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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喊冤

    要重审案子,束九便需去大理寺蓉案件相关卷宗。

    卢文正心怀怨恨,看都懒得看她,整个大理寺没有一人理会她。

    她就这么被干晾着。

    束九抬眸看了一眼假装忙碌的众人,高声道:“既然诸位都忙,那我便自己动手了。”

    没人理她。

    “星子,搜!”她吩咐一声,星子一剑便劈开了一个柜子。

    柜子一劈两半,木屑四处纷飞,来不及躲开的人被溅了一脸。

    “你,你竟然毁坏大理寺公文!”一个白胡子老头指着他,气得脸色铁青,“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没人帮我,我又不知道在哪儿,只有这样是最快的办法喽!”束九一脸无辜。

    老头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星子挥剑又要再砸,谭子同硬着头皮上前:“长笙,我领你去吧。”

    束九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

    拿到了卷宗,束九即刻要走。

    谭子同忍不住提醒:“长笙,你为何执意要翻徐白氏的案子?这案子清晰明朗,证据充足,犯人也供认不讳,绝对不可能再翻案了,你又何必?”

    “我知道。”束九感念他好意。但她根本没想这些。

    案子能翻则翻,不能翻也无所谓,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改一下最后的判决。

    就算要死,也能让徐白氏安然地死。

    回到刑部束九便开始埋头看卷宗。

    徐白氏姓白名晓云,是兰县人,而她丈夫徐景明乃是兰县富户徐家独子。这徐家在兰县赫赫有名,徐老爷经商,兰县的米粮布匹一多半的产业都是他家的,且徐老爷为人心善,经常接济穷人,在兰县声望颇高。

    白晓云与徐景明生有一子,年方四岁,徐家聘请了兰县的颇有才名的举人曹靖来为其启蒙授课。

    为了方便,曹靖便住在徐家。

    一来二去的曹靖与白晓云就暗生情愫,勾搭成奸。不料事情败露,二人于是合谋杀害了徐景明。

    这徐家不仅是富商巨贾,更是卢文正妻子徐氏娘家远房亲戚,家里的一根独苗出了事,自然是悲痛欲绝,所以才一状告到了卢文正这里。

    兰县县官也是人精,知道这层关系,利索地办完事直接把案件一应相关连同徐白氏一起交给了大理寺。

    大略把案情梳理了一遍,束九很是疑惑:“既然判的是曹靖与白晓云合谋杀人,为何只有白晓云一个人受刑,曹靖却不曾押进京,难道这笔账全算在白晓云一个人头上吗?”

    “自然不是。”范弘把手上的供词递给她,“你看看这个,徐白氏亲口承认是她勾引的曹靖,也承认了杀夫乃是她主谋,曹靖至多只是帮凶。”

    束九扫了眼,果真如此。

    范弘接道:“曹靖也被判了流放。只不过他家中尚有八十老母。百善孝为先,大昭历来便推崇孝道,律法更是规定家中有双亲需要奉养者若非十恶不赦可暂缓行刑。曹靖并非大恶,老母又风烛残年,兰县知县便遵循此法,让曹靖归家奉养母亲百年,之后再服刑。”

    束九微点头,这规定听起来倒还算人道。只不过当真是白晓云勾引的曹靖吗,曹靖一个男子若没那种心思难道女人还能强迫他?

    那曹靖说不准是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欢好时甜言蜜语,一旦出了事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女子,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束九心中冷笑,看来这个曹靖有必要好好会一会。若能为白晓云减轻点罪责,起码能让她死得体面些。

    她又道:“我还有一事不明,这徐家乃是一方富商,白晓云在徐家过的是少奶奶的生活,锦衣玉食,她为何会看上曹靖?这有些不合理啊。”

    范弘轻轻一叹:“你有所不知,那徐家少爷是个傻儿。”

    “啊?”束九惊讶不已,“徐景明是个傻子!”

    不怪她想不到,这名字听起来不是个翩翩公子就是个风流书生,谁能猜到竟是个傻子。

    范弘对她道:“徐老爷一生行善,不知为何却子嗣艰难,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却是个痴儿,以至于到了娶亲的年龄却无门当户对的女子肯嫁,徐老爷这才买了白晓云。白晓云出身贫寒,算是被娘家卖进了徐府,她心中不甘也是正常。”

    “何况那曹靖白面书生,长相出众,又文采出众,女子嘛心生爱慕也是正常。”

    “如果是这样,还能说得过去。”可束九仍是皱眉,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

    “范大人,你可知道白晓云娘家的情况?”

    “不知。”范弘摇头。

    “范大人,我想去兰县走一遭。”她收拾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范弘道。

    二人这边刚准备好要出门,飞龙脚步飞快地跑了进来:“大人,有人找!”

    “谁啊?”范弘以为是找他的,率先迈步出去。

    “尚书大人,是找侍郎大人的。”飞龙急道,“而且来者不善。”

    范弘和束九对视一眼,不会是卢文正吧?

    倒不是卢文正,却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杨天翔。

    “你来干什么?”束九觉得奇怪,他不是很瞧不起她吗?

    杨天翔看了她一眼,诚挚地拱手作揖:“大人,我要拜您为师。”

    束九被他的态度雷到了,忙摆手:“别,我可受不起。”

    这家伙平时一脸的傲慢,今天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不会是憋着什么坏水想害她吧?

    “何况我这是刑部,又不俗学堂,我不收徒弟。”

    杨天翔转身,从背后的桌子上握了一把剑。

    束九向后跳一步:“你想干嘛?”不会为了这个事要杀她吧?

    杨天翔却将那剑捧在手上,高高举起:“此乃太祖爷御赐尚方宝剑,祖父请旨,陛下已经准许我入刑部。我只想跟随大人您学习断案。”

    这就是尚方宝剑?束九的眼光不得不落在那剑身上。

    金灿灿的剑鞘,上嵌两颗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剑柄上玉带流苏,做工十分精致。

    一柄剑做得这么花哨,果然华而不实。

    束九盯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若我不同意要用这剑砍了我?”

    “学生没有这个意思。”杨天翔抬头,对她一笑。

    她还没答应呢,就自称学生了,还敢说不是逼迫,真是无耻至极。

    束九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抬步往外走:“我没时间跟你纠缠,反正我不会收你这个徒弟,你怎么来怎么回去吧。”

    杨天翔立即跟上去:“学生已然以您为师,自然是师傅您去哪我便去哪儿。”

    于是出发去兰县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杨天翔。

    他当真是一反常态,没皮没脸,束九怎么打骂都赶不走,只能当他是空气。

    这种傲慢的公子哥,估计受不了冷待很快会自己跑回去。

    可她却估错了杨天翔的决心。

    杨天翔大费周章地跑过来可不是真为了拜师的,一来是杨阁老逼迫他不得不从,二来年少气盛意难平,他存了心思要跟在束九身边找她的错处,好给她难堪。

    他认定了束九无才无德办案全靠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其他人却都不信,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待在她身边看她办案,就算她再小心也总能抓到她错判冤案的证据。

    只要抓到证据,他便能到皇帝面前告她一状,看她再如何得意,如何嚣张!

    束九带着白晓云、范弘,外加一个尾随的狗皮膏药杨天翔三个人出城去,卢文正得知消息也忙忙赶了去。

    束九去兰县重审案子,叮嘱了他一同协助。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不遵圣命。

    快马加鞭地追,看到束九这一行人,他止不住嗤笑:“还带着马车,你这哪是办案,分明是游山玩水来了!”

    “马车里的是白晓云,她落得如今这个一身伤痕,足不能行的地步还不是在大理寺受尽了折磨,这一切还是拜卢大人你所赐,要说罪魁祸首应该是大人你。”束九没有好脸色。

    “她是死刑犯,难道本官要供着她吗?”卢文正看了一眼那蓝锦布的马车,车夫驾车都是小心翼翼慢悠悠的。他忽然想起来,那白晓云是个美人胚子,看向束九的目光便变了意味,话也说得阴阳怪气,“我可不像侍郎大人少年多情,怜香惜玉!”

    束九冷冷道:“都说相由心生,我看卢大人一副猥琐淫贱的模样,不知心里面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你,简直粗鄙!”卢文气得发颤,想骂回去却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正当此时又听见杨天翔一声轻笑。

    他回头看去,见是个风流俊秀的少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他冷笑,正一肚子气,还愁找不到由头发难,这撞上门来了,正好!

    “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子,咱们这是去办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跟着!”

    束九看了眼杨天翔,笑得畅快:“阿猫阿狗,说你呢!”

    杨天翔脸色沉黑,自马上亮出尚方宝剑,横到卢文正面前:“此乃太祖爷御赐尚方宝剑,阿猫阿狗还不赶紧拜见!”

    尚方宝剑,难道是杨家?卢文正大骇,差点摔下马来。

    “你,你是何人?”

    “杨阁老家的三公子。”范弘道。

    果然是。

    卢文正立刻堆起笑脸,道:“卢某不知是三公子,失敬失敬。”

    杨天翔哼了一声:“阿猫阿狗,不配与本公子同行。”

    卢文正面色铁青。

    几人到了兰县,束九想先去找曹靖问询。

    可她不知曹靖家在哪儿,便在街上找了个人问:“这位大叔,你可知曹靖家孜处?”

    “你们是什么人?”大叔警觉起来。

    “我们是官府的人。”束九笑道。

    “啊,官府的人!”大叔脸色大变,就像见了鬼一样,拽了一把身边的人,拔腿飞快地跑,“快,快去告诉曹家阿婆!”

    这是怎么回事?

    束九心生疑惑,难道当地官府奴役百姓,否则怎会如此避如蛇蝎?

    跟在那二人后面,束九找到了曹靖的家。

    寒门陋室,一间窄屋。

    门外站着个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束九等人走近,那老妇人便跪下来:“县官大人,我儿不是已经认罪了吗,你还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吗?”

    束九握住她的手:“你说什么,谁逼曹靖认罪,他是否有冤?”

    老妇人听得不是县官的声音,忙道:“有冤,有冤,我儿有冤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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