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第二百六十三话
只见丫鬟沉默了片刻, 理清思绪方才开口道:“奴婢觉得这很好解释。王爷与公主都是独身暂未婚嫁, 而且身份也算是门当户对。王爷兴许是对公主有意, 才会殷勤示好不断。”
李令月暴跳如雷, 怒吼道:“胡说八道!闭嘴!”面对过激反应,丫鬟吓得一愣,不敢再吱声。
这时,袁一倒显得出奇从容的站起身, 先是打量了眼怒容满面的李令月, 皱眉摇了摇头,而后将视线转向丫鬟, 叹了口气道:“你主子教训的没错, 这种事怎可胡说八道。虽然, 在我眼里公主高贵美丽,犹如天上的明月那般高不可攀。”
听到这番夸赞,李令月脸色稍稍有些缓和, 可接下来他将话锋一转:“但是, 我这人没有太多的要求, 所钟情的女子不一定要如何高贵, 如何美貌, 还有我这人最讨厌高攀。我一贯重视夫纲, 钟情的女人必须恪守三从四德,事事顺从于我,处处依附于我。”
“最重要是她可以笨一点,但不能蠢得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把打情骂俏当成刀光剑影。她要是这般蠢笨如猪,即便我掏心掏肺,她只会觉得我死不足惜。那有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虽然落在丫鬟身上,可句句话都是在说给李令月听。
此时,李令月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其实来安西都护府时,她便试想过,她和袁一彼此心怀仇怨,事隔经年再次相见,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剑拔弩张?横眉冷对?置之死地?这些她都有想过,可从不曾想到他们再见之后会是这般光景。
若面前的人不是袁一,而是换做其他人,她都能一目了然的看到,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情之所至的关爱有加。
可面前的这个人偏偏就是那个曾爱得刻骨铭心,却一次次把她推向无底深渊的混蛋。就算这样的情再一目了然,就连身边不谙世事的丫鬟都能心知肚明,可她却不想再去看清,再去相信。
因为,她已经相信过太多次,也被这样的相信万箭穿心过太多次。她宁愿相信这是别有用心的圈套诡计,也不愿再相信这是蛊惑人心的情之所至。
在心中千回百转过后,她用尽可能平静的口吻予以回应道:“既然提到这事,若我不言明自己的立场,也不合适。我没有那么多废话连篇,我的立耻简单,我绝不会不会纡尊降贵下嫁给定安王。所以,这个话题到这儿起,到这儿止。”
袁一将视线转向李令月,他捂着胸口长长吁了口气:“有公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闲话了这么久,时候不早了,该去校场了。”
李令月点点头,迈开步子正要往门外去,却被袁一拦住,义正言辞道:“公主这一身又是大袖,又是裙摆,我们可不是去逛花园,我是去校场看操练,请公主庄重点!”
李令月不想同他做无谓的争辩,闷声不吭的转头回到房中换了件轻便利落的骑马装。
在校场上,袁一先把李令月请到了搭建的观礼台上就坐,而后,他用手中的令旗指挥着列队整齐的士兵们,整齐划一完成了所有操练的动作。
等例行公事之后,校场便成了袁一展现武艺超群的个人竞技场。他打着让李令月为朝廷阅兵的幌子,假公济私的开展了骑马,射箭,搏斗的各项比试。
通常这样的比试,他在旁围观便可。这回他却兴之所至全程参与,即便在右手并不得力的情况下,依旧向李令月完美展现了什么叫百步穿杨,以一敌百。
对于袁一意图太过明显的武力展现,李令月并没有多大兴趣。引起她主意的是倒是安西都护府的这些士兵,不管袁一在做什么,他们都如痴如醉又全情投入的鼓掌叫好。
而且,最神奇是不管有官职在身的将军,还是普通士兵,都是如此。他们的欢欣鼓舞之情不像是碍于身份的敷衍吹捧,而是真情流露出的爱戴敬仰。
见此情形,李令月不由得在心里琢磨:“这混蛋究竟给他们吃了什么?看他们围着这混蛋的那股兴奋劲,那乖巧的模样,哪像是传说中的虎狼之师,分明是被驯化的小猫小狗。莫非是灌他们吃了**药,才会这般五迷三道?”
这样想着,她便随口向侍立在旁的丫鬟,问道:“你说他们围着定安王欢呼喝彩的那股劲头,像不像吃了**药啊?”
丫鬟声音透着几分痴迷:“他们啊?奴婢不清楚。可奴婢觉得看着定安王英姿勃发的骑着骏马奔驰在校场上,孔武有力的搭弓射箭百步穿杨,那英武不凡的身姿气度,真够引人入胜。”
“虽然定安王的样貌并没有故事集里讲述的那般俊美,可盖世英雄哪能像个柔弱的白面书生,这般伟岸粗犷才更真实,有说服力嘛!”
听到这番回答,李令月转过头看向丫鬟,见她嘴里虽然答着话,可眼神不知飘到了哪里。
李令月正要呵斥她,可她又开口道:“您是不知道,府里的姐妹听说奴婢要来安西都护府,可高兴得不得了。她们把珍藏的故事集塞给奴婢,好说歹说非得让奴婢带来这儿,希望能够让定安王在上面提上些字句。若公主允许,奴婢这就找定安王去说。”
她见就连自己身边的丫鬟也像中了邪似的,她气不打一处来,严词拒绝道:“本宫不……”
还没等丫鬟说完,骑老白走到观礼台下袁一听到了主仆二人的谈话,便看来眼丫鬟笑道:“你要
跟我说什么,我统统答应便是!”
丫鬟欢呼雀跃的走上前,微笑道:“当真如此?可奴婢还没说,王爷怎么就答应了?万一奴婢提的是过分要求,那该如何?”
袁一看了眼黑着脸的李令月,和颜悦色道:“你是公主的身边人,就算再过分的要求,我也要照办不误啊!”
丫鬟知道这话分明是说给李令月听到,便很机灵的问道:“为什么啊?奴婢不太明白。”
他回答道:“公主对我敌意很深,现在她又贵为观战特使,那么识时务的讨好你替我多多美言几句,不是很有必要吗?”
还没等丫鬟回话,李令月就按捺不住道:“瞧定安王这话说得!本宫既受朝廷之命而来,又如何会因私忘公,王爷大可不必做这些无用之事,还是把经历放在与吐蕃的对阵上吧!”
他点点头:“公主所言极是。”
“若操练结束了,本宫先回住处了。”李令月还没等袁一答话,便迈开脚步走下了观礼台。
袁一翻身下马,连忙喊道:“公主且慢!”
李令月停下脚步,满脸不耐烦的转过头:“还有什么事?”
他将视线转向老白,抚摸着它的鬃毛,柔声道:“之前在神都,你同公主有些过节。女人心眼都很小,现在她又是朝廷派来的观战特使。保不准她还怀恨在心一回去,就会在陛下面前挑咱们的刺,让咱们吃不了兜着……”
还没等他说完,李令月就没好气的打断道:“若让本宫留下来,是为了欣赏你向一匹马喋喋不休地抱怨本宫的不是。本宫真没这兴趣,失陪了!”
袁一皱眉摇了摇头:“公主还真是个急性子,我这不是在做和事佬,让老白同公主赔礼道歉吗?”
李令月嘲笑道:“一匹马?赔礼道歉?你这话说得还真够新鲜。”
他挑起一边的眉看着李令月,神情严肃道:“公主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它不仅仅是一匹马。”
对于老白的不可思议之处,李令月虽心知肚明,可却不肯承认:“不!我不清楚。”
他耸耸肩:“那好吧!”他点了点头又对老白道:“你不是有见面礼要给公主吗?”
老白仰了仰脖子,而后迈开脚步走到李令月面前,卷了卷舌头将藏在嘴里的一支璀璨夺目的步摇亮了出来,低头要送给李令月。
见此情形,李令月在心中暗暗惊奇:“这老白还真有意思,在神都那会儿见我不搭理它,就存心报复抢了我的朱钗,这会儿又息事宁人的送我步摇?可这步摇哪来的?难不成又是抢来的?”
正在她暗自琢磨步摇的来路时,老白又仰了仰脖子,像是在让她收下步摇。她这才回过神,她看了眼身旁的袁一,只见他正抚着及胸的长须,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她这才恍然大悟,老白再通人性也不过是匹马,又如何懂得这般高深的人情世故,这些神奇之处不过是它的主人有心教导罢了。
当她看到袁一才是背后的始作俑者,她脸上诧异新奇的微笑顿散,又变作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
当她的视线再回到老白嘴边衔着的步摇,看到的步摇不再是璀璨夺目,而是湿漉漉又黏乎乎像是沾满了老白的唾沫。
她颇感嫌弃的蹙了蹙眉,拒绝道:“我府里的朱钗步摇少说也有千百支,少了一支其实无所谓,这么支沾满口水的步摇,还是留给那些不嫌脏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