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雀化童，倾玉来逢
急急侧头看去，便见奉云仙君坐在桌前，正气定神闲地饮着一盏茶。
心下一惊，赶忙看向白糖花，便见她十分委屈地伏在我身上，泪花闪闪:“我被奉云仙君逮住了……”
我尚且记得白糖花曾说过，奉云仙君觉得绵蛮是因私下凡间，才招致天劫凶猛。故而绵蛮仙逝之后，这仙君便多了个“嗜好”，那便是——若要碰到私下凡间的仙家，定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白糖花好巧不巧落在他的手上，只怕凶多吉少。
这般一想，我便顾不得身上的痛，慌忙要从床榻起身。可被廖雪莹下了药的身体却软绵绵似一团棉花，使不出半分力气。只得在床榻边撑了身子哀求道:“还请仙君饶过白糖花。她原本是要回去的，只是被困在糖花里，伤了仙体，故而才在此处养伤。”
“你都自身难保，还顾着替她求情。”奉云仙君冷冷说道。
白糖花听到奉云仙君这般说，直吓得将脑袋往我怀里钻去。
我揽住白糖花，又欲开口求情，脑中却电光火石般闪现，整个人便愣在了那里。
真真儿是糊涂了！奉云仙君为何会在此处！
我见他之时分明是在灵华君院中，彼时他站在春桃树上朝着院中俯瞰。我怕被他察觉，只佯做不见，可他偏偏假说出一番要置灵华君于死地的说辞，便激得我漏了馅。正当他好奇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时，却被流风的出现打断，他便不见了踪影。之后再见，也不过是我兀自做了一个梦罢了。
可如今他却端端坐在屋中，似是十分笃定的寻我而来，倒让我惊诧不已。
“唔？怎么不说了？”奉云仙君见我敛了声气，便搁了茶盏转而看向我，眼角的朱砂痣轻然一动，便带出几分说不出的冷魅来。
白糖花在我怀里，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约莫还等着我让我替她求上一求，可我陷在被中的指骨却暗暗收紧，思量着奉云仙君会来此处的真正目的。
奉云仙君起身，缓步朝着床榻边行来，继而便在我身侧站定，那略有些冰冷的声音便在我头顶响起：“我瞧着你是有些怕了。可你到底在怕什么？是怕我携了这小东西去九重天上，好让碧霞元君知晓她管教不善，这座下毛还没长齐的白凤就敢私自下了凡？还是怕......我在九重天上说出金德星君将你的妖灵投入这陆安歌身上的事？”
我猛然抬头，望着奉云仙君诲谟难辨的眼眸，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全然垮掉。他果然是知晓了的！在灵华君院中，当他的手抚上我的额顶之时，我便该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
“所以仙君是要拿了我们一并上九重天去么？”我下意识揽紧了白糖花，方才还傻乎乎地替她求情，孰不知自己诚如仙君所言，是自身难保。
不过同白糖花惊惧之处不同，我倒不是怕再去那破仙柱一回，我只是担心金德那老头儿会因此受到牵连。他那般的仙岁，悠然自得地过了这数万年，临了若是栽在我这小妖头上，岂不冤得慌？
“若是，那你当如何？”奉云仙君看着我，幽幽吐出这么一句来。
望着他深不可测的双眸，我低声恳求：“白糖花是事出有因，想必仙君定会手下留情。至于小婢，只求仙君一件事。”
奉云仙君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此事小婢愿一力承担，恳请仙君不要牵连金德星君。”我垂下头去，轻声说道。
许久，没有听到奉云仙君的回应。就连白糖花也忍不住从我怀中探出头来朝着奉云仙君瞧去。
“你倒是替旁人求个遍，自个儿却要受着。那破仙柱上的滋味果真很好受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奉云仙君突然带着一丝气怒地质问我。
我抬起眼帘看向他，缓缓摇了摇头，如实说道：“并不好受。”
“既然知晓那滋味不好受，白真也冒着风险替你寻了这么一具凡人之身，就该藏了一切，好生活着才是。你却偏偏要同那灵华君搅在一处！”听到我的回答，奉云仙君不但没消气，反而更是怒火上涌：“你当昔日被束在破仙柱上倒是为何？玉蓁帝姬一早便瞧上了灵华君，容不得他身侧有旁人。莫说你是个不成器的朱雀小妖，便是连绵蛮……”
奉云仙君的怒喝在提到“绵蛮”之时戛然而止，想必他亦是察觉到自己失言，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后，便转过身去：“总而言之，只要同灵华君扯上关系，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望着奉云仙君，知晓他这满腔的怒意皆是因为妹妹绵蛮。无论历劫之时的真相是何，恐怕在他心里，独独是记恨着灵华君没能救得了绵蛮。他不肯放过灵华君，亦是不肯放过自己。这万年之中，沉溺于伤痛不可自拔，可见对于绵蛮是有多疼惜。
“谢仙君提点。”我浑身无力，只得撑在床榻上微微欠了欠身：“可小婢有不得不留在灵华君身边的苦衷，还望仙君体谅……”
奉云仙君抬了抬手，示意我别再说下去。我只瞧着他仙袂飘然的背影，却瞧不见他此时脸上的神情。
“便是我体谅又如何？你现下待在此处，不是被欺辱，便是被灌下毒药。如今你不过是一具凡人的身子，当真以为那般容易熬过去？”奉云仙君冷冷撇下这么一句，可我却隐约听出几分关切之情。
仙君说的我都明白，我自然也知晓陆安歌这身子不必当日在金德星君府上。那时我虽是刚刚飞升一小妖，可食了金德星君府后那么多仙果，倒也积攒了不少仙力。可如今，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也需要很久时日才能愈合。方才又不知被廖雪莹灌下什么毒药，浑身无力。我不知晓能在这教舞坊中撑多久，可心中却有个念头，至少不能白白熬过这些时日，总该把灵华君想知道的消息送出去……至少还想再见他一面……
垂下头去，心中早有主意，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奉云仙君。
“罢了。”奉云仙君忽然开口：“你若执意如此，自然也没什么好劝。这只白凤……”
白糖花听到奉云仙君提起她，吓得一个激灵，一头埋进我臂弯，只剩下翘起的尾羽露在外面不住地颤抖着。
奉云仙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的仙力尚未恢复，自然也回不到碧霞元君那里。我不带她上九重天，就留在你这儿。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叫她来送个信便是。她知道该去何处寻我。”
“知道，知道。”白糖花埋在臂弯里，不敢探出头来，生怕被奉云仙君捉了去，却还不忘一个劲地讨好他：“谢仙君恩典，谢仙君恩典。”
奉云仙君转而看向我，突然抬手弹指，一个细小的光团便顺着我唇间的缝隙滑入喉中。
那清清凉凉的感觉直入心脾，瞬间将疼痛带来的灼烧感一扫而光，身上似是也隐约有了一丝气力。
惊讶地看向奉云仙君，便见他别过头去看向别处：“放了些仙力在你身上，虽没什么大用，却也足够护你周全，至少能减轻些你的苦痛。”
话音落定，奉云仙君衣袖轻摆，一阵薄雾笼罩着他，瞬息便消失了踪影。
“知道，知道。”白糖花埋在臂弯里，不敢探出头来，生怕被奉云仙君捉了去，却还不忘一个劲地讨好他：“谢仙君恩典，谢仙君恩典。”
奉云仙君转而看向我，突然抬手弹指，一个细小的光团便顺着我唇间的缝隙滑入喉中。
那清清凉凉的感觉直入心脾，瞬间将疼痛带来的灼烧感一扫而光，身上似是也隐约有了一丝气力。
惊讶地看向奉云仙君，便见他别过头去看向别处：“放了些仙力在你身上，虽没什么大用，却也足够护你周全，至少能减轻些你的苦痛。别忘了是我留着你这条小命，日后要你来栖霞山为奴为婢，你也不得推辞。”
话音落定，奉云仙君衣袖轻摆，一阵薄雾笼罩着他，瞬息便消失了踪影。
我怔怔望着奉云仙君消失之处，不明白他为何对于让我去栖霞山为奴为婢这件事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动用了仙力来周护于我。难道就是单单为了同灵华君赌上一口气么？
许久之后，我才在白糖花的低唤中回过神来。
看向白糖花，却见她满脸愤愤地朝我质问：“我还当你同旁的凡人不同，没想到你竟然是金德星君府前的一只朱雀小妖！”
见她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我不由得轻笑道：“怎么？如今知晓了，便觉得很是不甘心么？算起来，见到仙君你，我还得施上一礼才是。”
白糖花扑扇着翅膀，佯装气怒：“这施礼嘛……自然就不必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同我说说被束在破仙柱上是怎么回事？你又如何被金德星君投到了这凡人身上？”
心口微微一痛，白糖花不过是好奇，却戳中了我最不愿提起的一段过往。