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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你妹妹不是叫卢文清?

    她抓狂地爬起来:“冬子,怎么回事?”

    冬子自一团烟雾里跑进来,手堵着耳朵,大声道:“东家,是一家客栈新开张,放鞭炮呢。”

    “客栈,我们隔壁什么时候开了个客栈?”束九怪道。

    “东家你来看!”冬子拉她出去,在白烟弥漫里指过去,“左边第三家,那里原先是个茶楼,前两天刚被人盘下来的,我原还在想是要做什么,没想到开了家客栈,这也太快了吧!”

    “尽管是开张,这鞭炮也放得太久了些。”束九把手指塞进耳朵,往里逃去,若不是念在新店开张,她真要治他个扰民的罪。

    她才走到楼道口,鞭炮声就停了。

    她脚步一歇,就听冬子大叫:“东家你快来,快来啊!”

    “又怎么了?”束九嫌弃,这小子越来越像个女人了,聒噪又叫声尖锐。

    “东家你看那是谁!”冬子一脸惊吓,手指夸张地朝前指着。

    还没散尽的淡烟里,钻进鼻端的是一股硝石硫磺味。

    束九捏着鼻子,手在眼前挥了挥,眯着眼看去,这才看见那刚刚燃放完还剩一星红点的鞭炮旁,站着一个人,正微弯着腰笑脸迎人。

    一地大红鞭炮碎屑,他穿一身青色长衫,还外面披着同色的狐裘,上面绣着点点粉色落梅。

    他端着笑脸,对每一个人都热情相请。那张脸正对着日光,熠熠生辉,带着些莹润,仿佛最上佳的珍珠。

    这么好的肌肤,那不是玉郎吗?

    束九也不得不惊讶,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盘下了她附近的店开起了客栈?

    “东家,我就说他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是阴魂不散非缠着你不可了呢!”冬子气鼓鼓道。

    “胡说!”束九抬手敲在他头上,嘱咐道,“对人家客气点,以后咱们就算邻居了。”

    她转身要进去,想了想又折回去,对东子道:“走吧,咱们也去捧个场!”

    “恭喜老板新店开张,不知有没有什么福利啊?”束九走到玉郎身侧。

    “有的……”玉郎转头见是她,惊喜异常,“大人!”

    “有什么优惠,快给我说说。”束九只笑。

    玉郎心头的激动这才缓过来,拉着她道:“快进来,今日吃饭住店都是不要钱的。大人你更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来,小店都免费。”

    “这么好啊。”束九跨过门槛,调笑道,“那我可真是不敢常来,不然会把你吃穷的。”

    玉郎被她这话逗得发笑。

    在后院坐定,玉郎给她和东子倒了茶。

    束九问:“怎么想起来开客栈了?”

    “大人你说的话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是想应该重新开始好好做人。”玉郎道,“本来想离开京城的,可是出了城却不知该去哪儿,便又回来了。我别的做不了,就手上还有点积蓄能够开个小店。大人你的神仙居很多人慕名而来,地段好,我就决定在你边上来个客栈。”

    “想法不错。”束九赞道,又提议,“你这里虽不是饭馆,但可以给自己定几个招牌菜,这样能吸引客人。我待会儿给你写几个菜谱。”

    “东家!”冬子把茶杯一放,她怎么尽帮着别人啊?这样神仙居的生意受影响可怎么办!

    束九摆摆手:“没事的,这些菜都是神仙居没有的,不会妨碍我们。”

    玉郎还是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只是几个菜,菜谱给你了能不能做好还要看你自己。”

    束九看了看他,又道:“你还可以定个规矩,只要是在你这里住宿的客人都免费提供早餐,这样就比其他客栈有优势,客人会多些。”

    玉郎听着她的话,无比感激:“多谢大人。”

    “不用谢,祝你生意红火,财源广进。”束九对他拱手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回去的一路上,冬子一直板着脸,不高兴。

    “东家,你怎么那样偏帮他,我看你对其他人都不曾这么上心过。”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束九掰过他下巴,盯着他脸道,“你东家我对身边哪个人不是这么上心?我不是对你说过,你要是想娶亲了,无论看上哪家姑娘,我都给你牵线搭桥么?”

    “东家,不是这个事!”东子不想听她说讨论这个事,一跺脚直接走了。

    束九在后头,哈哈大笑。

    她就是故意的。

    皇宫

    献帝已经许久没有单独见束九了,自从元宵那夜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总觉得没脸面对她。

    他总觉得她知道了会不高兴。

    尚于是知道的,这些日子皇帝的愁眉苦脸茶饭不思他都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

    他忍不住劝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你要做什么不可以?不用自责。”

    “你哪知眼睛看到朕在自责!”献帝重重一拍桌案,他很不喜心思被人窥破,尤其是这种事,却又控制不住自己,问道,“丽嫔那里处理好了吗?”

    “奴才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有一个半个字传出去。”尚于道。

    那就好,献帝总算能够放下些心了。

    不过让他烦躁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转头,看着尚于道:“朕后悔了,朕不想让她天天在宫外溜达,朕希望贤妃能日日陪在朕身边,你说该怎么办?”

    尚于目光下垂,望着地,无比恭谦:“奴才还是那句话,陛下是一国之君,您想干什么都行。”

    献帝被他说得动摇了。

    他站起来,迫不及待想把束九宣进宫,让她在后宫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陛下,刑部范大人求见!”小罗子进来禀报。

    献帝冷静了一瞬,这样说不行的,他答应了她,她会不高兴。

    他坐下:“宣。”

    范弘进来,行了礼之后便道:“陛下,荣郡王要回京了。”

    献帝愣了一下,荣郡王不就是他的堂叔,他不是一直待在封地凉州吗,何况他要回京不是应该呈折子上来吗,为什么范弘会知道?

    他疑惑地看着范弘。

    范弘明白他的疑问,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交给尚于:“陛下,这是荣郡王写给陛下的,送公文的人送错了,夹在给刑部的审批文书里一起送了过来。”

    献帝接过那信,正要拆开看,手忽然停住。

    给刑部的审批文书?需要上呈刑部审批的都是案子,而且还是大案!

    “怎么回事?”他问。

    “陛下,荣郡王府出事了!”尚于再次跪下。

    “出了什么事?”献帝豁然站起来。

    “大人,大人,救命啊!”一个女人不由分说闯进了大理寺,守门的打了个盹儿,一时没拦住,发现时立刻追了进去,“喂,你是何人,给我站住!”

    可那女子跑得奇怪,叫声也大,很快就惊动了整个大理寺的人。

    连卢文正和谭子同都被吵了出来。

    二人站在廊下,看见那女子在院中没头苍蝇一样地跑。

    披头散发,浑身脏污,衣衫褴褛,好像从泥潭里滚出来的一般。

    她嘴里不住地喊着:“大人救命,救命!”

    看那神情,真像一个疯子。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那些饱受苦难的,受了重大刺激的,总是容易疯癫成狂,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

    但却是头一次有这样的人闯进大理寺。

    卢文正一脸嫌恶:“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赶快轰走,轰走!”

    他甫一出声,那疯女人好像望见了黑暗中一点明光,终于辨清了方向,扎头就往他这边撞过来。

    动作之疯狂激烈,连那些衙差都挡不住。

    “大人,救命啊!”她在卢文正面前跪下,伸手去扯他衣袍下摆。

    卢文正扯回衣摆,连连后退,仿佛赶瘟神一般赶她:“哪里来的疯子,赶紧给我走!”

    那女子却又扑过去,嚷道:“我不是疯子!”

    “大人,卢大人,是我呀,我是阿香啊!”她冲上前,将卢文正逼得靠在柱子旁,用两只红肿皱皮的手拨开脏乱的头发,手还使劲在脸上擦,终于那一张沾满污泥的脸露出了真容,竟是白里透着红,看着生嫩得很。

    “大人,我是阿香,小姐的婢女阿香!”她提高了声音,几乎是用吼的。

    卢文正被这一声震懵了,愣愣地靠在柱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旁边的衙差们终于回过神来,怕卢文正生气,上前要把人拖走。

    “慢着!”卢文正急急挥手,将他们往外赶,眼睛却仍旧定定地看着阿香,“你们都出去,快出去!”

    谭子同觉得他很不对劲,有些担忧地上前:“岳父大人!”

    “走,你们都走,带他们走!”卢文正仍旧高喊,仿佛有些慌张。

    谭子同见他急了,不敢不从,便带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所有人走光,卢文正这才把阿香给拉了进去,关上了门,急急道:“阿香,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姐呢,她在哪儿?”

    阿香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你要救小姐,你要救小姐!”

    “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卢文正厉喝。

    阿香这才仰头看着卢文正,眼泪刹那就落了下来:“大人,小姐她就快要死了!”

    卢文正心一跳,几乎不能呼吸:“怎么回事,谁敢杀她?”

    “是官府要杀她,凌迟处死!”阿香闭上眼,眼泪成行滑下面庞。

    其实她心里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求大人也多半没用,可是她不能不管啊,小姐对她如亲姐妹,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小姐去死?

    便是豁出这条命,她也要救小姐啊!

    “凌迟处死?”卢文正身子一晃,差点往后栽倒,幸好扶住了桌案,才止住那一阵眩晕。

    他开口,声音是难以想象的低弱:“为什么会这样,小姐犯了什么事?”

    “小姐没有犯事,小姐是冤枉的!”阿香连连强调,“大人,小姐冤枉,她没有杀人,他们都冤枉她,哪怕我想替小姐去死,他们大都不肯!大人,你要救小姐啊!”

    “谁,谁死了?”卢文正的声音发抖。

    “小郡王。”阿香哭成泪人。

    卢文正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上握住的桌角都是软绵绵的。

    天啊,怎么会这样!

    “你给我,仔细地说。”他强打着精神,声音却已经虚了。

    “我也不知道。”阿香抹了一把泪,“我只知道他们说小郡王死了,而当时小姐就在尸体边上,手上还拿着染血的刀,他们就都说是小姐杀了小郡王。可小姐说她没有,小姐怎么可能杀小郡王呢,那是她的丈夫啊!而且小姐那么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敢,她怎么会杀人呢,不可能的!”

    阿香摇头:“可是没有人相信她!”卢文正只觉脑袋昏昏,沉重得很,不得不双手撑住桌子才能稳住自己。

    他现在心里很乱,很乱很乱。

    屋子里极其安静,只能闻得阿香压低的抽泣声。

    良久,他才低低道:“阿香,你先在这儿歇着,哪也别去,我进宫去求皇上。”

    阿香重重点头。

    卢文正火急火燎地赶往皇宫。

    荣郡王是陛下的堂叔,身份压他一头,权势压他一头,现在能帮他的只有皇帝了。

    他急急奔进去的时候,正巧碰见范弘从里头出来。

    二人擦肩而过,他脚步一顿,迅速转身,将范弘扯了进去:“你给我过来!”

    范弘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了他。

    献帝也奇怪范弘为什么去而复返,而且还是如此怪异的情况。

    “两位爱卿这是做什么?”

    卢文正把范弘一放,对着献帝跪下,重重磕头:“陛下,臣有事请求。”

    “这是怎么了?”献帝不解,卢文正这个人他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有些傲气的,怎会突然这般仓皇?

    “陛下,微臣的妹妹被人冤枉杀人,还请陛下还臣一个公道!”卢文正几乎要哭出来。

    他抬头看着献帝,双眼已然发红。

    献帝也是一愣,杀人?

    他与同样惊讶的范弘对视一眼,他们刚才讨论过杀人命案,卢文正这就撞了上来,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

    “卢文正,你慢慢地跟朕说清楚!”献帝不自觉坐正了身子。

    卢文正双手捏紧,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那一阵紊乱,这才道:“陛下,在此之前,臣想问范大人一件事。”

    “你问。”献帝道。

    “范大人!”卢文正转向范弘,悲伤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些古怪。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在再未正眼看过范弘,与他从来都是针锋相对,从没有好脸色。

    导致如今他看着他都觉有些恍惚。

    “小郡王的案子是判了吗,刑部文书已经发下去了?”他问。

    范弘一震,果然如此啊。

    “嗯,已经批了,正准备发往凉州。”他道。

    卢文正心头一沉,以从未有过的敏捷速度转向献帝:“陛下,先别发,此事有冤。她是冤枉的,臣妹是冤枉的!”

    “那是你的妹妹?”范弘失声,“你妹妹不是叫卢文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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