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摧毁
颜凌只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父亲，这个虽然对他极其严厉却曾经令自己无比敬奉的父亲，如今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颜凌转身准备离去，“颜凌！”
颜凌只是沉默不语，转身离去。
在颜凌看来，父亲的这些话无疑是可笑的，不可理喻的.......
他明白，父亲想要自己在仙界能够留得一席之地，可以站稳脚跟，但他没有想到，父亲的野心居然如此之大。
在这一刻，他终于瞧不起父亲这样奇怪的念头，但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迟早要妥协的。
自从旌尘有了小羽，那坚若顽石的心倒也柔软了几分，心思也不全在仙界大殿之上，天帝身边了，颜凌便也顺理成章地站在了旌尘的位置上。
别看颜凌还没有名正言顺的仙阶，但身为神君的儿子，又时常出入大殿，帮天帝做了不少事，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那些只顾唠唠叨叨的老仙们也不会说什么。
但虽说他确实已经代替了旌尘站在那个位置上，但颜凌明白的，待旌尘回来自己还是要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对此，颜凌也绝无怨言，毕竟，并没有确切仙阶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同一个上神争抢呢？
后来，旌尘也来过几次，无非是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虽然都事关六界，但颜凌知道并不会有什么大大事，便也从未在意过。
每到此时，颜凌总会看到旁边的父亲，每每此时，父亲总是不出意外的咬牙切齿凝视着旌尘，心中，应该是在质问天帝为什么明明知晓旌尘三心二意，对待仙界事务不再像从前那样专心，可颜凌在这一点上看的却比颜钧灼清楚得多，就算是没有一心一意的对待仙界，但至少能力在这里。
这是众人皆知的，哪怕旌尘对仙界的事情不闻不问，一心只在小羽身上，众仙甚至天帝也什么都不会说，因为他们知道，当仙界发生了什么事，冲在最前面的一定还是旌尘，这是毋庸置疑的。
旌尘也不是平白无故单凭实力成为了上神，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民意在的。
这些年，旌尘为仙界所做的也被众人看在眼中，过去了这么久，旌尘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当然要支持，怎能还要强迫旌尘留在仙界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这未免，也太过苛刻了些......
说什么，仙界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
颜凌站在从前旌尘的位置，以旌尘的角度看着这个仙界来来往往，日子久了，他竟觉得自己的心性也淡然了不少......
从前，颜凌还有些羡慕甚至是好奇，旌尘究竟是为什么可以将一切都看的如此淡薄，无欲无求......
原来，站在这个位置上，看着每一日，一个又一个的仙人走到天帝面前汇报自己所管辖，执掌区域的条条框框，时间久了，心中也有了和最初不一样的认知，久而久之，自然对这些东西便看淡了。
从前无比向往的地方，好奇疑惑的东西，听他们说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再想着了.......倒也正常。
但在这一方面上，颜钧灼就没有颜凌看的通透，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站在这个位置上注视过这个世间吧.......
颜凌是天帝看着长大的，在天帝眼中，颜凌，似乎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孝，所以，天帝有时说话才不会深思熟虑。
颜凌身为少神君，颜钧灼的儿子，天帝看其一点一点长大成人也在情理之中。
仙人的生命太过漫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时间久了，那个站在身边陪伴自己的人，也就逐渐淡忘了，但却也在情理之中......
天帝时常当着众仙的面说颜凌的不是，这.......或许也是而后颜凌妥协的一大缘由吧......
“颜凌，你何时才能长大啊？方才他们说的人间情况你可都记住了？”
“颜凌......待仙界事务可否多些心思？莫要如此心不在焉。”
“颜凌，你站在旌尘的位置上这大殿似乎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你何时才能将它们拨开看的透彻些？”
“颜凌啊颜凌，你还要朕说你些什么，每日心中不知在念着什么，什么都指不上你。”
“朕的少神君啊.......可否守住东海神君的颜面？”
天帝的脾气秉性相比最初改变了不少，但这嘴上总是口无遮拦。
颜凌知恩图报，懂得感恩，念及旧情，哪怕天帝恨铁不成钢，用这些话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念在从前的情分，颜凌不会过多计较，只是在一旁悉心的听着，毫无半分怨言。
颜凌还是从前那个颜凌，自始至终没有因为自己位置的改变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他只是一味耐心地听着，心中从未冒出半个不好的念头。
但站在一侧的颜钧灼可是听不下去，身为东海神君的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在众仙面前被如此贬低？
与其说是好面子，不如说是在钧灼心里，早早便把天帝的那个位子划给了自己，在钧灼心中，自己早已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自己的儿子又怎能让别人如此数落？
想到这里，钧灼便气不打一处来。
而每一次，颜凌站在天帝身边的时候，看着父亲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竟油然而生出几分自卑.......
颜凌知道自己不如旌尘，与旌尘相比差了不少，可若是有父亲的鼓励在，差再多，颜凌都可以有信心追上，但看到父亲如此嫉妒旁人，面目狰狞的模样，颜凌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可以的.......
钧灼不知道，自己那一个信任的眼神，对颜凌来说，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他不知道，自己那张嫉妒的嘴脸，究竟有多么的丑陋。
颜凌懂得感恩，知道记住天帝从前对自己成长过程中所给予的帮助，所以在面对这些如此伤人刺耳的话时，颜凌只是耐心地听着。
但更令颜凌伤心难过的是钧灼那副嘴脸。
为何嫉妒，因何嫉妒？
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父亲再要去生别人的气。
因为在父亲眼中，自己永远都比不上旌尘，所以才要去抢，所以才要不择一切手段的抢走那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些.......才是那个摧毁颜凌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的原因，因为，直到这一刻，看到父亲那样嘴脸的一刻，颜凌才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没有余地了.......
既然世间没有一个人相信颜凌，颜凌又何必要守住自己的原则？
在小羽面前，颜凌永远是嘻嘻哈哈的。
就像.......他和小羽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相差无几。
在小羽心中，颜凌永远是没心没肺的，永远是那个自大自负的，永远是骄傲的称呼自己为少神君，父亲是东海神君的小子。
可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了.......看着父亲的神情，他再也不会骄傲的说出自己和父亲的名号了.......
从今往后，少神君和东海神君，只是两个不起眼，甚至被别人瞧不起的称号罢了.......
可这些，在颜凌刚正不阿的心灵之中悄然而生的这些.......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到的......
他原本曾经是那样义正言辞的告诉父亲，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助父亲做出这样的事，可是.......当看清所有人没有一个会因为自己这个决策而感到有一些骄傲，甚至有几分赞赏之时，颜凌还是后退了.......
颜凌是那样渴望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肯定自己，告诉自己你是可以的，可是他没有，虽然小羽将自己看作真心的朋友，但颜凌知晓，小羽同样也不会因为这个决策而说出什么赞赏自己的话。
颜凌明白的，若是自己将这些事情告诉小羽，小羽第一个关心的肯定是旌尘，与其让自己失落难过，不如让自己就这样自生自灭，自甘堕落下去.......
就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成为那个被自己所厌弃的人，成为那个父亲喜欢的少神君颜凌.......
那一刻.......颜凌才明白，父亲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令他骄傲的儿子，而是一个能助他完成野心的少神君.......
想到这里，或许这一刻，颜凌才算是将这世间彻底看了个通透.......
可也就是这一刻，颜凌彻底成为了旌尘，那个.......拥有世间淡漠冰冷心性的上神.......
这一刻，颜凌不再奢求任何，只求自己心底的那份野心不要再肆意生长，因为，他已然发觉，自己再逐渐讨厌起这样的自己了.......
那个整日嘻嘻哈哈，表面狂妄自大的颜凌，或许就是那一日，他看清世间一切不公的那一日，彻底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有着无限野心的颜凌，他彻底成为了钧灼的棋子，彻底成为了那个只剩下肉体的人，成为了那个......没有思想的人。
终究成为了那个，让自己最为厌弃的人.......
世间让颜凌彻底失去了唯一的光彩，他什么都不想要，如今，却被逼得什么都不能失去。
他站在旌尘的位置上，心中却想着旌尘身边的那一个人。
那一日.......他终于彻底变得贪婪，变的什么都要拥有......
他怀着那份自己藏在心底百年的爱意，成为了那个再也回不到从前令自己无比厌恶的人，该是多么痛苦？多么无助？
却从来都没有人知晓。
从来都没有人知晓这样的颜凌究竟忍受了什么样的苦楚与折磨。
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自己忘掉被世间所抛弃，所放手的无奈与痛苦.......怎样都好.......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