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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季家家宴办得不大,在座的几乎全是季家一房的人。季家爷爷名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季骅姑姑嫁到国外,自从季家爷爷和奶奶相继离世之后,便很少回来。现如今,季氏以季骅的父亲季淮为核心,掌握着季氏实权。季家人明面上,一派和气,背地里,争得头破血流。季淮一手掌控实权,自然不愿分权,围绕季氏股权的斗争远远没有结束。

    季海是季骅的伯父,季淮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两兄弟,明争暗斗了几十年,战火从未停歇。季海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季海在自家儿子从国外学成归来后,直接把儿子安排到季氏当经理,苦于季淮死死施压,始终得不到大显身手的机会。所幸,季淮唯一的儿子对季氏不感兴趣,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场家宴,明面是季家一族吃饭叙旧,但是,来了萦川新任领导人的千金宝贝,这回季海一家子都明白,这场家宴不简单,兴许能掀起腥风血雨。萦川新旧任领导人的女儿一齐出场,有得好戏看。宋井桐到来,季母脸色大变,方才笑容满面一下子转由警铃大作的警惕着宋井桐。

    宋井桐只稍稍一想,便猜出之所以然来。只有一种可能性,以季母对宋井桐厌恶的程度,若是提前得知宋井桐会到场,定不会让宋井桐跨入季家大门一步。所以全是季骅擅自主张,根本就没有让家里任何人知晓。宋井桐微抬眼角看向季骅,季骅已然拉过她手上前,“爸妈,我向你们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宋井桐。”一句话出,季母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季骅假装不见,“至于今天你们要宣布的事,我不会配合,所以,还请你们想好要怎么做。否则,下不来台的,别怨我。”

    那一刻,宋井桐有甩手甩开季骅的冲动。他真的太过分了,用宋井桐来挡他父母的枪。为何新任萦川领导人的女儿会出现在季家家宴,而季骅为何非让宋井桐到场,答案不言而喻,显而易见。季家要在萦川发展得更好,傍上最大的靠山是最有利的选择,商政联姻,不失为途径。

    季母胸口起伏着,犀利的眼不悦的射出锋芒。季海一大家子在场,季母不便发怒,她最不乐意的便是让季海一家嘲讽,看了热闹。矛头指向宋井桐,言语不善,“宋小姐,且不说我们没有邀请你,你自作主张参加,已是无礼。现在还迟到了,一句道歉都没有,这是你的教养?”何出此言,自是说给旁边那位领导人的女儿听的。无非是向人家摆明立场,即便自家儿子如何,没有季母这个当母亲的许可,其余人都是不入门面的闲杂人等。

    季骅听不得自家母亲那般咄咄逼人,言语刚停,袒护道,“桐桐是我邀请来的,谁说没人邀请?她哪里迟到了,不是都还没开始吗?要是你不欢迎她,那我们走便是。”

    季海一家看热闹,巴不得吵得不可开交,这桩联姻联不成。鹬蚌相争,渔翁坐利。

    当着众人面前,季骅光明正大的威胁她这个当母亲的,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争锋与对,季母忍无可忍。“季骅,你可知你袒护的这个女人是什么样子?一面跟前男友纠缠不休,一面纠缠着你不放,另一边还抢别人的男朋友,这样一个女人,哪里值得你多看一眼了?”所谓的抢别人的男朋友,说的是那天在餐厅里听到覃荏苒打电话之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季母硬要把罪名安在宋井桐身上,宋井桐也不想去辩驳。宋井桐抽出手,蛋糕放在桌上,笑得淡然而无所谓,“其实,我也觉得,季夫人说的话无不道理。既然是季家家宴,那么我一个外人便不打搅了,告辞。”不道再见,说了也只会是违心之言。

    季骅转身去追,一直没开腔、端坐于正位的季淮此时开口,威严十足,不容违抗。“坐下,哪儿都不许去。”季淮十分看重自己当家主的威严,利益亦摆在面前,他分得出轻重取舍。季骅冷冷回头,目光直逼着最上位的人,“我对你们争的这些不感兴趣,对你们那些名利场更不屑,不要把我拉进你们的战争中。”

    哐啷的声音,季淮推翻桌子,桌上的蛋糕掉在地上,碎得稀巴烂。季骅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季淮压根没想到会出意外,逆子竟然如此公然挑衅于自己。这回,不单只让季海一家看去了笑话不说,事情还搞砸了。季海一家笑意露在脸上,想都不需想什么完美的借口起身离开,离开时还留下落井下石的话。

    豪门深似海,一脚踏进,万劫不复。一辈子争强争胜,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把身边最亲的人都变成了血肉相残的杀戮者,意喻何在?无解。

    季骅赶上了宋井桐,一把拉扯住她。宋井桐穿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身高又高,突如其来拉扯让她脚踝扭伤了。倒哧冷气,宋井桐却没有讲出来,强行忍着。能站立,勉强走步,无剧痛,想来是轻度扭伤,回到酒店可以自行处理。季骅着急向宋井桐表达歉意,没留意到,他道歉并解释着说,“桐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怕自己跟你说了情况,你不愿意来。原谅我这一次可不可以?”

    宋井桐真想尖酸刻薄的冷笑一声。季骅的话,真不能让人接受。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却又说怕告诉宋井桐真实原因后,她不愿意到。明明,季骅好像把一切错误都推给自己一样。宋井桐恍惚,突然觉得凉,眼前的人陌生起来。一点一点脱离开,“我是有生气,转而一想,气已经消了,没有原谅不原谅一说。”不正面回应,但不气是真,心里计不计较又归另一码。

    胸口,郁结,季骅拧眉看着宋井桐。季骅知,她真的没再气,无论再严重的情形,她的气都没超过半个小时。到底是她不上心,还是她的心性太好了呢?季骅有时想,跟她吵一架,能不能吵得起来。母亲都为他安排别的女人了,难道她就不曾吃一星半点的醋?季母的话刺激着季骅,他积压在胸口,闷闷的终归不能释放。

    宋井桐自己招揽出租车回去,车上,陌生来电。接起一听,才知是季骅的母亲。竟能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找来宋井桐号码,本事也算通天了。不过也不奇怪,季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手腕不了得怎么争得过季海一家子,把他们死死压了几十年翻不起身。季母出言直接,毫不迂转,“宋小姐,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季骅?”

    烂俗的桥段,宋井桐倦得不想搭话,想都不想随口报了个数,“季夫人,我要一亿。一亿,你肯不肯给?”季母没预料宋井桐能这般狮子大开口,咬牙切齿,恨得不行。心下一硬,应下,并让宋井桐从此消失。没曾想,有那么一天,有人为了让自己离开,竟肯下大手笔。人活一世,不定什么时候一笔横财从天而降。宋井桐无赖点,真该接受了。

    几次三番有辱于自己,言语轻蔑嘲讽,着实难以咽下。明知此行有虎,宋井桐都去了。生怕赶不上时间,半道上跑着,礼貌宋井桐给了,尊重宋井桐也给了,对方半点颜面都不给。换做别人,听到那些话,吵一架事小,恐不得闹得鸡犬不宁?宋井桐走神,若是宋惜日仍为萦川领导人,这番光景,该得变一变吧?权势,在这世上真的很重要。

    “季夫人,怎么办,我突然有些后悔了呢?”季母心悸,道你什么意思?宋井桐低头揉了揉脚踝,白皙纤细的脚踝处泛起微红。她学着那些宫斗剧的女人,吊足了季母胃口,方才缓缓开口,“什么意思啊?当然是,我觉得一亿太少了。况且季夫人都道我段数高了,像我这样段数高的人,想要一次搞定,不得花更大的价钱。你说是不是啊,季夫人?”

    茶杯摔地,茶水溅了一地。优雅、从容不迫,这些季母通通顾不及,“宋井桐,你想得美。别说一亿,一毛都不会给你。”宋井桐面不改色,处若不惊的应,那随便好了。季母气得头晕,大风大浪见多了没见过那般给脸不要脸的,“宋井桐,有我在,你永远别想再踏入我季家大门一步。”

    花草树木皆有情,石头瓦砾亦有灵,况是有血有肉的人。那么一个人怨恨着自己,愤愤的表达着厌恶,纵使面上相安无事,内里好受不了多少。前方开车的司机是女的,回头劝说她,“姑娘,我看你不像是那种人,又何必装出这样一副唯财是图的样子呢?不了解的,当真的误会了。”

    误会,又何妨?厌恶自己的,解释再多都是多余,越解释越牵强,永远不会信。再努力都是徒劳,无济于事。因为,那些讨厌自己的人,永远不会听,永远选择性自动屏蔽。“这样子,能让我开心,还解气。”宋井桐笑着回。此为真话,真心实意的话,绝无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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