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密盒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这句话放在小姚身上，那真是分外贴切。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这大风大雨的天气，送那个变态上司去案发现场也就算了，居然还倒霉催的，在水坑里抛锚！这是瞄准地下水，直接往下排的节奏吗？
不，这是没事找抽，准备挨批的节奏！
于是，那位不完全变态，完全不顾小姚的请求，独自一人，打着那把黑色的折叠伞，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大雨里。
额，他能说，已经滴滴了吗……
“什么，还得半个小时？大哥，我的车被困在水坑里，救人如救火啊。什么？你这就去救火？下大雨呢，你就什么火啊？喂？喂！居然敢挂我电话！”
窗外的雨，咆哮着落下，仿佛在哀悼小姚，这个泽水困的倒霉家伙。他悲哀的发现，自从高明瑞消失以后，这倒霉蛋的任务，不知为什么，就落在了他姚春雨的头上。
领导不开心，出气筒一定是他；大家买下午茶，跑腿的一定是他；办事出差错，领导骂的一定是他；就连刑大队来视察，正在会周公的，也一定是他！这世上没有人比他姚春雨，更加希望高明瑞完璧归赵，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超出旁人多少，而是这种时候有高明瑞在，他就解放了！
胡思乱想了一番，时间也只过去了一分钟。原来百无聊赖的时光，居然这么难打发。
听歌是不可能了，发动机进水，这时候要是用电瓶，再把电路烧了……他会死得更惨！
上网也是不可能的，这雷雨天在旷野里玩手机，这是招雷劈的节奏！他姚春雨虽然有时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但是他自己的小命自己还是挺在乎的。
那就只剩下找本书什么的来看看了，管他是娱乐的、八卦的、政治的、经济的，就算是枯燥无聊的学术论文也好，总比坐在这里，干瞪眼来的好吧。
于是，小姚开始在车里乱翻，看看能不能找到杂志报纸故事会，或者干脆就是有字的纸。遮光板、零钱盒、烟灰缸、小抽屉，甚至CD架，出风口……什么都没有。葛易升的车，果然和他的法医室一样，干净得像是里面住着鬼。
突然，小姚从座椅下面，摸到一个盒子，大小刚好能放进一颗人头。
小姚的表情瞬间变得诡异，人头什么的，似乎很符合葛易升的审美。该不会，他真的弄了个人头什么的，放在这里镇宅吧！
举起盒子晃了晃，盒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很显然，里面是有东西的。盒子表面被一把密码锁锁住，看来，葛易升并不想让人知道，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姚笑得眉眼弯弯。真是天助他也！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一个无人打搅的环境里，静下心来研究上司的秘密的！葛易升的秘密，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四位数的密码，试过了0000、1234和葛易升的生日以后，陷入了瓶颈。（额，以葛易升的智商，应该不会用这些，脚指头都想得出来的密码吧。）葛易升那家伙的思维，不能用大多数人的思维来推断！
小姚把箱子抱在怀里，举到眼前，仔细观察密码表盘。这是一把很旧的锁，锁头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锈蚀。四组密码都是零到九的数字，前三组锈蚀得相对严重，而最后一组，却不然。但是前三组上面的数字还很完整，只有最后一组的数字，只是隐约看得见。
谁说法医助理不能是大侦探来的，小姚今天就要他当场打脸！
他将锁盘还原到最开始的样子1209，然后转动最后一组数字，从零一格一格转向九。终于，在转到7的时候，锁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锁头和锁芯产生呢了尖锐却轻微的摩擦——密码锁，打开了。
1207,1207……
小姚早就应该想到的。
这不是葛易升的生日，更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小姚从葛易升的简历上，看过这个数字。
这是葛青自杀的日子。
小姚突然对盒子里的东西，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不是为了打发时间，更不是为了探究上司的个人隐私，更更不是为了给葛易升，找什么麻烦……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想知道，葛易升那颗变态的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伴随着转轴吱呀一声响，盒盖终于打开了。
电话铃声，突然打破汽车里的死寂，小姚差一点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扔出去。这些东西有些重要，对小姚来说，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些东西。这是葛易升搜集的东西吗？还是说，这是其他人要交给葛易升的呢？
“怎么才接电话！”电话里传来严峰的声音，“你们到哪了？”
“我，我们的车，半路上抛锚了，”小姚看了看时间，马上十点一刻了，距离司机师傅承诺的半个小时，只剩下一分多钟，“我已经叫了滴滴，很快就会过去。”
“快点吧，等着你们验尸呢。”严峰似乎准备挂电话了。
“严队长！”小姚突然鼓起勇气，“你可以找张法医来了？”
严峰那边沉默了一嗅儿：“为什么？”
“老大他，可能没办法验尸。”小姚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就算可以，他也应该回避。”
“出了什么事？”严峰追问。
小姚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有些后悔说得太快。
“葛易升呢？”
“老大不在我身边，”小姚鼓起勇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严队长，你应该去看看那个叫江林的校医，现在还在不在。希望我猜的是错的。”
车窗外，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水坑旁边。此刻的水坑已经深了好多，水坑的面积，也成倍地增长了上去。小姚撑起伞，抱紧盒子，上了出租车。
盒子里的东西，究竟是破案的关键性线索，还是给葛易升的催命符，小姚不知道。但是他心中的忐忑，不断割裂着他对葛易升的信任。老大什么都好，即便是有些变态，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上司，好朋友。
但是千万不要触他的逆鳞，触之必怒。
这片逆鳞，就是葛青。
葛易升从来不介意，小姚叫他不完全变态，更不介意，和小姚分享那些甜蜜的，或者伤心的往事，除了葛青。小姚曾经因为不小心，将咖啡洒在葛青的照片上，葛易升发了好大的脾气，罚了他在操场上跑了三百圈！小姚还不知道葛青是他妹妹的时候，满心满脑都在诅咒葛易升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一辈子没人要。而知道了以后，却满心满脑，都是葛易升看着妹妹照片时，悲伤痛苦的表情。
小姚沉浸在回忆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隔壁车道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路边，而雨中正有某个小朋友，在做好事不留名。
“所有，你觉得，杀死江林的人，是我？”葛易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姚。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老大，我错了。杀刮存留悉听尊便，鞍前马后牵马坠蹬，只要是老大要我做的，我一定义无反顾地做。”小姚狗狗眼看着葛易升，“老大是清白的，我小人之心了。”
葛易升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仔细看着，脸上带着些苦笑：“不怪你，谁让我是不完全变态呢？”
“可以说说吗？”严峰看着葛易升，平静地问，“也难怪小姚会起疑心，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他从盒子里开始往外捡东西，边检边数落，“偷拍照片，跟踪报告，杀人计划，还有这个，被划成稀烂的照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葛易升横了一眼小姚。小姚立即双手抱头蹲在葛易升身边求惩罚。
“三年前我就发现了他。”葛易升开口，“但是，我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他拿出几张跟踪照片，“他现在的身份叫江林，而且过往清白，真实准确。我去调查了他所有的资料，完全没法和我认识的李林联系到一起。”他拿出那张划烂了的照片，“我也曾经安慰自己，只是人有相似。但是这家伙我太熟悉了，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拿起跟踪报告，“我开始跟踪调查他。发现，他是安大的校医，身份清白。但是他的收入远远大于一个校医应有的收入。就算是全国三甲医院，外科开刀手术的大夫，算上红包等等灰色收入，也不过如此。他一个校医院的主诊医生，哪来这么多钱？”
“月入五万八！我去！校医这么好赚？我也转行好了！”小姚看着夹在一堆照片里的月收入明细，感慨。
“他应该是受雇于什么人，才会有这么高的收入。至于校医这个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严峰推测。
葛易升挑出一张偷拍照：“我想，严队长对这张照片，一定感兴趣。”
严峰接过，果然移不开视线了。
照片上是两个经过伪装的男人。
一个是被挂东南枝的江林，另一个下巴上有一道清晰的伤痕。
“是他！”
葛易升又递过去一张：“还有，这个。”
严峰的眼睛里瞬间出现杀气。
“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这些事。但是严队长，你我都是警察，这些说明不了什么。”葛易升靠回椅背，“这根本不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