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清姬的誓言

    自称服用了晨曦宫充媛的丹药，太后病情开始控制住，比起从前奄奄一息的状况，强了何止百倍。转眼到了第七天，晨曦宫充媛按时来到太后宫里。

    这时候，卓越和其后妃早已等在这里。感觉到旁边的敌意她也毫不在意，给太后和皇帝皇后以及两位皇妃见了礼。动作优雅从容。比他地位低的妃子也给她行了礼，两个才人一脸的不情愿。美蕙一身武士服站在卓越身后，警惕地看着她，并不见礼。

    她委婉地对卓越说：“妾身要为太后献第二丸药，请皇上赐妾丹药，以消众人之疑。”

    卓越有心传旨不必监视，但感觉到旁边的不满，只好把话收了回去。窈娘见卓越没有异议，便取出丹药。卓越忽然道：“那种毒药于人体有损，换一种毒性轻些的吧。”窈娘唯命是从，便换了一种。

    这种服下之后，只是懒洋洋的没有力气，却没有了上次那种痛苦。充媛也不说话，奉上第二丸药。卓越亲自为母后尝了药性，然后进献给母后。太后服药以后，又按从前方法调治一回。

    控制住副作用，窈娘便给晨曦宫充媛吃了解药。

    太后吩咐身边宫女，重赏充媛，随即命人用太后的车子送她回去调养。

    回到晨曦宫，她便开始去寝宫休息。随嫁宫女们便劝她：“这个任务太危险，在不受信任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完成，不如请求回国吧。”

    充媛叹了一口气：“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个男人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以把他看做仇敌呢？我还是要发现他的优点，做好他的嫔妃吧。”

    乳母民部君劝道：“您一向以足智多谋着称，国人们都忽略了您原本的名字，尊称您为智姬。现在怎么犯糊涂了呢？你们原本就是敌人，怎么能做真正的夫妻？就是你想，他会认可吗？”

    充媛反问道：“如果我一开始就是坏的，还时时处处都想着坏主意，又能坏多久呢？难道对手都是弱智，是傻瓜？会容许这么明显的坏人一直存在？那是不可能的。否则，我给人治病，又何必受毒药折磨？”

    民部君摇摇头，“可是，照您这么想，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就算假装，能装一辈子好人，那他也就是好人。”

    充媛叹息道：“完全的善与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事，原本就是善恶难辨啊！”

    正说话间，忽然听太监传话：“皇上驾到，充媛接驾！”

    充媛忽然道：“你们听着，对皇上一定要发自内心的尊敬，上国天子，不是你们所能轻慢的！”

    说着跪在宫门口，像上次一样把卓越接进宫里。

    卓越喝了一口献上的香茗，对她说：“走，去里面，朕要检查一下你体内毒质，可别有什么残留，落下病根。”

    充媛道：“妾深通医理，体内并无毒质残留，请皇上保重龙体，不必为妾身劳神费力。”

    卓越严肃道：“朕一向不喜欢对人负心。太后凤体，重于泰山，所以才不得不谨慎。既然你医治好了太后，朕又岂会叫你受委屈？走，去里面！”

    充媛这才没有拒绝，将卓越迎入内宫。

    卓越运用至尊无上功，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这次的毒质残存果然比上次少的多。仅仅运功一周天，费时半个时辰就清除干净了。运功完毕，感觉体力还算充沛，并没有先前那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充媛对卓越盈盈下拜，拜谢了救命之恩，就要离去。卓越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扶着朕出去，你那个孔雀盏呢？朕要品一下用它盛放的茶叶。”

    茶道虽然始于唐代，在陆鸿渐的《茶经》里也有记载，但由于时代久远，许多已经失传了。却在扶桑国里完美的保留下来。

    虽然他们那里也结合本国民俗加以改良，但仍能感觉到盛唐风味，跪坐于茶几前，品着新烹好的茶，时而还有一阵幽幽的体香传入心脾，不觉令人心旷神怡。

    卓越忽然道：“你本名叫清姬是吧？”

    充媛道：“姬是本国人对妾的美称，皇上可以称呼我为清。”

    “清，你读过中土的诗歌没有？”

    清点点头：“臣妾还会唱。”

    卓越大喜：“那就给朕清唱一首听听。”

    哪知道清姬下场以后，却响起了弦管之声，她已经翩翩起舞，一边舞蹈，一边唱，只不过歌词和和声都是扶桑语，卓越并不懂。但却觉得她歌喉婉转，别有一番风味。而且看其舞蹈，似曾相识。

    她唱完一遍，又用大安国语唱了起来，却是一首《哨遍》：

    风袅草薰，花语燕翩，婉转兰溪水。喜漆园、蜂蝶恋芳菲，为三生柔柯嫩蕊，逐梦回。叠峦但矜云巧，荷衣娇惹鸳鸯醉。怜彩羽堪梳，清波足浴，双栖乐以终岁。看小莺寻侣过蔷薇，叹晓露多情润玫瑰。天籁悠然，欲辨无言，可曾心会？

    谁？款款倾杯，同余共赏青山媚？浪把疏狂许，独不知寂寥耳！更暮暮朝朝，常看不厌，相濡以沫求三昧？嗟并蒂难开，同心安在，番番佳事难配。叹桃夭万里怨息妃，听杜宇犹传蜀宫悲。料应如、者般滋味。阴晴圆缺如许，检尽无完体。此身何必庸人自扰，枉向西风落泪？华灯初上掩柴扉，寄诗魂、邀月相对。

    听到歌词，卓越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原来这首词，却是他亲笔所做。一个月前，命令梁妃为自己演唱过的。梁妃虽然拘谨，却也能歌善舞，不愧贵妃之名。想不到这曲子流传这么快，居然连晨曦宫这个外国人也会唱了。

    在他惊喜之际，一曲唱罢，清姬盈盈跪在他面前。

    “这曲子你是从何听来？”

    清姬低声说：“妾去太后宫中问安，听得藻兰宫人如此传唱，喜其词意优美豁达，便暗计其谱，回宫排演。未经皇上允许，擅自演唱，请皇上恕罪。”

    卓越握住她的柔荑，轻轻地把她搀扶起来，笑道：“你将它翻译成扶桑语传唱，是为朕传名，朕岂会怪罪？你毒质刚刚清除，身体虚弱得紧，可别累着了。来，过来休息会。”

    原本卓越打算在此略坐一会就走的，不留神被这女子优雅博学的谈吐所吸引，便留下来，和她谈论起来。问起扶桑国风土人情，清姬据实相告。

    最后，说到扶桑国王的轻率之举，清姬便跪下来代父亲请罪。卓越道：“他是他，你是你，我不会把他的事迁怒于你。当然，如果他一再挑衅朕的底线，朕也绝不会因为你而原谅他。”

    清姬便说：“妾愿意修书劝父王退出蜗角岛，从此与上国和睦相处。圣上只需吩咐前敌将士把书信射到扶桑国军营便可。”

    卓越更加高兴，道：“朕兴兵讨伐，绝不是为了灭了谁，而是要那些野心者认清形势，退守自己的国家。免得生灵涂炭，后悔不及。你肯修书劝他罢兵，自然更好。从此大家和睦相处，也使得你不会左右为难。朕也可以劝人打消对你的敌意。”

    于是清姬并不避讳，当着卓越的面，用扶桑语和大安语两种文字对照写了一封家书，劝说父王休战罢兵，与上国和睦相处。

    写完之后，交给卓越，请他交给大安国通事审核。卓越更加高兴，叫来太监，吩咐送去门下省审核，无误以后，再发往蜗角岛前线，交给那里的大安国将军发往扶桑国军营。

    这些琐事处理完毕以后，不觉天色已晚，卓越却没有走的意思。便叫清姬陪伴他小饮。谈到亲密处，便进了帐子里。幔帐放下，借住摇曳的烛影，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有些酒意。而那个轻盈的人影不住劝酒，那柔媚的“万岁”之声，算铁石心肠也动心。

    此景如何？有一首前人王观的清平乐为证：

    黄金殿里，烛影双龙戏。劝得官家真个醉，进酒犹呼万岁。

    折旋舞彻伊州，君王与整搔头。一夜御前宣往，六宫多少人愁。

    次日，两个无双都被传唤到卓越寝宫圣极宫。皇后与梁妃也在。只有梁雪因为随着商队去了西域，没有在场。美蕙站在卓越身后，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晨曦宫充媛莲脸泛起了红潮，羞涩中带有一丝喜悦陪伴在卓越身边。见到两个无双进来，卓越说道：“你们国家横遭无礼挑衅，朕深感愤慨。已经派遣大将前往支援。男人们的事，就让勇士们解决吧。尔等后宫，务必以和睦为主，不许因为国事互相残杀。你们几个听清没有？”

    两个无双与美蕙不答，同时看向晨曦宫充媛。

    晨曦宫却对他们跪了下去，说道：“因为父王的糊涂，清在这里向各位姐姐妹妹们赔罪了！男人们的事，我不会干预，在这里，我只是上国大皇帝的嫔妃，致力于国家的和平，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大安国的事。如违背此誓言，就叫我母国遭受光明之神的惩罚，土地寸草不生，食物尽成毒物。野心的官员也会永世订在历史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