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幽州城内,将军府。
主卧正堂,进进出出的人,不停地有人端了水进去,出来的却是黑血水。看到那黑,我觉得眼睛刺痛,是他吗?他身上的绝情散毒。
进到内屋,就见那边围满了人。等近一些,发现本是床榻的位置,多添了一张睡榻,躺在里头的是昏迷不醒的大哥,躺在外面的正是他,两个人都脸色苍白之极,双目紧闭。而一旁的军医已经是满面愁容,可能也是为了方便他进行诊治,所以把两个重伤之人放在了同一处,免得再来回奔跑。
相比之下,大哥的气色要比他要好些,大哥的左胸已经止血包扎好,胸口有明显的起伏,应当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而他......情况却很糟!
一汩一汩的黑血仍在不断涌出,整张脸都呈黑青之色,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我摸了摸胸口,一股锥心之痛猛然袭来。
想要出声去唤他,可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在场之人无一能听见。
只见老军医神色哀伤,连连摇头:“此毒实在是太厉害了,无解,无解啊!而且血一直止不住,恐怕就算解了毒也将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后面的话不言自明,也让我的心沉至谷底。
我见韩萧眼中闪过忧色,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一手抓住老军医的手问:“能不能替主上推功换血,把他的毒血全都换掉?”
“此法太过凶险,需要武功极高之人,而且那个换血的人也会因此而中毒,绝情散可是没有解药的。老夫也不敢保证此法能不能成功,一旦有个差错,两个人都会丧命。”
怎么会这样?我再也听不下去,军医的意思是他必死无疑了?明明连吃下两颗金丹,又给他服下那么多解毒丸,难道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吗?不,他不能死!就算曾想与他在黄泉之下重逢,可这一刻我唯一的心念仍然只想他能活。
长安还小,他不能没了母亲再没了父亲,连他也去了,那长安要怎么办?
心越来越痛,头也开始痛起来,犹如被什么虫子在侵蚀,我捧住头哀嚎出声,可声声都咽在喉间。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模糊不清,再仔细看,是那身体像一缕青烟一般在慢慢淡去,越来越淡,先是从脚,再到身体,再到手,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我惊惶地抬头去看他,突然间脑中各种影像闪过,到这时才记起......
原来,我已经死了!
是一缕孤魂不甘心就此散去而强行的执念将我带回了将军府,带到了他身边,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即将身死的躺在那里。
不过短瞬,就有一种侵蚀的力量在将我余下的魂魄消散,直到脑中的弦绷断了,眼睛再也看不见,渐渐连知觉也不再有。
花开花谢,是什么碾碎了千年往事?又是什么带走了我的伤痕?
我是谁?
那年,温柔女子笑着说:你的名字叫染青,取秋染青溪天外水的染青。
是取自《武陵春·双调》这首词,隐约的词句在空中飘散:
秋染青溪天外水,风棹采菱还。波上逢郎密意传,语近隔丛莲。相看忘却归来路,遮日猩圆。菱蔓虽多不上船,心眼在郎边。
还有一首歌谣是怎么唱的?
“凤凰坡上凤凰劫,泪痕点点成红血;清风染尽终离别,相隔黄泉不相忘;终是成殇......”
......
其实,我不是她,我只是一株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