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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第二百七十八话

    有了这番心思, 李令月便气定神闲的进到府中, 不慌不忙的沐浴更衣, 洗去满身风尘仆仆之后。她命人拿来了从安西都护府带来的一大摞信件, 预备将其作为弹劾袁一通敌叛国的罪证,呈给则天则天皇帝。

    在偌大的殿中,已近垂暮之年的则天皇帝,正闭着眼倚在御座上打盹, 可她枯干发皱的手却紧紧的抓着奏折, 一阵时起时落的酣声在威严肃穆的大殿回荡着。

    已经熟睡的则天皇帝本能向前一倾,侍立在侧的上官婉儿立刻反应, 轻柔而敏捷的将她扶住, 她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她抬起睡眼看了看上官婉儿,还没开口说话。

    上官婉儿就极其聪颖的拿起御案上一本奏折,道:“圣上是在找奏折吗?差遣奴婢就好了。”

    虽然殿中只有她们俩, 可上官婉儿还是细心周到替这位英明神武的女皇圆着谎。

    受到这般暖心之举, 她干皱又黯淡无光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婉儿, 你在朕身边也这些年了, 也算是知根知底。朕已不比当年已经老了, 在大臣面前还得留些体面, 可在你面前不需要。”

    上官婉儿也报以微笑道:“陛下的心思,奴婢明白。可不管在奴婢眼里,还在大臣眼里陛下变化的只是年岁,可陛下的英明神武, 杀伐果断的圣君风范却依旧如初!”

    则天皇帝用苍老得凹陷却依旧锋芒锐利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上官婉儿,在她来看上官婉儿的话虽不免吹捧奉承之嫌,可神情却极为致诚像是发自肺腑之言。

    这她听着十分受用,微笑道:“你啊,就会拿好听的话哄朕开心。朕身体自己会不清楚。他们都称朕为万岁,在几年前朕身子骨还算硬朗时,也觉得自己能够万寿无疆,能与天斗狠。”

    说到这儿,她心中顿生英雄迟暮之感,不由得叹了口气:“可如今朕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以前朕通宵达旦处理政务都不觉得有多累,可如今还看不了几本奏折就想瞌睡,你都替朕圆了多少次谎。最近朕每晚躺在龙榻上,闭上眼都怕睡得太沉,在梦里也时常见到一些故人。让朕知道一些事是时候该做了。”

    这席不甚感慨唏嘘的话让上官婉儿的触动很大,在这位叱咤风云的女皇内心经历了多少挣扎恐慌,才敢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承认英雄迟暮的感慨与无奈。

    上官婉儿心中虽久久不能平复,可她却很清楚作为侍奉君王最忌讳是表露内心情绪。因而,她故意避重就轻的问道:“陛下想要做的是?”

    在则天皇帝看来,上官婉儿有颗七窍玲珑心,只需得到一些细枝末节的讯息便能一眼看透所有内情,自己明明透露了这么多,她安能不知道自己所讲为何事。

    即便她心如明镜,可依旧答复道:“自从朕登基那日开始,一直都面临着同样难题,何人才能继任朕的大周江山?”

    说着,她看了眼上官婉儿,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上官婉儿很懂摆正自己的位置,就算则天皇帝再倚重再亲近于她,她的身份也只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这样重大且敏感的政治话题,不管则天皇帝是真心还是假意,最好是独善其身不要掺和进去。

    细细思量过后,上官婉儿回话道:“奴婢以为,储君关系到大周的万世基业,自然得慎之又慎,陛下圣明裁断,想必心中应该有合适人选。”

    “朕问计于你,倒成了你试探朕的心意。朕倘若真能圣明裁断,也不会一直悬空这储君之位。你也别藏着掖着,把你的想法放心大胆说出来,朕想听。”

    见则天皇帝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敷衍了事,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愚昧无知,倘若说错什么,还请圣上不要怪罪才好。”

    则天皇帝点头扬了扬手,示意让她畅所欲言。

    上官婉儿舔了舔嘴唇道:“奴婢常在陛下身边伺候,虽然眼皮子浅,可也粗陋的看到了一些事情。魏王事事以陛下为先,深得陛下倚重,而相王与世无争,待陛下恭敬孝顺。至于庐陵王远离神都多年,淡薄名利安稳度日,自有一派隐世风骨。他们都各有所长,都不失为储君之选。”

    对于这样圆滑事故的回答,则天皇帝似乎并不满意,她摇头叹了口气:“你这丫头鬼心眼倒挺多,真是谁也不得罪!他们虽好,却都无明君之象。一个圣明的君主并非善良,孝顺就能胜任。”

    “一个明君的手要够狠够辣,眼要明察秋毫,耳要广开言路,嘴要舌灿如莲,脸要喜怒无形,而脑即可通达智慧,又能机关算尽。最重要的,也是不可或缺是明君都需要有一颗治世大同之心。”

    则天皇帝正毫无保留的传授着自己的权利秘笈,上官婉儿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则天皇帝看了眼一脸沉思的上官婉儿,继续道:“你是否在想朕所说的明君之学,像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之道?”

    回过神的上官婉儿连忙道:“不。奴婢并不这么认为。奴婢只是在想明君之学有着种种矛盾冲突和沟壑纵横的尺度底线,只要稍稍把握不好,轻则受人指摘,重则沦为昏庸。奴婢实在想不出除了陛下,还有谁能驾驭得了这错综复杂的明君之学。”

    这番感慨正说中了则天皇帝的烦心事,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朕开天辟地奠定大周基业,竟挑不出一个继承衣钵之人,这还真是讽刺0说回来,其实有个人符合大部分条件,却独缺一颗治世大同之心。”

    “这次安西都护府就是她最后考验,她若能悬崖勒忘情弃爱,那朕就放弃初衷将这副重担交给她,不管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可惜,她太让朕失望了。她的那颗终究不是治世大同之心,只是小情小爱之心。这或许是生来的,也是一个人的命数,强求不来啊!朕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明知道她任性胡来,也只能如她所愿。”

    听着她这番略有些失落的诉说,上官婉儿莫名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可悲的母亲,总是以独断专行的方式溺爱着李令月,却从不肯敞开心扉多说半句自己慈爱之心和那些身不由己。

    说话间,侍奉在殿外的太监来到殿中,向则天皇帝禀告道:“启禀陛下,太平公主前来面圣。”

    听到数月未见的宝贝女儿终于平安返回神都,则天皇帝也收起了满脸的惆怅,变得和颜悦色道:“让她进来吧!”

    “是。奴才遵旨!”太监领命而去。

    不多时,李令月便领着一个丫鬟来到殿中,只见那丫鬟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李令月来到则天皇帝跟前,行过礼先后,便马球比试的情况一一禀明,则天皇帝脸色阴沉静静听着。

    待李令月禀告完,则天皇帝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用锋芒锐利的眼睛盯着御阶下垂手而立的李令月良久,方才用威严的声音问道:“以你之见,大周的球手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惨败给吐蕃?”

    李令月就等着则天皇帝这么问,她心中暗喜连忙回话道:“以儿臣之见,大周虽是首次以马球替代法的形式与他国对阵,可也曾加过其它形式的马球比试,却从未败下过阵来。”

    “由此可见,大周球手并非不堪一击,相反实力还很惊人,绝不可能惨败给吐蕃。既然球手的实力没有问题,那么是不是可以归咎于统帅督战不利?”

    对于李令月的鬼心眼,则天皇帝心知肚明,可她却不打算戳穿李令月的阴谋,而是故意顺着李令月的心意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周惨败责任全在定安王?可马球替代法由他一手建立,凡是能够建立并且实施一套健全规则的人,绝对有驾驭这套规则的能力。”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李令月方才继续道:“所以,即便是输也只是相差丝毫的失之交臂,不可能是毫无抵抗能力的惨败,除非他故意为之。可这更说不通,毕竟他已位极人臣,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声誉开玩笑?以朕所知,他可不是这样的傻蛋。”

    李令月赞同的点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定安王以战神之名威震四夷,能力自然无需质疑,能混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傻?除非装傻充愣,以此掩盖图谋不轨之心。”

    则天皇帝一脸波澜不惊的问道:“此话怎讲?”

    李令月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边走上前将手中的木匣交给了侍立在旁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将木匣中的信件和弹劾奏折取出,递呈给高坐在御座上的则天皇帝过目。则天皇帝拿过奏折,看了眼堆放在御案上的那一摞信件,向李令月问道:“这些信是?”

    李令月极为沉着严肃道:“启禀陛下,这是定安王与各国君王政要的往来书信,以吐蕃与突厥的最为亲密频繁,甚至其中内容可以映射其不臣谋逆之心。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任何事情都该防微杜渐。定安王手握重兵,又驻扎在塞外的军事要地,倘若真有二心,对大周而言可是极端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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