全酒美”的大酒楼,对梁山伯道:“去那儿怎么样?”
梁山伯道“好,只是怎么过去呢?”
“你拉着我手,跟我走,就不会被冲散了。”
两人如过五关斩六将似的到了目的地,在二楼订了一个靠街区的隔间,不一会儿,几碟小菜和一盅酒送了上来。
马文才笑道:“没想到鄞州挺有特色,把早市开到最繁华的区域。”
梁山伯道:“鄞州本来就小,没必要再划分成一片一片的,像京城洛阳,乃天子所在之地,贵族子弟云集,怕百姓冲撞他们,才弄出什么西大街东大街来。”
马文才由衷夸赞道:“在治理百姓方面你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
“那你纯属一派胡言,朝里那么多能臣,胜我者不知凡几,你说这样话不怕得罪他们?”
马文才不屑道:“那些人,酒囊饭袋罢了。”
梁山伯还欲再说,忽见马文才打了个禁声的手势,食指轻轻指向隔壁。
只听一人说:“再给我满上!”
又一人说:“刘大人,您好酒量啊!”是祝英台的声音。
“那当然,都是这些年在官场练出来的。”
“我听兄长们提过,现在为官不容易啊,非要样样都比别人出色,连酒量也是。”
“嘿,那当然,老夫不但酒量比别人强,连那里也比别人强,你昨天不是领教过了吗?哈哈哈。”
之后的话就更不堪入耳了。
梁山伯快步走到隔壁门口,里面的声响更大了,他脸色通红,怎么也不肯相信里面的人是祝英台。
“砰!”
马文才一脚把门踹开。
“英台你!”梁山伯不敢置信。
那个和两鬓斑白的老人搂在一起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心上人!
好事被打断,房里老人很不满,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的地盘,不要命了吗?”
“你又是何人?”
“哼,我乃工部士郎丘平山是也,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四个家丁打扮的人立时向马梁冲来。
马文才三下五除二把那四人打倒在地,问道:“丘大人,不知还记不记得在下呢?”
“是你!马文才。”丘平山仔细看他一眼,道:“哎呦,马副将,刚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不知丘大人来此地所为何事啊?”
“这个嘛,过来这里,自然有要事。”
马文才笑道:“怕是有命来,没命回去。”
丘平之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说话,马文才又道:“丘大人别误会,本将只是担心您年老体弱,这样长途跋涉,恐怕身体吃不消。”
也不管对方如何应答,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梁山伯深深地看了一眼祝英台,还记得当初她骄傲肆意的模样,没想到现在已如此堕落。
心里翻滚着巨大失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扭头跟马文才走了。
梁山伯因为心情沉重,晚饭只吃了几口,说想在后园独自走走,叫马文才不要跟着。
后园有座假山,假山旁是一片竹林,竹林边有开的正旺的美人蕉,因为是夏天,石头路两旁草丛里蛐蛐幽幽的鸣叫,梁山伯径直走下竹林,在里面找了块冷石头坐了下来。
林里月光很暗,微风拂过,竹子落下的影子影影绰绰的,梁山伯不由轻声唱道:
“公子茕茕坐石上,
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汉西流夜未央,”
唱到一半,就听到身后有人接着唱道:
“牵牛织女遥相望
尔独何辜限河梁。”
梁山伯回眸一看,马文才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上来了,梁山伯皱眉道:“不是让你不要跟着我吗?难道我连这么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马文才把拿着的外套披到梁山伯身上道:“我看你穿的少,夜里冷,怕你受寒,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陪你喝酒怎么样?”
扬了扬手里那坛子酒又道:“长安的醉红,连程德这个酒鬼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今天给你尝尝。”
梁山伯接过酒坛子,拔开塞子,猛的灌了一大口。
醉红喝下去五脏六腑都像被烙铁烧红了一般,梁山伯却觉得很过瘾,又是咕咚咕咚的一大口。
马文才抢过酒坛子道:“诶,两个人一起喝才有意思。”自己也喝了一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到一刻那坛子醉红就喝完了,马文才抱着摇摇欲坠的梁山伯,坐在石头上轻声道:“你刚才唱曹丕的燕歌行,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牵牛织女没有罪,却被分隔在银河两端,我也没有罪,你又为何把我拒在你心门之外?”
梁山伯已经大醉了,脸色绯红,嘟嘟囔囔的呢喃着:“马文才,你是混蛋,混蛋,嗯,是混蛋……”
马文才问道:“我在你心里是混蛋,那祝英台呢?她就好了吗?”
“她……她也不好……都是……都是……混蛋……”
马文才苦笑道:“我真该谢谢你了,看来混蛋是好话。”
“马文才……你是大混蛋……”
“嗯,我知道,你说的对,我是。”
“混蛋……不要在我脑子里一直转……不要……”
马文才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才僵硬着身体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