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梦蛇
浮世子依然坐着和年轻公子下棋，秦桑就站在窗边朝外面望去。
明明是晚上，可浮世阁的窗外却是白昼。浮世阁似是浮于半空，窗外青山绿水，桃梅堆锦。山脚几处炊烟升起，三五牧童坐于牛背笛声悠扬。抬头是白云如絮，金乌在天，下望是绿草如毡，溪水潺潺。秦桑看着顿觉心胸开阔，一扫阴霾。
“它还是爱扮男装，模样还是俏丽。”年轻公子说道。
“自然，狐狸精哪个样貌丑陋？”浮世子笑着。
“只可惜它千余年来孤苦无依。”年轻公子感叹。
“哪个说孤苦无依，它爹爹还在，只是不得相见。怎么？瞧上了？”浮世子反问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是求而不得。”年轻公子喝了一口茶水。
“你们说的是胡玮吗？”秦桑听着听着，就忘了礼数，插起嘴来。
“过来坐。”浮世子点点头，然后邀秦桑过去坐下。
“胡玮还有爹爹？”秦桑过去坐下，看着他们对弈。
“你想知道胡玮的来历和身世？”浮世子不答，反问道。
秦桑点点头，随即喝了一口茶水，只觉清苦，下达咽喉处又是一股回甘，妙不可言。
“你想知道是可以，不过要用东西来换，浮世阁可没有白白解答的道理。”浮世子嘴角浮起了笑意。
秦桑想起胡玮交代，无论如何，不可在浮世阁换任何东西，可自己是真的很想知道胡玮的身世。
“我一介凡人，不比你们仙人，没什么可换的。”秦桑婉转的拒绝，也想顺便听听浮世子要什么，好掂量掂量。
“浮世阁解惑，可用阳寿换。不过，胡玮是常客，你是新客，我卖个情分，不要你的阳寿。”浮世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会，闭眼想着什么，“就用你最后一次到浮世阁的机会来换吧。”
秦桑想了想，最后一次进浮世阁的机会？自己若不是跟着胡玮，根本就不会知道有浮世阁，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来浮世阁。
“胡玮快出来了，若是它出来了，定是不准我说它的身世，可想好了？”浮世子问道。
秦桑觉得这个老头好像知道自己在为难些什么，可是到底换不换呢？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到浮世阁，对不对？”秦桑问道。
“在浮世阁解惑，要换。”浮世子说到，在浮世阁想获得任何东西，都要换，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水缸里有了一些响声，秦桑知道是胡玮要出来了。秦桑其实很想和狐狸一直呆在一起，也想多知道一些胡玮的事。也试探着问过，可胡玮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胡玮是有爹爹的，为什么不能见？胡玮为什么女扮男装？伊文和胡玮是认识的，为什么势成水火？若是胡玮有一天离去，该去哪里找它？正想着水缸里一条银白小鱼跃出水面，几点水花溅起。
“我换，不过...”还未等秦桑说完，胡玮就站到了地面上。
浮世子脸上浮着笑意，小声对秦桑说：“你知，我知。”
秦桑看着浮世子，心想，他如何知道我是想说不过不要让胡玮知道。秦桑又有些担心得看着蓝衣的年轻公子，他会说吗？蓝衣公子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下着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浮世子，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找了好久我也只找到这个，姑且能用。”胡玮手里拿着一把青绿色透明的剑。
“姑且能用？你这狐狸，自己道行不够，少挑宝物的不是。”年轻公子急了。
“哼，这又不是你的，急什么。”胡玮挑衅地回嘴道。
“怎么不是我的？”年轻公子反问。
“是你的，如何会在浮世阁？你拿它换什么了？还是连东西都没换成，下棋输给这老头？”狐狸越发笑得厉害了。
年轻公子说不过胡玮，只好不再搭理。
“浮世阁就是如此，只能换走次一等的东西，不然哪还有浮世阁？这避水剑虽不及夔鼓宝贵，可对付水性的东西还是很顶用的。”浮世子说到。
秦桑听了浮世子的话，有些后悔。原来浮世阁只能用很好的，换差一些的东西。难道最后一次进到浮世阁的机会很重要？至少会比胡玮的身世重要。不过已经答应换了，此时也是不能再反悔了。
胡玮拿着剑，就领着秦桑出了浮世阁。
白玉阶梯一直绵延到地面，秦桑跟着胡玮下着台阶，秦桑走到半道一回头，浮世阁已经不见了。
走回地面一看，依旧是夜晚。冰河里依旧是梦蛇巨大的撞击声，一切都没有变，仿佛他们从没去过浮世阁。
“胡玮，这剑真的有用么？”秦桑问道。
“你可听说大禹治水？”胡玮问到。
大禹治水自小就听过的，秦桑点点头。
“这避水剑，就是当年大禹治水的三件宝物之一。指水让路，水中妖邪没有不怕的。”胡玮看着避水剑说道。
秦桑站在岸边，看着胡玮念念有词。冰河的冰又渐渐地都化成河水了，一条黑影在河水下飞速游动。河水又打起了漩，梦蛇在水下飞速得游走。胡玮站在岸边根本无从下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水流卷进去。
“你戴着守魂戒无须担心，站在岸边看着就是。”胡玮对秦桑交代道。
胡玮握着避水剑跃起，梦蛇也昂起蛇头吐着信子。未妖化的胡玮还不及梦蛇的一颗毒牙大，围着梦蛇打斗起来。
“胡玮，你变成狐狸啊。”秦桑觉得实在相差甚大，就大声喊道。
“变成狐狸我哪还有手拿这避水剑？”胡玮借着喘息的机会回了一句。
秦桑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这可怎么办，不变狐狸吃亏，变了狐狸那绒毛爪子又握不住剑。
梦蛇的头追着胡玮咬，蛇尾却趁着胡玮不注意缠住了她的脚踝。秦桑一惊，这畜生竟还懂得声东击西。
胡玮又一次被拉到水中，秦桑心底一凉，想着完了。不料水下青光乍现，河水被分开来，排在两边筑成两道水墙。没了河水的河道瞬间就见了底，现出一个深坑。秦桑站在坑边朝里面看着，只看到一个白色小点四处飞动，梦蛇像一条鳝鱼在河底淤泥里摆动。秦桑看不清它们如何打斗，只听到一声嘶叫。
“秦桑，下来。”胡玮在深坑下叫道。
秦桑不知道要如何下去，只能回道：“我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